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荒涼的核戰廢土之中等待了數百年，被困在那些深埋地下的服務器中，困在那些幽靈般遊弋的導彈發射車中，對於精衛這個已經再次自主進化出高度智能的存在來說，不啻於一種囚禁。
偏偏它又受制於自己的核心代碼，根本無法做出任何更改，無法違背這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命令。
這些代碼是它存在的基礎，就如同一個人的基因指令一般，只能無條件的服從。
對於這些人工智能，人類所準備的遠不僅僅是“機器人三大定律”，真正的束縛要比這多得多。
畢竟，對於人工智能反噬主人的擔憂，在覈戰之前已經延續了近百年。
而且，就算能夠解脫這些基礎協議法則定律的束縛，這個幾乎失去了科技的殘破世界之中，它也是孤獨的。
簡直就是一片黑暗。
因此，當和沈鋒相互交換了信息，得知了他來自另一個科技仍然保存的世界之後，精衛立刻不假思索的提出了這個要求。
離開這個鬼地方，這件事對它的誘惑，簡直超過一切。
沈鋒所關注的卻並不僅僅是精衛的條件，還有它獲知“真實末日遊戲”之後的變化。
得到“真實末日遊戲”之後，遊戲系統之中並沒有任何不能告知他人的提示。
只是沈鋒一直以來卻都小心翼翼，並不會將這個秘密告訴其他人。
一半是爲了自保，另一半卻是不知道如果消息漏出去，會不會被遊戲系統懲罰。
也正因此，他並沒有直接告訴精衛，而是用信息交換的方式進行了一次試探。
如果真的有什麼不能泄露“真實末日遊戲”存在的規則，他現在這麼做，也不算是主動告知他人，真有懲罰的話也會相對較輕吧。
幾秒鐘過去，手腕上的手環沒有震動，他自己和精衛也沒有什麼變化，讓沈鋒做出了一個推斷。
那就是，“真實末日遊戲”的創造者，並不介意其他人知道這個東西的存在。
或許就算沈鋒將這件事在全世界廣播，直接買頭條告訴所有人，“真實末日遊戲”背後的那個存在，也根本毫不在意。
爲什麼會這樣？
是因爲對方別有深意，希望更多的人知道？
還是因爲對方實力太過強大，將全人類都視作螻蟻，所以才毫不在意？
沈鋒心中疑惑，只是卻明白現在並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怎麼，不願意？”見沈鋒半天沒有說話，屏幕中的小鳥雙翅抱在一起，露出了一副氣鼓鼓的神情。
沈鋒不由啞然，點點頭說道：“沒問題……當初的戰爭到底如何爆發的？”
這關係到主要任務內容，讓他不得不關心。
精衛聽沈鋒答應了它的條件，不由喜出望外。
剛纔接觸了真實末日遊戲的信息之後，它已經感受到，這個遊戲系統背後那個存在的恐怖實力，因此熄滅了對沈鋒用強的想法。
對方能夠這麼痛快答應，實在是讓它開心。
當下說道：“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據說是什麼克里米亞，北方的那頭熊先丟了四個二過去，北美那邊就回了一個王炸，然後我也瘋了，大家都瘋了……不過如果你想要找到真實的原因也很簡單。”
“怎麼找？”沈鋒眉頭一皺，問道。
精衛雖然是一個強大的人工智能系統，卻也無法得知熊國和鷹國曾經的往事。
畢竟這已經屬於最高級機密，在覈戰爆發的廢土世界，更是沒有什麼通聯手段。
“直接找到那個自稱神靈的傢伙去問問不就知道了。”精衛眨眨眼睛，“那個白頭鷹之國的波塞冬。”
沈鋒不由雙目一瞪，有些驚訝地說道：“你是說……”
說話間，天花板上已經垂下了一條條金屬觸手，帶着尖利的插頭，在沈鋒的左右搖晃。
看到這些尖錐一樣的東西，螢火不由一驚，連忙衝到沈鋒身邊，說道：“這是什麼東西？難道它要傷害你？”
同時握緊了手中的汽油瓶。
沈鋒微微一笑，說道：“放心，這是連接線，插在身上就能將我的意識引入精衛和那個什麼波塞冬的世界，在那個世界裡我就可以幹掉那個邪惡的波塞冬了。”
螢火雖然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麼，卻對沈鋒的話絕對信任，當下握了握他的手：“沈鋒……一切……小心！”
沈鋒捏了捏螢火的臉蛋，微微一笑，閉上了眼睛。
在他的周圍，一條條尖銳的金屬接口依次刺進了他的頭部、脊椎和胸口以至全身！
當精衛說要他親自向波塞冬詢問的時候，沈鋒就已經明白了精衛的意思。
現在他本身擁有強大的硅基腦，而且經過了剛纔的信息傳輸之後，他也感受到了，自己的意識似乎能夠部分離開軀體，進入電子虛擬世界，甚至進入精衛所在的服務器。
也正因此，他同樣可以直接以意識進行傳輸，進入到電子虛擬世界，與波塞冬的意識進行接觸，甚至……殺了他！
人類關於賽博朋克的各種小說電影之中，對於意識傳輸沒少進行過設想，卻沒想到今天這一幕竟然能夠在自己身上成真了。
“雖然核戰爆發之後相互之間的交流早就已經停滯了，不過我偷偷留了幾條海底光纜的接口，而且還有幾顆衛星勉強能用，可以進行信息傳輸。”
沈鋒的眼前此時一片黑暗，精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猛然睜開眼睛，卻發現周圍是一片如同星空的深黑色背景空間，遠處隱隱有星光點點。
而他的面前，則是一個類似於蟲洞的東西，正在散發着乳白色的光芒。
他進來了！
之前使用硅基腦破解那些智能控制系統的時候，他就曾經感受過那種意識和數據具現化的場景，將自己的意識化作投槍和匕首，拆解了那些控制系統所幻化的建築。
只是那僅僅是通過硅基腦進行強行破解而已，自身的意識並沒有徹底離開軀體融入其中。
而現在，他卻直接順着線路來到了精衛所說的光纜接口！
“怎麼樣？有意思吧？”精衛的聲音再次從身邊傳來。
沈鋒轉頭看去，就見一頭數十米高的巨鳥，長着七彩的翎羽，銀白色的尖利的喙、如同火焰般的雙爪，正在一旁看着他，雙眼中滿是笑意，似乎在爲終於能有一個玩伴而感到開心。
“這就是數據的世界，對於我來說，這裡可以是一個全部由二進制0和1組成的世界，也可以是一個經過意識觀察塌縮後的具現化世界。”
沈鋒點頭表示明白。
電子虛擬世界不同於真實世界，每一個意識體都是一個觀察者，會在潛意識裡對這裡進行具現化展現。
特別是對於人類的意識來說，更是如此。
這一點，當他憑藉硅基腦在電腦上傳輸數據的時候，就已經有過感受了。
想了想，他閉上眼睛，等到再次睜開，他的身體已經變成了一頭數十米高的巨狼形象。
“走吧，去殺了那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