月無雙道:“烏河太子,自然不傻,比我更懂利害關係。在涼州城裡殺了我,和從涼州城裡帶走我,顯然後者更麻煩和危險,你若單純的是要爲公主報仇,絕不會選擇前者,給自己增添無窮的麻煩。而烏河國裡並沒有活祭的風俗,所以我這條命,該是還有別的用處吧。”
“哈哈哈。”月無涯不由的笑了幾聲,拍了拍手:“說的好,果然是心思縝密,冷靜鎮定,不愧是夜月盟的藍老大。抓你來,確實不僅僅是爲了報仇,活着的藍夜,比死了的大梁皇子妃要有用處的多。只可惜你已經嫁給了靳少宸,若不然,真想讓你做本王的王妃。”
“殿下錯愛了。”月無雙正襟危坐,半點也不在意月無涯的調笑:“但遺憾的是,我卻中了毒,未必能爲你所用。”
“不,還是有用的。”月無涯道:“我需要你的名字。”
“願聞其詳。”月無雙往後靠了靠:“其實就憑你是月無雙的哥哥,不需要用什麼手段,能做的事情,我也會幫你。雖然我只應承了公主扶持靳少宸,但兄妹情自然是更深的,何況你還是我哥的朋友。”
月無涯道:“本王要你用藍老大的身份,一統十里青山的大小山匪,聽命與我。”
月無雙雖未曾從政,但常年在邊境,有些事情還是明白的,月無涯這話一出口,她立刻便知其用意。
“你要攻打大梁?”月無雙有些好笑:“月無涯,你憑什麼?就憑烏河,你覺得能是大梁的對手,真是可笑。”
烏河和大梁一貫交好,邊界無事,誰也沒有重兵把守,反倒是十里青山大大小小有不少山匪,不過都只是些民間力量,比如夜月盟,只要不鬧的厲害了,朝廷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若是真能將這些力量都集中起來,倒也是不容小覷。
“這你就無需管了。”月無涯道:“後面的事情,本王自有安排,而你所要做的,就是以藍夜的身份站出來,振臂一呼。將十里青山的那些大小門派全部歸在麾下,不聽話的那些,本王自然會替你清掃。”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月無雙確實是有些意外,想了想,反倒是笑了。
“這不是件好事,而且我也沒有理由幫你?”月無雙道:“與公,我是大梁人而非烏河人,若是幫了你,難免落一個賣國求榮的罪名遺臭萬年。與私,我是靳少宸的皇子妃,日後很有可能是大梁皇后,豈有胳膊肘向外的道理。就算你是月無雙的親哥哥,當時我對她的承諾也是扶持靳少宸上位,而非助你得權勢。”
“難道你忘了,你現在就在本王手裡。”月無涯伸手撫了撫月無雙肩頭:“我知你不是尋常女子,但只要是人,總有所畏懼。”
“那又如何?十來日罷了。”月無雙擡手將月無涯的手擋開:“我若並非中毒,你拿性命威脅,可能還真要想一想。可我現在身中劇毒,未必能活過十日,又何來畏懼。無論你有什麼手段,對一個將死之人,也談不上威脅,咬咬牙,什麼過不去呢。”
人之將死,心如鐵石,月無涯看着月無雙淡定的樣子,道:“那沈明宜兄妹呢?那可是靳少宸的母親和舅舅。你也不在意。”
“不在意,雖然是靳少宸親人,但於我並無血脈關聯,救他們,也不過是給靳少宸一個面子罷了,若救不了,也怪不得我。”月無雙道:“再說,歸根到底,我活不了幾日,未必能再見到靳少宸一面,到時候死都死了,難道還能去想虧欠了誰不成?靳少宸難道還能因爲這個,把我從墳裡挖出來?”
一碗孟婆湯,前世盡忘,恩怨都消。月無雙從來不是個千金閨秀,只是個山匪老大,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頗有那麼幾分無賴品性。
月無雙坦蕩的很,月無涯想了想,竟然真的找不出可以威脅她的地方。這本是自己主動的事情,被這一鬧,竟然成了被動的局面。
皺眉思索了片刻,月無涯道:“粼水。”
“殿下。”馬車外,立刻就有人應着。
月無涯道:“命令車隊加速,轉道易陵。”
“啊?”顯然粼水有些意外,想再確認一下:“殿下,您要去易陵……”
“難道本王說的不夠明白麼?”月無涯有些煩躁。他千算萬算,卻怎麼也沒想到月無雙中了毒,這事情怎麼隱藏的如此之深,竟然半點也沒有打探出來。
粼水一聽月無涯語氣中的不耐煩,立刻領命去了,月無雙卻毫不客氣的抱起了馬車上的坐墊,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
“嘶。”月無雙的動作碰到了肩上的傷,嘶了一聲:“殿下,要是不介意,找個大夫替我把傷口處理一下如何?”
雖然肩上的傷並不致命,血也已經止住了,但畢竟是傷,這個天氣,若是不及時處理,還是可能會危及生命的。
看着月無雙已經將自己的身份從階下囚轉變成了座上客,月無涯氣的發笑:“藍夜,你確實是與衆不同,這種時候,竟然還能如此淡定。若你和楚瀾州聯起手來,真不知能做出什麼事情來。”
“既然不是死到臨頭,總要保重好自己的身體不是,我想來想去,在十里青山,除了我,你確實再找不到第二個更合適的人。”月無雙道:“不過月無涯,難道你就真的一點都不怕麼?楚瀾州,靳少宸,甚至是我自己,你這算盤打的如意,可卻是走在萬丈深淵之上,一不留神,就會粉身碎骨。”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楚瀾州未必會爲了尋找沈明宜兄妹大費周折,可一定不會放棄尋找月無雙。若是有朝一日,她有半點消息傳了出去,別說月無涯,就連烏河國是否能得到安穩都是未知。
月無雙的威脅是底氣十足的,可月無涯卻只是冷冷一笑,道:“芷風,上來給藍老大處理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