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少南是被拖回來的。
他的臉紅紅的,簡直就像紅透的蘋果,任誰都想上去咬上一口。但這並不是自然的紅潤,對於葉少南來說,這等奇恥大辱遲早是要討回來的,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回來的時候,秦博海已經在院子裡等着了。相比於十年前,他的鬢角多了一絲銀色,可是那雙眼睛卻更加深邃了,就像浩瀚的星空,一眼看不到底。
“師傅,我們回來了!”林如鬆說道,同時將葉少南放了下來。
葉少南直到現在纔敢睜開眼睛,四處打量了一下,發現秦素並不在場他才長出了一口氣,裝作若無其事地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朝着秦博海拱了拱手,喊了一聲“師父”,便在一邊坐下,自顧倒了杯涼茶一飲而盡。
看到他隨意的樣子,又看了看他身上的傷痕,秦博海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而說道:“這次,你們要出去分別完成各自的任務,圓滿完成之後,你們才能真正自由!”
聽到這個消息,四大天王同時高興得跳了起來,這是他們從小的夢想,如今終於能夠實現,他們如何能不高興?
“是什麼任務啊?”葉少南趕緊問道,臉上的興奮之色讓他看起來很是滑稽。
“如鬆,你的任務是去南邊找一位叫閆鐵山的鐵匠打製四把兵器!”秦博海看着林如鬆說道,接着又轉向林百天,“你的任務是北邊,找一個叫皇浦東的老人,求得《百轉》心法!”
“師父,那我呢?”林化龍迫不及待地問道。
“你的任務是去西邊,帶回來足量的冰雪草!”秦博海說道。
“冰雪草足量,這足量到底是多少啊?”林化龍問道。
“足夠你們當飯吃的量!”秦博海笑道。
“啊?”林化龍頓時苦下了臉,其他三人卻都幸災樂禍地笑。
“師父,那我的任務呢?”這時候葉少南問道。
秦博海稍微沉吟了一下,才緩緩道:“去東邊!”
“去東邊幹什麼?”葉少南問道,覺得有些不妙。另外三個也都好奇地眨巴着眼,豎着耳朵聽着。
“獵殺.....”秦博海像是故意似的,偏偏要吊着他們的胃口。
聽到這兩個字,葉少南就已經有些坐不住了,艱難地嚥下一口唾沫,他才試探性地問道:“什麼?”
“龍鱗虎!”秦博海頓了很久才終於吐出這三個字。
場面頓時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幾個人的呼吸聲。接着,就是林百天他們誇張的笑聲,還有葉少南泫然欲泣的抽噎聲。
“師父,你一定是在跟我開玩笑的對不對?”葉少南帶着哭腔地問道。
“不是,獵殺至少三頭龍鱗虎,限期一個月!”秦博海這時候很嚴肅地命令道。
“我的天啊!”葉少南扶額長嚎一聲,接着就真的暈了過去。
......
鴻門鎮通向外界的就只有一條路,這條路還是很久之前別人踩出來的。這麼多年沒人走過,此時已經荒蕪得不成樣子了。不過,這並不能成爲四大天王的阻礙,不對,是四大天王之三的阻礙。
對於葉少南來說,此次外出可能就是他最後一次外出了,回來的時候他可能就是一具早已腐爛的屍體,到時候沒人會爲他哭泣,只草草挖個坑埋了,從此以後鴻門鎮就沒有他這個人的存在了,再過個幾年,甚至都不會有人記住他。
所以,他一步三回頭,像是在最後回望一般,要把整個鴻門鎮的樣子烙印進自己的靈魂深處。他的眼神悲慼憂鬱,看起來就讓人心疼。
“快走吧!”林化龍催促道,剛纔他被人取笑,現在他卻感到由衷的開心,走路時連步伐都輕快了很多。
“兄弟們,永別了!”葉少南悲傷地說道。
“即將遠行,別說這些不吉利的!”林如鬆眉頭一皺呵斥道。
“唉!”葉少南只是嘆了口氣,便徑直往前走。看着他的樣子,幾人都是無奈地搖頭,只不過想到師父肯定會有自己的考慮,他們也沒有多麼擔心。
很快,他們就到了分岔路口,這時他們已經遠離鎮子十幾裡了,可是他們依舊什麼人影都沒有見到。
看着兩寬一窄的岔路,葉少南又忍不住長嘆了一聲,因爲他要去的那條路正是最窄的那一條。
“我們就此別過,一個月後再見,到時候我們內部比一比看誰更厲害!”林百天大笑道。
“嗯,我早就想重新比一場了,那就定在一個月後!”林如鬆也笑道,藉此來沖淡即將分別的愁緒。
“我會想你們的!”林化龍鼻子有些發酸,但還是忍着沒有哭出來。
“我會努力活着的!”只有葉少南最淡定,不過也最悲傷。
“哈哈!”林如鬆狂笑着,當先選了自己的那一條路,頭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一個寬大的背影。
“我們也走了!”林百天說道,帶着林化龍也走了。他們還有一段路相同,所以一起走。
最後只剩下葉少南,可是他卻並沒有着急離開,反而朝着鴻門鎮的方向跪下,深深地磕了三個響頭,聲音嘶啞地自語道:“謝謝你們!”
接着,他又攤開手掌,上面有一張被揉得發皺的紙,是臨出門的時候師父偷偷塞給他的,上面僅僅寫着一句話:
“尋你所想,做你該做!”
這句話的意思,當然不是說葉少南可以不用完成他的任務,而是說從此葉少南已經脫離了鴻門鎮,真正自由了。
可是,得到自己多年想要的東西的時候,他爲什麼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呢?相反,心中卻像是堵着一塊大石頭,憋得很難受。
他還記得幾年前的晚上,秦博海發現他在夜晚偷偷加訓的時候問他爲什麼的時候,他回答說想找到自己的父母,那時候秦博海對他說“你要想找到你父母,首先要有強大的力量!”
從那之後,他就比他們更加刻苦地訓練,爲的就是能夠早些獲得強大的力量去找尋自己的父母。這次師父爲了給他打幌子,居然不惜同時欺騙他們三個,這讓她感動之餘,心裡更多的是愧疚。
十年的朝夕相處,他們已經不僅僅是自己的親人,更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啊!葉少南常常偷偷這樣想道。
可是,現在卻要跟他們分別了,下一次見面不知道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或許是再也見不到了,可是,自己一定會永遠記得在鴻門鎮的一點一滴的,絕對絕對不會忘!
“你個女魔鬼,這下我看你還怎麼欺負我!”葉少南邊走邊想,邊想邊笑,可笑着笑着他卻發現眼淚根本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以他的聰明,他怎麼會不知道這麼多年秦素一直這麼欺打他們的用意呢?目的還不是爲了讓他們能夠上進,能夠在走出去的時候不會被別人欺負!至於到底是師父的授意還是她自己的打算,這就不得而知了!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這麼做了,而且一干就是十年,這份人情不可謂不大!
“等我回來,我一定讓你打個夠!”葉少南喃喃自語,眼淚依舊流個不停。
“再見了鴻門鎮!”他用盡全力地大吼,聲音在林間迴響,像是另一個他在迴應他。
“再見了師父!”
“再見了女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