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佈施之劫(上)

在佛嶺鎮通往縣城的驛道上的一里地段,釋法濟帶着五十位僧人,程是空也帶着二十個佛嶺村的後生,挑水的挑水,洗麥的洗麥,煮的煮,歡歡喜喜地在施粥。

所有參加施粥的人都接受釋法濟的教導,大生歡喜心、慈悲心。

聞訊前來領粥活命的饑民越來越多,第二天,已經達到兩千多人;第三天,領粥的人數已超三千人。

中午,正當施粥大忙時,縣裡的捕頭帶領十幾個捕快,耀武揚威,鞭抽棍打趕走饑民,弄得一片呼天喊地聲。

捕頭帶着兩個捕快,氣勢洶洶地來到施粥攤面前,喊:“你們誰是這裡領頭的!”

程是空聞聲走近,問:“官爺,有何指教?”

捕頭兇惡地嚷:“你們搞什麼?其他地方不去,偏偏在這官道上,這等同於聚衆鬧事!幾千人聚集於此,如果釀變成搶劫官員,搶劫大戶,怎辦呢!”

程是空一聽生氣了,大聲說:“饑民遍野,你們官府本應該開倉賑災,怎反倒怪我們呢?

我們慈悲爲懷,施粥暫解饑民之苦,怎能說成等同於聚衆鬧事?這位官老爺,你肚子不餓嗎?如果餓了,也請吃一碗。”

一個捕快嚷:“誰吃你們的臭東西!趕快撤掉!”

程是空說:“官爺,你嫌臭東西,可是饑民見它就同天上掉下來瓊漿玉液!官爺,你爲官身,應該爲黎民百姓多想想啊!”

捕頭嚷:“我門這是奉命行事!百姓關我鳥事!”

程是空冷笑地說:“這就奇了。你的父母、兄弟、妻子就不是百姓嗎?你不關心他們嗎?你家是祖輩代代當官的嗎?”

捕頭右邊的捕快嚷:“我們大人叫你撤掉就撤掉,你也管的太多吧!”

捕頭左邊的捕快說:“你們把粥攤搬走吧。這是縣老爺的命令。縣令大人擔心饑民聚集會鬧事的。”

這時,阿傻忍耐不住地嚷:“縣令不管饑民死活,難道還不給我們施粥做善事?豈有此理!你叫縣令也餓了三天三夜,看看他怎麼說!真是飽的人不知餓的人苦!”

右邊的捕快嚷:“臭山猴,關你啥事?滾開!”

阿傻發火了,嚷:“滾的是你們!我們奉佛祖的旨意,濟世爲民!”

左邊的捕快嚷:“臭山豬!就你嘴硬!”一棍子捅向阿傻胸前。

阿傻平日裡跟程是空學了太極拳、少林羅漢拳,腳手嫺熟,側身讓過棍子攻勢,隨手把捕快的棍子奪過來,嚷:“你找死!”又一巴掌打去,捕快一個踉蹌。

程是空見此,馬上阻止阿傻,嚷:“別,別,不要!”

捕頭嚷:“你這刁民,敢打官差!兄弟們,把他給我抓起來!”隨着他的喊聲,十多個捕快圍上來。

被奪去棍子的捕快從另一個捕快搶來棍子,拼命砸施粥攤,又再砸鍋、碗。事情急變,幾十位和尚也圍上來,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釋法濟師父從遠處快步走來,說:“阿彌陀佛。哪位是捕頭大人?請隨我到旁邊說話。”

捕頭見老和尚出面也就說:“兄弟們看住他們。先別動手。”就跟在釋法濟後面到旁邊。

釋法濟說:“大人,你執行公務不易,請消消氣。他們冒犯大人,待我隨後教訓。”

捕頭看剛纔的陣勢,如果雙方打起來,自己這方肯定吃虧無疑;再看饑民們那態度,砸了他們的飯頓,惹怒了他們,弄不好就當場民變。

因此也就一百八十度轉,說:“既然法師開口,我就給個面子。你帶隊施粥,本是做善事。

只是饑民無法無天,貧窮起盜心,怕會攔路搶劫,或者聚集起來吃大戶。因此,縣老爺下令驅散他們。”

釋法濟說:“剛纔,那位小施主有所衝動,我在這裡代他賠不是。”隨手拿幾個碎銀放在捕頭手裡,又說:“這是一點心意,望大人寬恕。”

捕頭手握錢財,眉開眼笑,說:“大師客氣了!這事就當過去了。不過,還是請大師儘快收攤,不要在這官道上施粥,我也好去交差。”

釋法濟也笑着說:“謝謝大人!我們晚上就收。”兩人走近施粥攤後,捕頭喊:“弟兄們!大師答應馬上收攤,我們回去繳差吧!”

那個被阿傻打了一掌的捕快還不願離開,捕頭就走近他,說:“走吧!有錢喝酒了。”常在一起辦事的公門人,一點就知,捕快也笑了。

慈悲濟世,做好事也要有機緣。釋法濟對程是空說:“下午繼續施粥,晚上收拾一下,明天早晨回去吧!”

程是空說:“只好如此了!”

佛峰寺施粥濟饑民的事,探子很快地報告給二龍山山寨。這裡距佛嶺鎮八十五里,山高皇帝遠,本是偏僻之地,鄉窮民飢,又逢亂世,遂嘯聚土匪兩百多人,稱王稱霸。

大王叫伏地護虎,二王叫穿山豹,三王叫通天猴。打着替天行道旗號,實是行搶劫之事。起初搶劫商賈、富人,後匪徒增多,連過路百姓也搶劫。

八百里聞風喪膽,亂世之時,州縣自顧不暇,只得任其氾濫。

聽探子報來佛峰寺僧,大規模施粥濟活饑民,三王通天猴說:“我們缺糧少食,和尚倒是很會做好人。”

二王穿山豹說:“我們佔山爲王,和尚其實也是佔山爲王。他們卻豐衣足食,還自樹威風,豈有此理!”

探子說:“那些和尚甚是威風,還有佛嶺村的人也自以爲救世主呢!

這次救濟饑民,運到鎮裡的麥子就幾百石,除了施粥外,還分發麥子給貧窮戶、孤寡戶。大王,我們是不是幹他一票?前來領粥的還有不少女人,有的甚有姿色。”

三王通天猴說:“大王幹吧!這一票幹回來,不僅解決過冬的糧食,還可撈幾個女人給弟兄們快樂、快樂。”大小匪徒大嚷大叫:“大王,幹這一票吧!”

大王伏地虎想了想說:“我也知我們過冬缺糧少衣。可是人家和尚發慈悲、濟饑民,這也是替天行道。再說,民間只說供養和尚,沒有說去吃和尚的。”

通天猴說:“大王這樣說就差了。現在世道混亂,天在那裡?朝廷君昏臣奸,是爲無天;和尚們佔山爲王,是爲無地。

你去看他們的寺廟,堂皇富麗像皇宮,所謂的慈悲濟世,事實是蔑視朝廷。你當和尚的有權濟世嗎?還不是換個環境作威作福!”

衆匪徒又嚷嚷:“幹一票,幹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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