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涓若,涓若……”
羅莉看着涓若與他的姑姑離開的背影,情急之下,喊了兩聲。
可是,涓若沒有聽見。
這個女人,說起來,與他應該很親近。
畢竟他倆是高中同學,同窗三載。
可是,這個女人回到了江洲,當上了市長。
這一切,她並沒有與他分享。
在一個高中同學的微信羣裡,她完全可以提前告訴他,私下裡加他爲好友。
可是,她從來無視於他。
他一個人在美國。
孤獨時時侵襲。
她在官場,衆星捧月,她不知道孤獨的滋味。
尤其是顏涓若。
此情已了,徒喚奈何。
涓若不會給她第二次機會傷害。
即使她內心強大,事業成功,一呼百應,她統治不了他,沒有機會,永遠沒有機會再傷害他。
從此以後,江洲與他無關。
顏涓若昏昏地,躺在沙發上,腦子裡一片漿糊。
屋子裡很久沒有人來了,散發着江洲潮溼空氣裡特有的黴味。
顏涓若已經有些不習慣這種沉悶潮溼的空氣。
原來幸福的家,快樂的童年,在這裡死沉一片。
剛剛靜下來,卻有人敲門。
會是誰?
誰會知道他在這裡。
在這裡,他只想消失在人們的視野。
江洲,因爲他母親的去世好像小到只有一點點,到處都是熟人,說些莫名其妙的安慰話。
可是,他一句也不要聽。
他知道的是母親很不幸,遭遇了坍方。
他們顏家都這麼倒黴,倒黴的事,都讓他遇到了。
可是,這是誰呢,怎麼可能找到這樣的地方。
知道這地方的只有他的姑姑,可是,顏涓若說過,不要來煩他。
姑姑是絕不會來找他的。
顏涓若頭重腳輕地上前開了門,卻見剛纔明明很決絕要離開的晏瞳又返回來了。
“涓若,無論你聽不聽,高興不高興,悲傷不悲傷,我要告訴你真相,你聽好了……”
顏涓若一驚。
他坐在沙發上,晏瞳與他對面坐着。
晏瞳說:“我認識你很早,我記得你說過的一句話,你要戰勝一切挑戰的人。”
晏瞳這麼開場,涓若擡眼看看她。
這話他說過。
“後來你與我共戰,打遍天下,戰無不勝。可是,很快,你就要初三了,面對擇校,我勸過你無數次,你卻放不下游戲……”
顏涓若聲音很低地說:“過去的事,說了做什麼,誰也沒怪你……”
“不是,你媽媽怪我,你爸爸曾經要去我工作的地方揍我……你也不是一點怨言都沒有。”
“有這事?”涓若沙啞的聲音說。
“所以,後來,每一次再上網交戰,都是你求的我……當然,不管怎樣,我一直內疚。”
“都過去的事了。”
“好吧,都過去了。”晏瞳揮揮手,“接下來,我不得不說真相,你的母親認識我的父親,這幾年,你的母親經常是與我的父親在一起……”
“這怎麼可能?”涓若驚愕地睜大了眼睛。
“怎麼不可能?我看過她與我父親的通話,對,所有通話,包括車子出車禍前,他倆一直在通話。”
涓若睜開了眼睛,認真地聽晏瞳說。
“你的母親想過離開江洲,可是,她說自己的身體情況不習慣北方的乾燥。其實她沒有說實話,她也許……我也是聽說,她也許身上有非人類的基因……”
“荒唐!那我顏涓若也是有這樣的基因,難道我是鬼魂?”
涓若氣的站起來,在屋子裡像頭獅子。
“這是我從羅莉那裡聽來的,不錯,我與她有過兩小時的對質。我問她爲什麼要回江洲,爲什麼要搶你母親的希望,你的母親纔是未來江洲的市長……可是,你猜羅莉怎麼說?”
“羅莉,她是我同學,她瞭解我的母親,我的母親是一個容易改變的人,她本來並不想走入官途。”
“羅莉說,你的母親的智商與情商達不到市長的高度,她沒有足夠的腦力去支撐做一個市的市長。廖副市長曾經求過她,讓羅莉回來,她就在這個位置上呆着。你媽媽是想過去北京或者省裡,做一份力所能及的事……”
“腦力不夠就是異類?胡扯!”涓若說。
“我答應過說真相,這是我的職業使然,也是對你負責。你所看到的水晶棺裡的遺體,根本不是你母親的!”
“啊,你瘋了嗎?我媽沒死?”涓若幾乎咆哮。
“她的確去世了,但水晶棺裡躺着的是替換的,是另外一個不幸的人,我們沒有必要知道她是誰,難道你沒看出破綻嗎?否則爲什麼不讓你這個唯一的兒子看一下母親的遺容,這麼簡單的人倫關係,你能不知道?還是你害怕,畏懼,這些都說不通。”晏瞳拿出了一名優秀檢察官的本色,對着眼前的男人。
“我的母親,她究竟出了什麼事?”
“她被召到了天國,像一隻蝴蝶失蹤了。這也是江洲人,極少部分江洲人傳言的。因爲在穹窿山每晚有着一個異象,幾億幾億只的蝴蝶在洞口飛舞,你母親去世那天,是個雨天,雨下的很大,但在她出車禍後,雨天一直沒出現的現象,又出現了,遠遠不止幾億億隻蝴蝶,與你的母親在一起,護着她的羅莉眼睜睜地看着遺體沒有了……”
“這怎麼可能?我真後悔沒有看遺體最後一眼……”
“你不能看,因爲直說了,你的意志一向軟弱。”
“你是看透我了。”涓若無奈地說。
“看透你的不止我一個,你中學的時候,因爲一點點情事,就割腕,這個羅市長也告訴我了。但禍福所倚,最後,你在一個女醫生的幫助下,得到了陽間的正氣,你換掉了你的部分非人類基因,成爲一個有血有肉的人類。”
晏瞳說完這些,沉默了一會兒。
“如果不是你來說,我是不會相信的,你是名檢察官,你這樣敘述,讓我不信也得信……”涓若嘆口氣說。
“現在,我希望你能夠跟我回北京,命中註定我會是你的保護神。”晏瞳笑了笑,彷彿有些期許,又有些不確定。
“這恐怕做不到,我爺爺這麼大年齡,我得守着他。”
“這個,你也不必,因爲,另一個真相是,你父親並不是顏老省長的親兒子!”晏瞳斬釘截鐵地說。
“放肆,一派胡言。”涓若罵道。
“罵我也沒用,你可以去查資料,你也可以去雨花臺烈士紀念館去問答案。你的父親是你爺爺收留的,你的親爺爺替現在的爺爺擋了槍子兒,留下了一個孤兒,你爸其實知道這事……他有一陣不在江洲工作……”
“我爸爸……”涓若突然痛哭失聲。
涓若的爸爸要有多愛他,可是他這個兒子一直叛逆,不懂事,專門氣他爸爸。直到爸爸墮落而亡,他一直處於自責與鬱悶中。
“你知道多少?統統告訴我。”涓若紅着眼眶,哀求道。
“你爸爸曾經留了一本冊頁給你,那上面有他的許多秘密,他把秘密寫下來,放在你的屋子裡,後來,朱繡無意中發現了它,她拿到了這本寫着無數秘密的本子……”
晏瞳頓了頓。
“朱繡說本子遇到雨水,什麼也看不清了。”晏瞳頓繼續說。
“不是,不是事實。朱繡仔細看了你爸爸的冊頁,她看到了太多的秘密,你爺爺的,你媽媽的,還有他自己的,她不敢把這個本子給你,但她告訴了我,希望我能幫忙查出兇手……”
“朱繡?她來到我身邊是有謀劃的?”涓若驚恐。
“你不必害怕,我妹妹在QQ上見過你的照片,一見鍾情。後來,她遇到了你,你去了西藏,她從北京直接到了西藏……這纔有了你們的遇見。”
“那,她,她不是在尼泊爾做生意的嗎,長年住在拉薩……”涓若不相信這一切都是圈套。如果是圈套,那朱繡的演技太絕了。
“不是圈套,是愛的發瘋。她爲你,在江洲買了房子,她希望生你的孩子,可是,她只有一線希望,她的體質根本不能懷孩子,即使懷上了,過不了4個月……”晏瞳說完,拍拍手,說:“好吧,你留在江洲,我想不太可能,繼續去美國,也不錯,不過,我建議你來北京……”
“爲什麼?給我一個理由。”
“因爲,我們都愛你,我,我妹,我爸……這還不夠嗎?”
“我明白,你還有一個理由,你爸身居高職,他希望有一個人進入晏家……”
“這是你說的……但晏家有晏家的尊嚴與優越條件。我不能再說什麼。朱繡早已回北京了,在讀研究生,去北京記得找她……”
涓若有些傷感,又有些怔忡。
他幾乎不相信剛剛過去的一小時,他聽到了什麼。
晏瞳帶上了門。
房間內的黴味讓她不能再呆一分鐘。
一個沒落的頹廢的家庭,一個倒坍的家庭。
一個讓人失望又有些憐憫的男人。
可是,她的妹妹朱繡讓她一定要來一趟江洲,說完這些話。
晏瞳還是有保留了,其實朱繡爲了涓若,已犯了相思病。
但涓若不能原諒她,因爲那本他視爲最珍貴的書畫冊頁,被她弄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