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無聲的抵抗(恭賀“Cz丶”成爲本書盟主!!)

盧忠作爲極爲專業的錦衣衛指揮使,只要陛下有命,陛下不猶豫,他是絲毫不會猶豫的,他被罵了多少次的酷吏了。

但是他從不膽怯,因爲他的背後是陛下。

哪怕哪天真的鬧得不堪,他必須死罪的時候,他也會毫不猶豫的赴死,陛下會寬待他的家人。

但是他害怕陛下猶豫,一旦陛下猶豫,那事情會變得格外的麻煩。

好在,陛下果斷。該出手的時候,絕不留情。

在盧忠看來,陛下是極爲寬仁的,在月初就明旨下詔,勸諫勢要豪右,不要生事,不要找死。

該懷柔的時候,陛下苦口婆心的良言相勸,甚至親自下場,提醒他們這麼做的危害。

但是他們依舊要和陛下過兩招。

盧忠看到了陛下離開的身影,繼續做着自己的活兒,抓捕所有膽敢違抗聖旨之人。

這次的抓捕事涉兩淮、南京、浙江、廬州等地的豪商、鹽販三百五十餘人。

而這次的抓捕並非僅僅抓捕首惡那麼簡單,還要進行抄家,對各商賈家人進行流放。

作爲專業的錦衣衛,盧忠開始了他專業的抄家之路,他已經盯着這幫人超過了一個月的時間,如何抓捕、如何抄家都已經預演的許多遍。

這一天,金陵城,終於想起了被錦衣衛支配的恐懼。

但正如於謙所言,有文無武,無以威下;有武無文,民畏不親;文武俱行,威德乃成。

太祖高皇帝開闢,和北元爭天命,爭了一輩子,最終把北元的帝號徹底打掉,爭到了天命。

太宗文皇帝爭道,爭這興文匽武,還是興文振武之道,最終通過不斷的開疆闢土,對外征伐,爭到了興文振武之道。

太祖太宗弘毅堅韌,文治武功赫赫,但是總是有些遺憾,比如這江南的財經事務,因爲西虜逞兇,軍事威脅加劇,遷都北京之後,這江南財經事務一直懸而未決。

陛下再至江南,除了刀子以外,還有另外的手段。

寶源局的王炳富押解着超過了三十億枚銅錢,來到了金川門外,開始裝卸這些銅錢。

盧忠剛剛忙完了抄家之事,立刻就奔赴金川門,在戶部郎中王祜、內帑太監林繡、錦衣衛的看管下,三十億枚銅錢,被押解到了寶源局。

王炳富作爲寶源局主事,沒有休息,立刻前往南京寶源局錢張榜公告換幣之事。

“大家靜一靜!靜一靜!”王炳富手裡拿着一個喇叭大聲的喊道:“我知道你們想要問什麼!”

“大家聽我說!”

“所有人手中的飛錢、盜鑄錢、都可以到寶源局來更換景泰通寶,但是兩枚飛錢只能更換一枚景泰通寶!”

“大家排隊等候,這次,咱們寶源局帶來了三十億枚銅錢!保證每個人都有銅錢可用!”

“你們沒看到從長江來的那麼多大船嗎?上面全是銅錢!”

“大家不要慌張,陛下是英明的!馬鞍廠已經定製,日後這銅錢,如同那長江的水一樣源源不斷!”

“完全不必擔心!”

工部尚書石璞、工部右侍郎王巹、勝州廠主辦蒯祥、石景廠主辦徐四七、寶源局主事王炳富,他們早就開始了琢磨祖錢鑄造母錢,母錢發往各地官冶所進行鑄錢之事。

而且他們攢了這麼多的銅錢,就是對自己鑄造的銅錢,極有信心!

王炳富也懶得多廢話,請了緹騎來穩定秩序後,便開始讓百姓兌換景泰通寶。

爲了讓速度更快一些,朱祁鈺還下旨讓應天府衙和魏國公府出人出力,配合兌錢之事。

徐顯宗一看終於來活了,心裡那些惶惶不安,立刻消散了許多,他親自坐鎮寶源局,監督兌換之事。

徐顯宗不懂財經事務,但是他是魏國公,只要坐在寶源局內,就是震懾。

前五天的時間是人最多的時候,王炳富請旨解開宵禁,讓日夜等候的百姓早日拿到景泰通寶。

終於到了第六日,已經有點累癱的王炳富,看着已經減少的人羣,鬆了口氣,昏昏沉沉睡去。徐顯宗終於離開了寶源局,回到魏國公府立刻倒頭就睡。

這天底下還有駁了大皇帝的面子,對皇帝大放厥詞,還活的好好的人嗎?

有,一個叫王復,在和林。

一個叫柳七,這次作爲力役,來到了南京城下。

朱祁鈺曾經拿着七品參政通政的牌子,到民間走訪,遇到了柳七(260章)。

朱祁鈺問柳七對京師有何不滿,柳七說當官的都不是好東西,不跟朱祁鈺分說,推着他的車走了。

柳七住在朝陽門外的民舍之中,這次押運,除了服力役之外,還有一定的賞錢。

柳七拿着自己的賞錢,掂量了下,他休息一日後,會再做力役,押解陛下送至北衙京師的銀兩。

這回去一趟,還有賞銀。

雖然耽誤過年,但是柳七絲毫不覺得辛苦,這一趟力役服完,明年一整年他都不用服徭役了,而且還有得賺。

陛下有勞保局,計省覈算了日程之後,在徵調民夫這事兒上,會將徭役折銀,然後多退少補。

柳七在茶店裡吃了一盤豆腐乾絲,塞了兩個燒餅之後,以歪歪的腳步漫步在秦淮河畔,他看着那些停泊着的畫舫,連連感嘆南北風俗不同。

“又是你!”

異口同聲。

南京城沒幾個人見過皇帝長什麼模樣,朱祁鈺整日裡掛着「山東豪商」的名頭活動,正好碰到了吃完豆腐乾絲、燒餅的柳七。

“你也隨陛下親征了?”柳七樂呵呵的問道。

柳七是陝西人,他入京之後,陛下已經在太廟殺了稽戾王,卻是不認得皇帝。

在柳七心目中,皇帝應該是長得鳳眸龍頭,要不怎麼能是皇帝呢?

朱祁鈺點頭說道:“是隨陛下南下來了,你這怎麼到了南京?”

柳七好不容易碰到一個熟人,還是個七品官,雖然他不知道七品官多大,但是縣太爺好像就是七品官。

而且朱祁鈺說話極爲客氣,柳七自然也不懼怕。

柳七絮絮叨叨的說完了一路上順運河而下的見聞。

“唉,這南京城真是繁華啊。”柳七看着秦淮河畔,不住的感慨。

朱祁鈺點頭,的確很繁華,但是這種繁華容易迷人眼。

柳七忽然開口說道:“你不是那個什麼議政嗎?”

“你能跟陛下說說嗎?要是能夠把這力役折銀就好了,每年給錢一千,本來俺都尋到了個學徒的活兒,說學點手藝,這就給耽誤了。”

朱祁鈺想了想說道:“這個呀。”

戶部給事中任元祥曾經在鹽鐵會議上說:「取於民者,不過三端。孟子所稱粟米、布縷、力役」。

“急不得啊。”朱祁鈺搖頭說道:“陛下也有陛下的難處不是?”

柳七嗤之以鼻的說道:“你膽子小就是你膽子小唄!不敢跟陛下說,陛下什麼人,能有什麼難處!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朱祁鈺哂笑,笑着說道:“那改天咱跟陛下說說這事兒。”

柳七拍了拍手說道:“俺不跟你扯了,待會兒就得去碼頭,乘船到密州市舶司去,陛下這次南下可是賺了不少銀子,三桅大船都裝了四舶!”

朱祁鈺看柳七真的要走,笑着說道:“正好咱也有事兒忙,那就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柳七匆忙的向着金川門方向而去,他要押解銀兩前往密州市舶司。

而朱祁鈺向着西安門方向而去,他要去廷議。

朱祁鈺來到了文華殿,衆臣一看陛下的打扮,就知道,陛下又是微服出巡去了。

于謙有些疑惑,難不成錦衣衛到了南衙之後,就變弱了不成?

媚香樓光是坐罪的就有三百多人,而且緹騎四處查補,整個京師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但凡是飛魚服路過,莫不是瑟瑟發抖。

“參見陛下,陛下聖躬安否?”羣臣見禮。

朱祁鈺示意他們平身,開口說道:“盧指揮,查補完了嗎?”

盧忠俯首說道:“剛抄完家,這次大約又起運了三百多萬兩銀子。”

“不是很多。”朱祁鈺點頭,銀子的數量不多,是應該的,因爲李賢已經在南京地界“橫徵虐斂”了七個多月。

在巨大的軍事威脅和糧餉不足的境遇下,李賢和叛軍,可謂是用盡全力了。

但是銀子不多,不代表收穫不大。

盧忠作爲緹騎,他很巧妙,很隱晦的在廷議中隱蔽了一部分收穫,這部分收穫纔是這次收穫的主要部分。

戶部郎中王祜敏銳的察覺出了不對,他本來都打算停下,但是忽然想到了金濂在臨行的咆哮的模樣。

王祜忽然開口問道:“那實物呢?”

盧忠和林繡嘆息,沒瞞住外廷,這次的最大收穫就是實物。

林繡無奈的拿出了賬本,遞給了王祜說道:“實物統計起來比較麻煩,大約有布絹三十多萬匹,相當於三十萬鹽引的淮鹽,二桅船舶數千,三桅大船二十七艘,漕運平底船千餘,米豆七百三十萬石,還有田契三萬餘頃。”

王祜看完了賬本,憤怒至極的說道:“陛下,他們這是欺君之罪啊!只說銀錢,是準備上下其手貪墨鉅萬啊!”

“陛下!”

朱祁鈺不置可否,壓根沒搭話,他已經看過賬目了。

趙武衍、蕭敬唐爲首的這夥頑固分子,聯袂的效率還是太低了,戶部已經至南京了。

這戶部的人,現在怎麼都這麼市儈,不就是點實物嗎?至於咬着不鬆口嗎?

這是捨本逐末!滿是銅臭味!

王祜眉頭緊皺,立刻明白了其中關鍵,是時候提筆上諫,與陛下痛陳利害了!

林繡笑着說道:“王侍中不必憂慮,陛下不是說了嗎?回京之後再算賬嘛。”

戶部和內帑到底什麼時候會打起來,朱祁鈺以爲在他回京之後,必然會吵的天翻地覆。

但是在那之前,南京仍然不是絕對忠誠。

朱祁鈺深吸了口氣說道:“朕發現了一件事,百姓們會嘯聚山林,聞風而動,似乎從未聽說過,勢要之家,互相呼應,聲氣相通。”

“他們不嘯聚嗎?不,恰恰相反,他們隨時隨地的都保持着一種默契的聯合,是一種十分平常的、自然而然的狀態。”

這是于謙在十二團營前往太行山、勾注山和燕山平定山匪之前,于謙的諫言。

于謙始終在提醒陛下,勢要豪右之家,總是頗爲默契的聯合在一起。

“朕南下的時候,以爲這次勘定叛亂,最大的敵人是會昌伯、靖遠伯這些跳樑小醜,朕滅了叛軍,將其斬首示衆。”

“朕以爲最大的敵人是不知天命的妖魔鬼怪,朕親自攛掇着他們,最終將他們在媚香樓一網打盡。”

“朕本以爲到這裡就結束了,萬萬沒想到啊!”

“他們依舊在抵抗着朕。”

軍事勝利的目的是爲了讓敵人失去抵抗能力,最終通過政治經濟等手段,是敵人服從於自己的意志。

但是很顯然,南衙還在抵抗着皇帝的意志。

朱祁鈺深吸了口氣說道:“朕今日走了很久,京師的煤柴、米粱、布絹等物,雖然比之前他們故意囤積居奇,投機的時候,低了一些,但也只是低了一些,價格依然比以往要高許多。”

“一個現象非常有趣,朕的御製銀幣,依舊不能在南衙購買整批的貨物,甚至不能在兩淮、南京、浙江等地,購買整批貨物。”

南衙的這種抵抗風力,隨着爲首的趙武衍和蕭敬唐等數百人,被抓進了錦衣衛衙門,有了緩解的趨勢。

但是正如於謙所說那般,他們依舊在抵抗着,只不過從聯袂,變成了默契。

這個時候,就不是動刀子能夠解決的問題了。

朱祁鈺滿是笑意的說道:“他們不想用朝廷的鬥斛、權衡、符璽、仁義,而是想用自己的規則去運行。”

“反映到財經事務之事上,他們依舊不肯讓御製銀幣在江南諸省真的流通起來,現在在沉默的抵抗。”

“沒關係,這事也簡單。”

“他們抗拒,朕就多進出幾次,他們自然就習慣了。”

李賓言愣愣的問道:“陛下,爲何不直接用銀兩購買整批貨物呢?”

“臣不是糊塗,昨日杭州府來了消息,西湖水開始結冰了,大寒潮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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