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只有一隻手的她,眼睛又看不見,還做了這份早餐,不管他是什麼樣的心情,他都不忍心拒絕她,便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
“你嚐嚐看好不好吃。”她摸索着把飯盒打開,憑着感覺送到他面前去。
他接了下來,勉強吃了幾口。
在他的生活裡,他早已習慣瞭解憂做出來的味道,解憂習慣放多少鹽,放多少味精,他都能夠吃出來。所以除了解憂的飯菜,任何的美味佳餚在他的口中都食之無味。
但是,又不能辜負了若水的一片好意。
他多少吃了一些,說:“很好吃,謝謝你若水。”
她只是微笑着搖頭。
“對了,你的眼睛怎麼樣了?你聽你爸爸說,之前兩次有人捐獻眼角膜,你都讓給了別人,你爲什麼不肯做?”他關心的問。
“不是我不肯做,只是醫院裡有太多的可憐人,有兩個孩子都急需眼角膜,一個才五歲,還那麼小,還有一個該上中學的,都是朝氣蓬勃的生命,比我更需要一雙眼睛。”
“你總是這麼善良,那你自己呢?你有沒有爲自己想過?”
“我無所謂的,有合適的再做也一樣啊!”
他簡直不知說她什麼纔好。
她感覺到了他的沉默,急忙又說:“司夜,你去忙吧,我不打擾你了,我也該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家裡司機送我來的,車子就在樓下停着。”
“那我送你下樓。”
不管怎麼說,他和解憂都欠若水太多,能對她好一些就盡力對她好一些。
誰知,剛走出接待室的門口,就碰上迎面走來的向名揚。
“阿夜,於律師來了,在等你。”向名揚說。
“那司夜你去忙吧,我自己也可以下樓去的。”若水緊接着說。
“那我送你下樓去!”向名揚也立刻說。
他們一人一句,冷司夜根本就沒來得及說話,而且向名揚自告奮勇,他也就沒有堅持,叮囑了若水幾句之後,就直接去了辦公室。
於律師就在辦公室門口等他,跟着他走進去,並且關上了門。
“情況怎麼樣?”冷司夜直接開口問。
“不是很順利,總感覺有人在暗中阻攔我,每當稍有進展的時候,我的申請就會被駁下來。”
冷司夜的眉毛狠狠的皺了起來,緊盯着他問:“有沒有查到是誰?”
“沒有。”於律師搖頭,“時間太短,而且我能力有限,實在不知是何人所爲。不過,慕小姐被判罪之前,我們也總是遭到阻撓,我懷疑都是同一人所爲。”
“你辛苦了於律師,這件事我會去辦,你先去忙吧,之後有情況我會再叫你過來。”冷司夜疲憊的說。
“好的!”
於律師走了。
向名揚送若水回來,看到冷司夜疲憊不堪的神情,說:“我已經
聽於律師說了,阿夜,你認爲是誰在和我們作對?”
“你認爲呢?”
“在X市,敢和我們作對的人還沒有幾個,就只有林家、杜家,這兩家與冷家的實力相當。杜家當然是不可能,林家的可能性比較大。”
“解憂是慕挽心的親生女兒,慕挽心不會對她不利,再者,解憂入獄對林遠航來說沒有絲毫好處,虎毒尚且不食子,林遠航不會這麼做,唯一剩下的,就只有林解心了。”冷司夜十分肯定,這件事和林解心脫不了關係。
“那照你這麼說,林解心的所作所爲林遠航並不知情?”
“應該不知情。”
“林解心真的有這麼大的能耐嗎?她只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啊!”向名揚對這點很懷疑。
“不要小看林解心。當初解憂和思嘉被綁架,表面看來都是林遠航所爲,但我一直懷疑是林解心,因爲如果是林遠航的話,他沒有必要當衆戳穿解憂的身份,很顯然,公開解憂的身份擺明就是要製造我和解憂之間的矛盾,那件事定是林解心在幕後操控。再者說來,林解心既然能從工地那件事就開始設計解憂,設計一連串的陰謀,借悠悠之口把解憂置於死地,我們又找不到絲毫的證據,這樣天衣無縫的計劃和手段,我們不可小覷。”
向名揚聽得目瞪口呆:“不是吧?世界上居然有這麼可怕的女人?虧得解憂還替她頂罪,她沒有一點感激之心嗎?如果讓解憂知道,她姐姐這樣對待她,她心裡怎麼受得了?”
“這事都怪我,如果我早一點找出證據證明這一切都是林解心的陰謀,解憂就不必爲了還債而替她頂罪。”冷司夜自責不已,“就因爲我對林家的痛恨,對林解心的厭惡,讓解憂對我徹底的不抱希望。我早就應該明白,解憂只是想還了這份人情債,好無後顧之憂的和我在一起,可是,在她承受着全世界的唾罵和指責的時候,我卻什麼都沒有爲她做,是我造成了這一切悲劇……”
“你不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在自己的身上啊,阿夜,我看你還是好好的去睡一覺,養精蓄銳,不要被解憂入獄的事擊垮,我不相信你連區區一個林解心也對付不了。”向名揚說着,把他從椅子里弄了起來,“我不能任由你這麼下去了,你必須跟我走,回家去好好的一睡覺,否則你想不出辦法的。”
自從解憂入獄以後,冷司夜沒有一天能吃好,也沒有一夜能睡好,他在自我折磨,也在自我懲罰,他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管別的事了。
向名揚交代秘書取消今日的一切行程,堅持讓冷司夜回家休息,自己也跟着回去。
他們回到了郊區的那棟別墅裡。
曾經解憂還在的時候,她跟冷司夜轉移過很多陣地,住過好多套房子,就只有這裡是解憂的最愛,她喜歡他親手爲她點亮的燈光,這些燈光是她心裡的光亮,是她心裡的溫暖。
可是如今,冷司夜心裡的燈卻熄滅了,再多的光亮也照不亮他的世界。
坐在客廳裡的沙發上,望着面前的一切,每一次恍惚,他都看見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想起她在的時候,他的壓力雖然大,但是她給了他很多快樂。
現在失去了她,他才忽然發現,其實她過的不快樂,她一點都不快樂,她只是用她的一切能力來讓他快樂……
向名揚去拿了好幾瓶他珍藏的酒,有紅酒有白酒有香檳,又拿了兩個高腳酒杯往他面前一放,說:“我知道你睡不着,安定也起不了作用,那就只有喝酒了,喝完了白酒喝紅酒,喝完了紅酒喝香檳,我就不信你醉不了,我就不信你醉了還能不睡覺。”
冷司夜什麼也沒有說,也沒有拒絕他遞過來的酒,也許此時此刻,最好的辦法就是麻醉自己。可是,想到解憂懷有身孕,想到她在監獄所過的日子,他不能任由自己麻醉,也不能任由自己崩潰,酒喝得越多,他就越清醒。
向名揚今天似乎就是鐵了心要把他灌到底的,一個勁的給他倒酒,直到一瓶白酒都見了底,他還跟沒事的人一樣。向名揚不禁嘆氣了,因爲自己沒有戀愛過,不知道,愛情真的有這麼大的魔力嗎?和冷司夜還有上官宇一塊長大,他一直認爲,他的兄弟是無所不能的,上天入地都不怕,但是現在,上官宇爲思嘉崩潰了,冷司夜也被解憂徹底的改變了,愛情真的讓人如此痛苦嗎?他最驕傲的兄弟,都沒有能力再站起來了嗎?
冷司夜終於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開口說道:“名揚,你要幫我個忙,把今天於律師帶來的消息散播出去,我不能再坐以待斃,我一定要反擊。”
“你的意思是,你要林遠航知道這件事?”
“不止要林遠航知道,還要慕挽心知道。”冷司夜狠狠的說。
“你要林遠航知道,是想激起他和林解心的矛盾,一旦他們內訌,對你有利而無弊。可是,慕挽心有什麼用?她可是解憂的親生母親,你不再考慮一下嗎?”
“她是解憂的親生母親又如何?我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我還有什麼資格去同情別人?縱然她是解憂的親生母親,我的痛苦,解憂的痛苦,她都體會不到萬分之一。我就是要讓她知道,她拋下自己的親生女兒去疼愛的,是一個怎樣的人,我要讓她知道爲了那樣一對父女去傷害自己的女兒,是多麼不值得的一件事。當然,這些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她在乎解憂,她心疼解憂,這件事她一旦知道,她會引起林遠航和林解心之間更嚴重的矛盾。我們就趁這段時間下手,復仇的事擱置不提,先想辦法讓解憂保外就醫。”
說來說去,冷司夜還是沒有放棄這件事。
什麼狗屁原則,什麼光明正大,統統見鬼去吧,他不要了,哪怕他的名譽毀於一旦,他也不在乎,他只想保住自己的女人和孩子。
“好,你去睡一覺,這件事我去給你辦。”向名揚點頭答應。
冷司夜又喝了好多酒,喝了好多好多,最後終於意識不清,跌跌撞撞的回房間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