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戴起眼鏡看了看探頭裡的妖嬈。
一看,嚇了一跳。
那姑娘脫了衣服,一絲不掛,把自己掛在一隻衣架上。
她居然像只蜘蛛,把自己掛在細細的衣架上。
妖嬈出了門,攔了一輛出租,就往江心的旻元寺去。
她要求見一個人。
她想把一個可怕的消息告訴一個人,然後讓這個人去超度一個人。
誰也搞不懂這個14歲的少女爲什麼而瘋狂。
快晌午的時間,寺廟裡空寂無人。
陽光高照。
天氣熱的讓人煩燥。
妖嬈在寺裡三轉兩轉,便到了一幢平房前。
門很小,門側卻有一間小屋,類似於保安室。
不錯,這個門內坐着一個老人,朽木一般,他是專門把這道門的。
因爲這個門裡,往前走兩間屋子,就是方丈住的地方。
太私密的地方。
沒有人能夠進去。
即使方丈最好的朋友,也甭想進這道門。
好吧。
算妖嬈運氣好。
那個老爺子坐在門內,居然打着盹,呼嚕在門外就能聽到。
妖嬈輕盈地邁進了門,她彷彿得到神的指引,直接到了方丈休息的極其私密的地方。
方丈室外的景色很美。
一排排蜀葵開出了一片秀色。
更別提那木槿花樹,一朵一朵紫色精緻的花兒,開在綠油油的葉子中間,真是好看。
一個大和尚天天面對私家花園裡這麼美的景色,果真妥嗎?
妖嬈滿腦子的壞念頭。
方丈,是,一個青年的方丈真的在門內。
寫着毛筆字。青色的頭皮,頭滾圓滾圓的。
哈。
只見他穿着家居服,一件米色的長袈裟,布鞋,漆黑的七分長褲。
人那是玉樹臨風。
他寫着字。
一手握筆,還在斟酌還是欣賞的樣子。
妖嬈進了門,雙手一抱說:方丈好。
方丈放在筆,擡起頭,竟然一點也不吃驚,好像他專門在等她。
原來方丈心靜極,聽得到有腳步聲從一百米外就傳過來。
這個人的腳步與常人有異。
身處佛門,見慣生死。
也辯得清生死。
所以,他一點也不怪。
小施主,今天來,意欲何爲?
方丈問道。
他已放在筆,在一張四方桌邊坐下來,示意妖嬈也可以坐。
妖嬈說:師傅,我知道你俗姓韓,說起來,祖上與我爹的爹還是同鄉。今天我來,太匆忙,但是火燒眉毛了……妖嬈故意誇張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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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但說無妨……韓方丈說。
你身處山門之內,可曾知道江洲出大事了,廖副市長被泥石鎮了。
有這事?什麼時候的事?韓方丈問,但並不驚慌。
就兩天前的雨夜。我姓柳,我覺得我有責任來告訴你這件事。廖梅如副市長是被魔怔的,不僅僅是坍方,這個你不要問我怎麼知道的。趕緊超度她吧。
韓方丈定睛看着這個女子,只一分鐘,但這一分鐘像一條連續的河流,在時間的河流上,有瞬間,韓方丈看不到這個女子。
她有時虛化,要是凡人,看不出被虛化的瞬間,以爲她一起存在的。
但方丈有他的慧眼。
其實妖嬈的存在與衆不同。
韓方丈沉默了一會說:小施主請回,等廖副市長的魂經過奈何橋時,我自然會默禱。
妖嬈點點頭。
也沒說謝謝,閃了。
方丈看着一個粉紅的影子虛化掉了。
是人,也不是人。
韓方丈不止一次見過這種陽氣不足,陰氣纏身的女子。
他決定在次日的寅時開始默禱廖副市長靈魂昇天。
在這之前,他要研究這個剛死去的女子的生辰、經歷。
妖嬈飛快地向江邊走,剛好有一隻汽渡要開了。
在離岸兩米的地方,她迅速地躍了上去。
一艘船里居然一個人都沒有。
快吃午飯的時候,當針沒有人這個時候過江。
開汽渡的是一箇中年男人,也沒注意什麼時候上來一個姑娘。
到了對岸,他瞪大眼睛看着一個粉紅色的背影,迅速地消失。
搖搖頭,開汽渡的男人以爲自己是眼花了。
可是,有一個人對妖嬈的行蹤卻瞭如指掌。
在妖嬈的身上口袋裡,有一隻不起眼的小小的GPS。
精神病專家方平,在妖嬈進了她家後,說送她一隻小手機,需要的時候可以給他打電話。
妖嬈還沒有這樣的智商,她哪裡知道查手機上是不是下載了GPS。
方平醫生在醫院裡,通常也沒有什麼事。
畢竟精神病人很少,嚴重點的都住院了。
精神病醫院與其他病例是分樓的,在醫院的東北角,一面牆上爬滿了爬山虎。
方平醫生其實是怕爬山虎這種植物的。
但每次上下班都要經過這面老牆,爬山虎在夏天特別綠,密密麻麻,這讓他頭皮發麻。
他硬着頭皮從爬山虎前經過,說來也怪,他從來沒有往那裡看一眼,但這天,他通過自己的手機,看到昨天才進他家門的妖嬈,在中午之前去江中的旻元寺,且很快就回來了。
她爲什麼去?
她去找誰?
她見到誰了?
做了什麼事?
精神病專家方平沒有心情在單位吃飯,本來說好,他中午不回去的。家裡的劉阿姨今天重要的事就是打掃衛生。
可是方平醫生決定回家一趟。
他經過爬山虎牆的時候,不經意地往那裡一看,呵,嚇了一跳,在爬山虎牆面上有一扇門,小到只有一米五左右高的門,寬度更窄,可能只夠一個瘦子擠出來。
好吧,現在,這個門內,擠了幾十張臉。
全是精神病人的臉。
說白了,就是呆子的臉。
他們的臉奇形怪狀。
古怪透頂。
他們的神情都十分亢奮。
他們嘴裡發出嗬嗬的聲音。
呵呵呵……呵呵呵。
有的往外伸出胳膊。彷彿要抓住經過的人。
方平竟然怕這些精神病人。
一路狼狽地逃。
他在停車場找到了自己的車。
發動。
出院門。
回家。
他進了門,卻發現妖嬈在客廳的沙發上吃着西瓜,看着電視。
是一部動畫片。
妖嬈看的很入神。
方爸爸,你回來啦?
妖嬈突然叫了一聲方平爸爸。
方平愣在那裡,覺得哪裡不對,但也沒計較。
劉阿姨已經回去了。她的工作是上午來兩個小時,下午3點後再來兩個小時。
方平沒有進植物*子的臥室。
走進了廚房間。
看到熱的飯菜,問:妖嬈,吃飯吧?
好呀,好呀,爸爸等等我,我看完這集就來。
方平醫生盛好飯菜,一式兩份,等都端上桌,妖嬈來了。
拿起筷子,就開始吃飯。
“妖嬈,在家可悶的慌?”方平醫生問。
“不,我看電視,還陪阿姨說話。”妖嬈說。
方平知道妖嬈開口就說謊。
也就不問了。
下午上班前,方平醫生在家裡裝了幾個小竊聽器,把關掉的探頭又開過來。
哼,方醫生還就不相信了,這個敲門走進他家門的小姑娘,會是什麼江洋大盜。
多少年了,家裡躺着一個不說話的,方平醫生早已自己也是個神經病。
妖嬈啊,就看你的造化了。
方平醫生會不會識破你,然後,像捏一隻螞蟻一樣的捏死你。
深夜的江洲,外面霧氣騰騰。
雨季正在繼續。
溼氣正在漫延。
韓方丈進了唸經堂,從後半夜就開始閉目禱告。
專心地給廖副市長超度。
方平醫生在自己的臥室,睡到後半夜,起了一次夜,突然睡意全無。
他與躺着的植物人夫人是分房間睡的。
他戴起眼鏡看了看探頭裡的妖嬈。
一看,嚇了一跳。
那姑娘脫了衣服,一絲不掛,把自己掛在一隻衣架上。
她居然像只蜘蛛,把自己掛在細細的衣架上。
鏡頭虛化,一會是妖嬈,一會是安靜的蜘蛛。
方平遇到了蜘蛛精。
方平醫生是著名的精神病專家。
他不懷疑自己是這方面領域的專家,可是,他時常懷疑自己就是一個精神病患者。
他睜着探頭看,真的,妖嬈就是那隻蜘蛛。
呵呵,其實,方平醫生裝的探頭是僞劣產品,加上鏡頭縮小無數倍,他本來又是戴的高度近視鏡。
他事實上把一隻裳鳳蝶看成了一隻蜘蛛。
妖嬈在後半夜喜歡把自己掛到一件東西上,而不喜歡睡在牀上。
只有把自己掛起來,才感覺自己是活着的,躺在牀上,她認爲自己是隻死蝴蝶。
方平不敢再看探頭,把自己放到了牀上,心臟撲撲撲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