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佈施之劫(下)

大王伏地虎見衆匪徒都嚷嚷“幹一票”,也就說:“你們想下山幹這一票,務必小心行事。這裡距鄉村近,又有幾十個和尚和幾十個鄉民在那裡,要能順利得手,着實有些費力。”

三王通天猴說:“大哥只要同意幹這一票,下山的事就由我去做,你就在寨裡安排慶功酒和犒勞弟兄們就行啦!”

二王穿山豹也說:“大哥你就在家等待佳音,我與三弟下山。”又說:“因爲和尚和那些鄉民都有些武藝,我們一定要小心行事。最好選在夜間動手。”

三王通天猴說:“二哥說的是,我們以一部分人截住他們到囤麥庫的路,並放火燒他們住處,一部分人直接去運糧。同時,還在村邊多放幾處火,壯大聲勢,又可作爲疑兵,叫那些和尚知難而退,不敢追趕糾纏。”

探子說:“三大王計策甚妙,和尚們大部分睡在施粥處,距囤麥的房屋有百丈遠。在囤麥的屋裡睡覺的只有幾個和尚及幾個後生。我們只要截住施粥處的和尚,大事可成。”

正當釋法濟師父與縣捕頭說話的時候,這羣強盜已經進入佛嶺鎮村外樹林裡。

夜間亥時交子時間,一聲呼嘯,四處火氣。釋法濟和程是空覺察到有變時,住僧人和佛嶺村後生的地方都起火,鄉村道路、村邊也多處起火。

頓時,嚷叫聲、詈罵生聲一片混亂。當和尚們及佛嶺村參加佈施的後生們衝出時,已經是火海滔滔。

程是空畢竟經過戰事,立即覺察到這時盜賊搶糧,大聲對釋法濟說:“師父,這是強人搶劫,快叫大夥護糧!”

兩人都一起喊:“快去護糧!”僧人們和佛嶺村後生們慌亂中往囤糧處趕去,走不上十丈遠,就遇到土匪們攔路狙擊,雙方進行激烈打鬥……

土匪們早有準備,僧人和佛嶺村後生們剛從睡眠中起來,難免恍惚,手忙腳亂,何況五十個僧人只有三十個練武的,戰力不佳。打鬥了半刻鐘左右,硬生生被迫退後。

程是空雖年紀大,但一見戰鬥,卻喚回年輕時與敵人作戰的意氣和勇力,他衝入戰陣,呼喊:“大家散開,大家散開!”一馬當先,打進土匪羣中,太極拳四面八方攻擊,一時間土匪倒下七八個。

釋法濟也喊:“散開——列陣!金剛般若!”僧人們聽他這麼喊,馬上列成金剛陣,往前攻擊。

戰況略有好轉。但是,無奈土匪全部出動,截擊的人數超百人,數量上佔優勢,又都是窮兇極惡,久經打鬥之徒,戰況進入拉鋸狀態……

在激烈的打鬥中,一個小和尚跑過來嚷:“不好啦!師父!麥子都被搶去啦!”喊完,摔倒在地,滿身是血。

程是空聽到後,心急如火燒。嚷:“阿傻、阿山、阿磐你們跟我衝過去!”

他帶着阿傻他們幾個人,從側面打出,跑到囤糧處,糧食已被搬空。四個佛嶺村的後生和三個僧人倒地,眼看奄奄一息,有的魂魄離散。

在程是空他們幾個人衝出一會兒,幾聲呼嘯,截擊僧人們的土匪也迅速撤離。

戰鬥結束後,佛嶺鎮裡的大膽的人們,纔過來幫助清理殘局。這次遭土匪劫難中損失麥粒三百多石,重傷僧俗十二人,輕傷僧俗二十一人,死亡僧人兩人,死亡佛嶺村後生一人;在路邊破屋過夜的饑民羣中被搶去六個年輕女子;村邊被燒壞的房屋十多間。

晴天霹靂!程是空、釋法濟不知所措。尤其死了一個佛嶺村後生,不知回去後,怎樣跟他的父母親人交代!

天未亮,程是空、釋法濟就帶着僧人和佛嶺村的人,萬分憂鬱地回去。

到佛嶺村後,釋法濟安排僧人們擡着兩個死亡的僧人回寺院,交代他們唸經超度,而他自己與程是空一起來到佛嶺村死者家裡,向死者的父母請罪、道歉。

當佛嶺村的鄉親知悉施粥受土匪搶劫,又有傷亡時,哭聲、罵聲、哀嚎聲充滿全村,幾乎是空中也有團團仇怨之氣。

一些人則怨恨程是空和釋法濟,說:“都是他們倆惹的禍!”“亂世年頭,身不顧己,還搞什麼施粥做善事!”

有人說:“這年頭做善事真不容易!搭上好好的糧食不講,還受傷又搭上生命。”

賈大山、賈阿樹、賈阿石几個老人,聞知情況,趕忙幫着勸解鄉親們,賈大山特地到死者家幫着程是空和釋法濟安慰其父母親人。

死者叫賈仲宗,父親叫賈榮祖,榮祖夫婦生育了賈孟宗、賈仲宗、賈叔宗兄弟三人和一個女兒賈季妹。

賈仲宗爲人豪爽,常幫助鄉親鄰居們做山裡的砍柴、採果等事,深受鄰居們讚揚和疼愛。

他空閒時就跟程是空學習武藝和佛理,是程是空得意、喜歡的小夥子。這次忽然失去生命,程是空心如刀攪,甚覺對不起他的父母雙親。

幸虧賈大山過來幫助安慰,程是空才覺得心裡有點主張。程是空對賈榮祖說:“阿祖,這次的罪過都是我一人造成的。人死不能復生。這次中宗的後事都由我全部辦理,以此作爲贖罪的心意。希望你一定給我彌補的機會。”

釋法濟也說:“仲宗這孩子好樣的,他獻身於佛事,也有我的罪過。我叫徒弟們認真給他超度,讓他的靈魂安樂。今後,榮祖家裡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可開口,我當盡力。”

賈大山也真體貼地說:“仲宗是一個好孩子,他的不幸鄉親們都很惋惜。大家也說,本來是做善事,出了這情況真是意料不到。

他其實是獻身於佛祖的慈悲事業。佛祖當年也曾獻身畏虎。他是我們全村的英雄!

時空老兄和法濟師父也是爲了弘揚佛法,行慈悲濟世之道。請阿祖還是多予原諒。”

人已死,不復再活過來。多年來,程是空常資助賈榮祖一家的生活歷歷在目,記憶猶新,尤其小鳯嬸子在賈榮祖妻子生孩子時,都來幫忙,一家感激之心常存。這是平時做好事的回報。

賈榮祖雖在悲痛中也記得程是空的好處,痛定之後,賈榮祖說:“我們也是知情識理的,仲宗跟師父去做善事也是他自己的意願。

出了這樣的事也不是時空叔叔和法濟師父所能把得住的。只請師父給他超度,早生富貴之家。這事必定要報告官府派兵剿滅盜匪。”

程是空、釋法濟、賈大山都覺的有理,釋法濟說:“我馬上就寫,明天就遣人把告狀送達縣衙”。

釋法濟一邊連夜擬寫狀文,準備天亮就派人送往縣府,要求派官兵剿匪;一邊安排僧人給賈仲宗超度。程是空拿錢請鄉親們辦理喪事所需之物,並叫妻子小鳯日夜陪伴賈榮祖的妻子。

三天後,賈仲宗的喪禮在村口舉行,兩位僧人的喪禮在寺廟門口舉行。佛嶺上下一片肅穆悲傷。慈悲濟世的抗匪英靈,也當可瞑目,含笑九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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