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香辣糟
邱端甫同趙佑檁談的很不好。就算他的脾氣再好,再耐着性子尊敬趙希筠的父母,可遇到趙周氏這樣的人也不由的火冒三丈。聽聽她說的,哪是個做官家太太人說的話?
他憤然地站起身,衝着趙佑檁拱手:“恕學生有事,告辭。”
邱端甫才垮出雅間的門,周氏便擠了過來:“你馬上到老太爺那辭了,否則我叫你一輩子也別想考功名!”
邱端甫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堪,他盯着周氏圓圓的臉蛋。
周氏冷笑一聲:“別以爲我嚇唬你……”
“這天下還不是夫人的天下吧!”邱端甫冷哼道。他傲視而立,對周氏的威脅好不放在心上。
“呵呵。那你就等着瞧,只要一封信……”
“邱公子?”
跟着宋老爺宋夫人從後頭出來的瑞雪看到被人纏在外面的邱端甫。她以前見過趙佑檁一面,認識他,而那個圓臉的貴婦人,猜也猜得到,那是趙希筠的繼母。
“王姑娘。”邱端甫衝瑞雪點點頭,看着她跟在一對夫婦的身後,友好地向他們點點頭。
宋夫人拍拍瑞雪的手,笑道:“總不會因爲你好看而看你。”
她有聽過到了這裡的人,都是被遺棄的,宋老爺在這裡有認識的人?
瑞雪發現馬車已經停下了,可是宋老爺同宋夫人還很認真的“玩”着。似乎除了手中的繩子腦子裡再也沒別的東西了。
汪直同宋老爺談完後,好容易纔有的一絲血色又消失了,臉上再次變得蠟黃。
*
瑞雪偷偷地打量着宋老爺,她很少有這麼近的跟宋老爺坐一塊。他好像很累,一上車便閉上了眼,靠在車壁。
“啊?”
“哦?哈哈!我輸了!”終於宋老爺翻不下去了,取了繩子認輸,“哦,到了麼?”
宋老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小姑娘,有時候故作神秘也是退敵之道。”
被瞧出心思的瑞雪微微地紅了臉。
“爲何要幫邱公子呢?”瑞雪對於宋老爺那句‘我要問你是什麼人敢動我的人’癡迷,宋老爺說出那句話來,簡直有無限地壓力。讓她覺得他是那麼的高高在上。
很快她便見到了。
“動手!”
崔懷光忙應下。
不等趙佑檁回答,崔懷光上前半步,輕聲道:“蘇州縣令趙佑檁大人,南京戶部侍郎趙佑楣大人是他的堂兄。這位夫人是前南京吏部尚書周大人的侄孫女。”
汪直搖搖頭:“這叫什麼病。”
“姓邱的,我給你一盞茶的工夫。”周氏瞄了一眼宋老爺夫婦,並未把他們放在心上,對邱端甫下達最後的通牒,她拍了拍手,“我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還真當我好欺負。”
汪直吃光了宋夫人做的豬腳粉,不避諱瑞雪在場,同宋老爺商量着事。商量的是宋老爺拿出的一份名單,隨着談論,在名單上又圈又畫的,針對了每一個人他們都商量了很久,這個人喜歡什麼,品質如何,最重什麼,所有的一切他們都考慮在內。
“汪公,讓李兄爲你診脈吧!”
“呵呵。”宋老爺輕輕地笑了。
“小姑娘手藝不錯。”汪直滿意地喝着瑞雪做的菜,卻是對宋夫人道,“這個豬腳粉好吃,這個香辣糟也還是那個味道。”
趙佑檁尷尬地哼了哼聲。
車伕在外面答道:“是!”
宋老爺對邱端甫做了半揖:“邱相公,告辭。”
即使是這樣,他將燒雞同紅燒魚端了出去,請了鄰屋的人吃。
瑞雪忽然明白宋老爺爲何那麼有本事了,有如此完美的準備,他怎麼可能不成功。
“你鬆手!姓趙的你瘋了?你今兒不把你那閨女接回去,我看你怎麼辦!”坐在馬車中的周氏火大的道。
“木老爺,您來了。”爲首的人見到宋老爺立馬迎了上去,再得到宋老爺身後人的招待下,他們得意的離開了。
宋老爺支起一隻手抵着下巴,故作思考的道:“嗯。我看不喜歡聽那女人說話。”
對於這位宋老爺,他全身都是謎,即使跟他同在一個馬車裡,她依舊覺得這個人不現實。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聚集像商可勝,扈先生那樣的厲害能幹的人,能讓那些人爲他賣命?
趙佑檁沒再理他,卻是叫車伕趕車去了周氏叔祖周賓的府上。他要向這位叔祖大人請教一下,問問南京城到底有沒有這麼一號人物。
宋老爺的話跳躍性很大,瑞雪很難明白宋老爺的意思,不喜歡聽周氏的話怎麼能跟故作神秘也是退敵之道聯繫起來。不過他那麼笑容,瑞雪卻覺得有些熟悉,趙希厚有時候也會這麼笑。
汪直站了起來,拍拍手,抹了嘴角地殘渣,笑道:“讓你見笑了!”
跟她的小廝男僕才動了手,就被人從後面一一撂倒。對方只有三個人,出手極爲迅速,只在一招之間,跟周氏的小廝男僕紛紛倒在地上,捂着手腳哀嚎。
崔懷光的聲音雖不大,卻能很清晰地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裡。
“小姑娘怎麼總看着我?”宋老爺終於睜開了眼,不過他依舊靠着車壁,有些懶洋洋地。
瑞雪此時竟然發現,這個方纔還學着狗吃食的卑微之人,腰桿卻挺得無比直板。在同宋老爺說話時,神態自若,彷彿剛纔學狗吃食的人不是他!
“汪公,你受苦了!今日就跟我……”
宋夫人同汪直說笑了一會兒,便拉着瑞雪出來做東西。瑞雪頭一次看到宋夫人做東西,她做的東西很簡單,米粉放到事先準備好的豬腳湯裡煮熟就可以了。
“宋三。若是連這個都受不了,還能成什麼大事?”汪直說話間神色飛揚,一絲輕蔑與嘲弄出現在他的嘴角,他注視地是方纔那羣人離開的地方。他隨即轉身對着宋夫人道:“你也來了?晴兒呢?”
“汪直,你個老東西,你還以爲你是西廠的提督?咱家告訴你,今兒這不舔完,你就別起來。”
宋老爺衝趙佑檁隨意的拱了下手:“在下姓木,這位兄臺是……”
宋老爺搖搖頭:“我要問你是什麼人敢動我的人?”
那個一臉病容的人居然真的跪在地上,學着狗,用嘴去舔。
“你們是什麼人竟敢動我的人?”
宋老爺並沒理會周氏,而是側了頭吩咐崔懷光:“懷光啊。晚上的宴席該抹去的人就抹了。你且請邱公子到後面歇息,有事等我回來再說,好生伺候。”
關鍵是他爲何要說自己是他的人?他爲何對自己這麼有禮?
周氏還想有些作爲,可是趙佑檁已經不給她這個機會了,他拽起她的手,將她拖離了樂民樓。
即使從沒來過這裡,瑞雪現在也能認出這一塊是什麼地方,硃紅色的牆,黃色的琉璃瓦,這是原先的皇城。宋老爺帶她來皇城做什麼?
皇城內部沒有外面那麼富麗堂皇,有些落敗,很多地方雜草叢生,是因爲這裡曾經被攻陷過,都城北遷之後,這裡再也沒迎接萬歲的駕臨,而逐漸被人遺忘了吧!
一桶餿食倒在了地上,還被惡意地踩了兩腳。
不等趙佑檁開口,周氏便道:“既然你知道,還不給我讓開!”
周氏不耐煩同宋老爺說話,揮手只叫人把邱端甫拖出去。
隨着周氏的拍手,守在樂民樓門口的小廝男僕立即涌了進來,虎視眈眈地看着邱端甫。
她又發現了一件稀奇地事,宋老爺居然會玩女孩家的玩意,而且他翻出來的那些花樣有許多是她沒見過的。
“這位兄臺是……”趙佑檁在官場上見過了人,瞧地出宋老爺的肆意,樂民樓的掌櫃的跟在眼前這個中年人的身後,還陪着小心,他不由地對宋老爺恭敬了兩分。
宋老爺似乎不喜歡按常理而來,即使是“麪條”那種小手勾了便可以翻出新花樣的簡單樣式,他都會想一下,用不同的手法換出新的樣式。
“這位夫人好的火氣啊。”宋老爺突然開口了,他揹着手慢慢地踱到周氏的跟前,“不知道是哪裡惹到了夫人?”
宋老爺呵呵地笑了。他笑地很輕鬆,很坦然地道:“我自己知道。說說吧。”
趙佑檁不由地對宋老爺再次審視。樂民樓的掌櫃的居然一下便道出了自己的身份,連自己內眷的身份還一清二楚。
馬車一直朝北駛去,再朝北那就是皇城了,他們去皇城做什麼?她不解地望向宋夫人,想問問宋夫人,側了頭卻發現,宋夫人同宋老爺拿着一根紅繩玩翻繩。
趙佑檁覺得在這這樣叫人看了笑話,影響不好,他揮手叫人下去。可是這裡的一大部分都是周氏孃家陪嫁過來的陪房之子,只聽周氏的。
三個藍衣男子收手又回到了宋老爺身後。他們顯露的那一套功夫,讓周氏有些膽怯了,可她畢竟做慣了官太太,該有的威嚴還是有的。
邱端甫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宋老爺十分的不解,這位自稱姓木的老爺究竟是什麼人,爲何對趙佑檁夫婦那般的無視;爲何他身邊有身手如此敏捷的護衛;崔懷光爲何對這位木老爺言聽計從,這家店真正的東家不是瑞雪的父親麼?瑞雪爲什麼會跟在這對夫婦的身後?難道她也只不過是名義上的東家?
看到那麼一桌的菜,汪直饞得直拍手:“好久沒吃過這麼好的東西了!”
他跟宋夫人的動作都很慢。每當對方翻出新的花樣來,他們都會仔細地打量一番,然後再思量一下,再伸手試着去翻。
宋老爺上前攙扶起那個還跪在地上吃東西的人:“汪公。”
“聽說你病了,來得急,沒帶來。”
汪直襬擺手,嘲弄地道:“不用,這錢你還是留着,從今開始有你使的。不到那一日,我絕不會死的。”
那一日?是什麼時候。瑞雪覺得,今日,她好像接觸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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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腳粉同香辣糟:廣西桂平美食。大家應該知道這個汪直是誰了吧~
話說廣西的粉實在很有名,我記得以前我們學校不遠有個桂林米粉,那味道真是好,生意也好。
翻花繩:中國古代遊戲。清朝蒲松齡在《聊齋志異.梅女》中就有這方面的描寫。封雲亭與梅女因長夜難遣,聊爲交線之戲。此處所指的交線就是翻花繩。封笑曰:此閨房之絕技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