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房遺愛的事業
捱了打還得謝恩。
因爲,這皮肉之苦,意味着把毀青苗的罪過一筆勾銷了。
當然,賠償是必須的,反正王惡也不差那點錢。
對王惡的處置其實是早就定下來的了。
這個不省心的,一天天的捅婁子,雖然追殺噶爾·東贊確實是對大唐有利,可你這麼肆無忌憚的幹,大唐不要臉面的?
王惡一聲輕嘆。
更好的解決辦法不是沒有,可通過朝廷的力量去解決噶爾·東贊,如何消去因刀鋒辭世而生出的塊磊?
意氣唯有縱馬泄,塊磊只有橫刀削!
李世民面色不善地盯着王惡,直到把王惡看得心頭髮毛,才慢條斯理的說:“聽說,某人弄出了短火槍?”
完犢子,一有甚麼好東西,老李這貔貅就會捲走,毛都不剩一根。
李扒皮!
王惡只能呲牙咧嘴的說:“臣剛剛研製出來沒多久,只是剛剛試用。”
立馬看到多雲天氣要轉雷陣雨,求生欲極強的王惡立刻開口:“經過試用,這火槍甚是合用,臣這就去取來給陛下鑑賞。”
火槍的彈藥必須卸下,還不能拿在手上,得放盤子裡端着,免得被誤會對皇帝圖謀不軌。
王惡:額太難了!
槍送上,彈藥送上,還得手把手教會李世民,然後享受被剝削階級待遇的王惡直接被李世民攆滾蛋,連熱茶都沒混上一口。
李無情!
不過,王噁心裡冷哼,當額沒辦法了麼?只要技術在手,再拼湊一柄有多難?
只不過是左輪手槍的實際用途不大,王惡纔沒有量產罷了。
……
噶爾·東贊迷糊的睜開眼,入目是略微發黃的帳子,肩頭的劇痛提醒着他受創的事實,身邊空無一物,讓噶爾·東贊實在沒有安全感。
全身沒有絲毫力氣。
微微掙扎了一下,噶爾·東贊呻吟了一聲,頹然放棄了。
“醒了?嘖,讀書人的身子骨不錯,受了這重傷還能挺到現在。”讚歎聲中,一個白眉白鬚白髮的老者從火塘邊端了一碗藥,扶起噶爾·東贊,把苦死人的藥湯灌進他口中。
“背上的傷口頗大,血肉灼壞了不說,裡面還有奇怪的東西,可惜老漢手藝不成,雖然把大的玩意兒取出來了,可那些小小的碎片就無能爲力了。老漢自己採藥,勉強能止血,要養好傷口還得有幾日。”老者絮叨道。“年輕人叫甚?怎會遭此重傷?”
恢復了一些元氣的噶爾·東贊擠出一絲笑容:“在下葛東贊,是蜀州士子,來長安遊學,卻不想臨近灞橋遇到劫匪,同伴遇難,葛東贊落水,幸得長者搭救。”
“成,你且養傷,老漢被人稱作藥老,平日以採藥爲生,家中並無他人,你就安心呆着吧。”老者收回藥碗。
大難不死啊!
噶爾·東贊鬆了口氣。
肩頭殘留異物,日後必然很難受,但也顧不得了,現下能好好活下去,就是最大的幸運。
以後回吐蕃,請苯教上師看看,能不能想法取出這些異物吧。
日月輪迴。
噶爾·東贊已經呆了一旬的時間,身體雖未完全恢復,至少行走是沒問題,當即向藥老辭行。
“老漢倒是沒甚麼錢財,不過你說長安城內有蜀州會館,可以賙濟一番?如此也好,沿着這條小路向前,便是官道。”藥老指點了一下,揹着藥簍子上山。
噶爾·東贊深深一揖。
提心吊膽的上了馳道,噶爾·東贊驚訝地發現,根本沒有一個人在乎他,彷彿他就是個透明的。
王惡居然會善罷甘休?
噶爾·東贊想笑,又扯到肩頭的傷勢,痛得咧了咧嘴。
折回長安城外一間棺材鋪,掌櫃匆忙將噶爾·東贊帶進後院:“奎本,屬下以爲……”
“以爲我死了?”噶爾·東贊冷笑。
一旬時間不見人找尋自己的蹤跡,要不是命大被藥老搭救,現在骨頭可以打鼓了吧?
“乾糧、馬匹、錢財、橫刀。”
噶爾·東贊沒興趣多說,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
至於留守長安這幫兔崽子,日後自然會有人收拾他們。
“待屬下給奎本安排護衛。”掌櫃憂心忡忡的擡頭。
“不用!人越多,目標越大!快點!”
準確的說,噶爾·東贊現在對吐蕃留守長安的人員有那麼一絲不信任。
王惡精準的攔截、人數穩佔上風的配置,要說沒有走漏消息,噶爾·東贊絕對不信。
自己出城都變幻了三次路線啊!
即便身上有傷,噶爾·東贊依舊輕易的上馬,向南奔去。
在途中,噶爾·東贊調轉了方向,折向西面。
想追蹤自己的痕跡?
想屁吃吶!
噶爾·東贊卻沒想到,這一次是真沒人攔截他。
……
百濟,泗沘城(現韓國扶余郡)。
房遺愛四仰八叉的在全百濟最豪華的青雲樓,左右各有一名俏麗的女子爲他按摩着其實並不疲憊的身體。
對面的真氏大公子真鬆傍着一名俏麗女子。
“大掌櫃覺得這裡如何?”真鬆半帶炫耀的問一句。
房遺愛嘆了口氣:“純論奢靡,青雲樓可爲天下第一,連個酒杯都是鑲金的,小娘子也頗妖嬈。可是,論底蘊、論文化,長安曉月樓纔是冠絕天下啊!王端正的詩詞、晦星姑娘的唱腔,立時讓人熱血沸騰,恨不能提刀上馬,爲大唐征戰!”
真鬆眼睛一亮:“這等享樂場所,居然可以如此嗎?”
房遺愛嗤笑:“想照搬?長安城不曉得多少樓子打過這主意,可惜,一無王端正一般豪邁的詩詞,二無晦星姑娘那令人熱血沸騰的嗓音,最終沒有主顧買賬。”
真鬆低沉的嘆了口氣:“學也學不來!更何況,我只是區區的客部長史,沒有資本也沒有資格參與那些大遊戲,敢參與這類樓子的血腥競爭。”
客部,大抵與大唐的鴻臚寺典客署相當,長史便是其最高職司。
房遺愛大笑:“傻不是?這年頭,哪個做官的不是用職權謀利益?”
真鬆忽然正襟危坐,揮手將那些女伎趕出去。
“請大掌櫃教我!”
房遺愛懶洋洋地擺手:“你的目光要往外頭看嘛。看看人家倭國,劃了難波城的地租給大唐百年,知不知道經辦這事的人拿了多少好處?一輩子花銷不愁啊!”
真鬆眼睛都綠了。
身爲八大家真氏的子弟,還任了客部長史,實際上拮据得緊,若不是房遺愛請客,他可捨不得來這銷金窟。
租界的具體條款,因爲大唐也沒有刻意保密,真鬆多少是知道些的。
在租界內執行大唐的律法,已經很過分了,駐軍更是對倭國極不公平。
但是,那又怎麼樣?
能獲得鉅額的財富,對於真鬆這樣的窮鬼來說,就是把命搭上都在所不惜。
“難度有點大。”真鬆皺眉。
房遺愛慢慢地品了口果酒:“想甚麼呢?又不是要泗沘城周邊的地盤,額就是看上了買召忽,想弄點地盤搞些買賣。呵呵,你是想不到,沒當大掌櫃之前,額阿耶,堂堂邢國公、尚書左僕射,那叫一個窘迫,若不是仗着額阿孃出身范陽盧家,精擅打理家業,怕是早就入不敷出了。”
“所以,額阿孃纔敢把皇帝賜給阿耶的宮女趕出去,皇帝逼迫阿孃,要麼接受宮女,要麼喝一罈毒酒,阿孃剛烈的直接捧着毒酒飲盡。哈哈,結果那一罈子‘毒酒’,特孃的是醋!”
“所以,男人沒錢,在婆姨面前都直不起腰桿,你說呢?”
真鬆被這典故樂得前仰後合。
“伯母是真性情!你說得對,沒錢直不起腰!只是,兩個問題要確認一下,買召忽在百濟屬於偏僻之地,沒多大前景,確定要選那裡?其次,我能得多大的好處,有一成不?”真鬆認真的道。
當然是買召忽,這是王惡之前就確定了的第一要地。
買召忽,就是後世的仁川!
“地點沒問題,太靠近泗沘城,王室該不安了。至於好處,能給你半成就不錯了,你知道那是多大的數字嗎?足夠撐死你!”房遺愛翻着白眼。“倒是額個人可以給你一個允諾,你可以讓家人在大唐定居,地點任選。”
房遺愛的壓價反而讓真鬆更安心了。
肯壓價纔是真買賣,若是房遺愛滿嘴允諾,真鬆反倒不敢相信。
“若是王室與其他大臣不肯答應,你告訴他們,大唐可以出售部分軍械讓百濟對抗新羅。”房遺愛是紈絝,不是廢物,一些功課作過了,說話也更有自信了。
大唐的軍械,哪怕是淘汰的軍械,其做工都要強過新羅、百濟的現有軍械。
更重要的是,大唐的軍械,相對百濟這彈丸小國而言,數量近乎於無限!
更更重要的是,這相當於爭取了大唐對百濟的扶持態度!
“大掌櫃,請恕真鬆無禮,這麼大的事,你能做主?”真鬆覺得事關重大,不敢輕易下決定。
房遺愛一口魚膾下肚,笑容輕鬆:“額是不行,額阿耶行啊!百官之首,這點小事搞不定,回家額阿孃不得撓他!”
真鬆想到房遺愛那彪悍的阿孃,不禁笑了。
是了,僕射可以不照顧兒子的前程,但是當孃的一定會百般迴護。
“我還有一個請求,日後真氏換人,大掌櫃務必不能接受。”真鬆鄭重提議。
真鬆是嫡長子,卻不是最受寵的那一個,誰知道真氏最後會不會掠奪了他的功勞。
“放心,任何人都不能取代你。”房遺愛鄭重承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