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紅嘴綠鸚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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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王九指屋外的趙原,揉着痠痛的手腕,前頭那跤跌的不輕,如今這手都動不了了。看來得請大夫也給自己瞧瞧。
不一會兒,瞧大夫出來,趙原立馬站起來,趕上前問道:“大夫,怎麼樣?”
大夫掏出方子遞了過去:“給他喂幾次綠豆湯,把毒逼出來。照方抓藥,連吃兩劑,歇幾天便好了。”
趙原當場便‘阿彌陀佛’的念起來,更是千恩萬謝地對大夫連連作揖。
大夫瞧了趙原兩眼:“你手也跌的不輕,我幫你瞧瞧,看可傷到脛骨?”
趙原苦笑:“還要勞煩您。動都動不了。”
大夫試着活動活動趙原的手腕,卻遭來他吃不住地亂哼:“沒事,拿藥酒揉揉便好。”
“我這手都動不了,怎麼會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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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希厚皺着眉頭,將菜吐了:“今兒的涼菜是誰做的?”
趙原將湯臣往邊上一推:“你伺候,那誰打下手?你去給瑞雪打下手,我自有法子。”
趙老太爺把持不住“撲哧”的笑了出來,顫着手指着趙希厚不說話。
趙希筠忍着笑,離了位走到趙老太爺身後爲他撫胸擦背,好一通趙老太爺纔算緩了氣,唬着臉道:“定是你想的,筠兒但不會這樣!”
她忍不住爲自己盛了一碗。
趙希厚笑嘻嘻的道:“爺爺只知道說我,您不也是非端硯不寫字的麼?”
趙希厚看着砂鍋有些躍躍欲試,他饞了半個月,這下可以好好的解解饞了。
湯臣早就垮着一張臉,他就知道會是這樣。方纔他就求着瑞雪,既然來不及燉鴿子湯,拿新鮮鴿子肉,做肉絲湯也是好的。可是瑞雪根本就不聽他的,只把飯啊,菠菜,豆腐一古腦地都倒進砂鍋裡,煮好了就叫自己端上來。
開口的是趙老太爺,他蒼老而頹廢地盯着那鍋雜菜湯飯,有些昏暈的眼睛卻想訴說一件久遠的事情。
很平常,很平常的東西,幾乎沒有任何特色。
溶月瞧着湯臣根本沒反應,粉臉一肅:“把王九指叫來!”
趙希筠見他坐臥不定的,掩口輕笑,挨着趙希厚道:“三哥,就這麼急?”
“我還是喝湯吧!”
趙希厚這才笑道:“還是爺爺心疼孫兒。只爺爺記掛着孫兒。孫兒這些日子都瘦了。”
瑞雪瞧也沒瞧湯臣一眼,只是注視着一直還在昏睡當中的王九指,這第一帖藥已經強灌進去了,只是爹怎麼還沒醒來。
“是。知道三少爺喜歡吃王師傅的菜,請瑞雪幫着做的,她還能做出幾分王師傅的手藝來。”瞧着在坐的幾位面上都有些不好,不過三少爺的面色……他越發的小心,將湯從新蓋上,打算端下去重做。
“那年進京趕考,我病倒在京城,是位老公公煮了這個給我吃,救了我一條命,如果當是沒有他,我也就病死在京城,無人問津,也中不了榜眼,就置辦不起這麼大的家業……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你們都吃,都吃點。”
湯臣只是乾笑,將砂鍋小心地放到桌子正中央,便垂手站在邊上。
他哭喪着,瑞雪一點也沒聽明白,只得看着趙原。趙原給了自己腦門一下:“都怪我,若我不是把爹的藥亂放,黑子也不會誤放進湯裡,王師傅也不會……”
“就連做文章也是?”
趙老太爺懶得說他,只叫他吃菜。
趙希厚偷偷地瞧了眼趙老太爺,輕輕地點點頭。卻不想這個小心翼翼地動作將趙希筠若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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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臣就差沒跪在地上求瑞雪了:“瑞雪,這你可得幫幫忙。你可不能見死不救。”
趙希筠忙收了笑容,不再說話,只是拿眼神示意趙希厚。
趙原舉着受傷的右手:“我這樣子還怎麼做菜?王師傅教了你幾年了,你炒個菜都不行麼?”
她不明白,爲何爺爺爲何對這平淡出奇的東西表現得如癡如醉的樣子。
“可是,三少爺現在是要喝湯。那湯是早就燉上的,現在就是說也……”湯臣轉臉,扯着瑞雪的袖子,可憐巴巴的瞧着瑞雪,“瑞雪你幫幫忙,做個鴿子湯好了。”
早知道是這樣,他就自己煮了,哪裡求着瑞雪。再是王師傅的閨女,可也纔是個十二歲的孩子,也就比那鍋竈高那麼些,怎麼能指望她能做出什麼山珍海味來。
趙老太爺嚐了口涼拌綠豆芽:“病了?中午不是還好好地麼?人怎麼樣了?”
趙原佩服的直豎大拇指:“三少爺,您這舌頭也太毒了。今兒是湯臣做的。”
趙原道:“怎麼說,就算是出了事,還不是一樣要吃飯。先上涼菜!”
趙希筠略微有些詫異地道:“這是怎麼回事?我們前日吃不是好好的麼?”
溶月伸手將砂鍋蓋子打開,所有人都愣住了。
趙希厚不好意思地笑了:“我都忍了半個月了,實在受不住了,每日都想着王叔做的菜。”
趙原哀求地望着瑞雪,跺着腳:“王師傅還在昏睡,怎麼能做菜,算了,你去弄。”
趙原道:“我伺候,我來伺候還不行麼?就個湯,王師傅的手藝你學的最像了。”
趙原道:“沒事了,郎中已經來瞧過來。”
見瑞雪仍舊沒答應,趙原舉着無法動彈的右手咬咬牙:“湯臣,走,大不了,我廢了這之手就是了。”
*
紅嘴綠鸚哥:其實就是菠菜。
趙希筠爲趙老太爺盛了一碗,看着他稀罕而又滿足地眯着雙眼,好像那是人間美味一般。
趙老太爺聽他說的可憐,笑罵:“胡說!沒了我你就不吃飯了?那你這些日子怎麼過的?”
“怎麼了?”趙希筠奇怪的問道。
湯臣也湊到跟前,顛着臉道:“我伺候,我來伺候還不行麼?”
趙希筠應和道:“正是,爺爺定要爲孫女做主。”
趙希厚頓時沉下了臉。
她趴在牀前緊緊地握住王九指的手。這隻手,同旁人的不一樣,少了一根食指,這手張有無數的老繭,卻異常的大,異常地溫暖。
趙老太爺擱了筷子,問道:“王九指呢?不是叫他親自做的麼?”
這雙手爲自己梳頭穿衣,給自己做好吃的,帶大了自己,爲自己遮風避雨。這殘缺一根手指的手,依舊毫不遜色地給了自己所有。
鍋裡不是鴿子湯,而是……
白米飯混着湯,其中還有幾根菠菜,幾塊豆腐。
趙原賠笑地道:“王師傅病了。”
可是現在這隻手的主人卻沉沉地睡去。她害怕……她祈禱父親趕快醒來。
趙老太爺笑着抿了口酒:“知道是你的孝心,我好些日子都沒能笑的這麼痛快了。快把湯盛了喝,鴿肉稀爛的纔好吃。”
湯臣急得直跳腳:“那怎麼辦?老太爺跟三少爺已經下完棋,叫傳飯了。”
“不必了,給我盛一碗吧!”
大夫冷面冷心的從藥箱裡取了瓶藥酒出來:“一日三次,七日便好。”
趙老太爺笑着對趙希厚道:“王九指一大早就來說要給你吃的,想必野鴿子湯已經燉好了。前幾日送了來,我同你五妹妹都吃過了,留了幾隻等你回來吃。”
匆匆趕來的四兒走了過來道:“瑞雪,你就去好了。這裡還有我呢,別誤了大事。”
趙原只得接了過來,請人送大夫出去,自己立馬奔進屋子。
湯臣苦着臉道:“老太爺那還好說,三少爺嘴有多毒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不想捱罵!”
湯臣喃喃地道:“就是因爲鴿子湯王師傅才病這是瑞雪做的。”
“爹還昏着呢!我怎麼離的開。”
瑞雪只得答應下來,向趙原道了謝,跟着湯臣去了廚房。
連着吃了兩碗的趙老太爺看着都不動手的人,勿庸置疑地道:“你們都吃點。”
趙老太爺示意人盛湯,見兄妹倆先是竊竊私語,又笑道一處,也笑道:“你們說什麼呢?也說出來叫我笑笑?”
溶月轉了身,訓斥湯臣:“這是什麼?不是說是鴿子湯麼?你不知道少爺喜歡吃肉麼?”
“路上吃的是王叔給帶的點心。府裡好歹還有家做的菜不錯,不過比不上有爺爺在身邊。爺爺日後您就跟着孫兒罷了。”
黑子哭喪着臉:“是俺,都是俺,俺把山藥跟甘遂混在一起了。”
趙老太爺聽了直搖頭:“你這張嘴都養壞了。你要是生在我那會兒,現在哪裡有那麼多的講究。”
“趙原……原哥……”廚房的湯臣氣喘吁吁地跑了來,對瑞雪笑了笑,“王師傅呢?那邊要上菜了。”
“睡了?”
“王九指病了,你們連個湯都端不來了麼?端個湯都這麼慢!”
趙希厚親自捧了酒奉與趙老太爺,笑着道:“我哄爺爺笑一笑,古人綵衣娛親,我是做不來大花臉,所以只知道說兩句笑話。”
趙希厚一聽王九指病了,丟了筷子,聊無興趣的坐着。
趙希厚勉強的吃了兩口差點就想扔了筷子,這什麼東西,菠菜還澀嘴,什麼味兒也沒有,怎麼吃。
“你也知道少爺寧願餓着也不會吃咱們做的。還是跟老太爺說明吧!”
“我?原哥,你說笑吧!我怎麼能行?要去也是你啊。”
趙希厚清清嗓子,正色道:“沒什麼。五妹妹說,這鍋湯千呼萬喚始出來,如今還‘猶抱琵琶半遮面’。”
瑞雪示意趙原小聲些,爲王九指掖好被子,悄聲走到屋外:“怎麼回事?怎麼會中毒?”
“那要怎麼辦?餓着少爺?”
王九指已然昏睡,瑞雪坐在牀邊照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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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還不送來?你下去催催!”趙老太爺都覺得今兒這菜上的有些慢,他纔打發人下去催菜,就瞧見湯臣拿着托盤端着砂鍋走過來。
趙希厚要了水漱口,不快地道:“豆腥味都沒去掉。”
趙原也慌了:“王師傅還躺着呢!”
我記得小時候,父親指着盤子裡的菠菜對我說菠菜的故事。說是朱元璋還沒發跡時,在一個又冷有餓的冬天暈倒在路邊,一個老公公將他救了回來,拿豆腐、菠菜、剩飯煮了一鍋湯飯給他吃。後來朱元璋發跡後,千里尋那個老公公,並問那是什麼菜。老公公說叫紅嘴綠鸚哥。(大家可以聽下劉寶瑞的單口相聲珍珠翡翠白玉湯,故事很像。)
後來我查了資料,發現又一個跟紅嘴綠鸚哥有關的傳說。相傳一清代皇帝在江南微服出遊時,在百姓家中吃到一道可口的菜。回宮后皇帝要御廚如法炮製,菜名爲“金鑲白玉板,紅嘴綠鸚哥”。
雖然兩個故事不一樣,但是都說的是菠菜豆腐。
菠菜高血壓患者和糖尿病人宜食;痔瘡病便血,習慣性大便燥結者宜食;
平日裡我們總說菠菜跟豆腐在一起煮吃多了多得結石。其實是生菠菜不宜於豆腐共煮,如果用沸水焯燙後便可與豆腐共煮。
菠菜豆腐湯可是很美味的東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