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美酒之鄉

一條晃晃悠悠的桶艙船從杜迭羅河被兩岸樹木掩蓋的河灣裡遊蕩了出來,站在船頭的一個水手懶洋洋的斜靠在身後隆起船身很高的艙壁上,在他後面不遠處,另外幾個水手正在用力撐着船槳向前划着。

因爲地勢的原因,杜迭羅河的水流在這一段很緩和,而且因爲四周的地形較高,所以很難有風吹進來的河面上行駛起來就顯得困難了許多,所以每到這片水域的時候,水手們就不得不靠划槳經過這段河道,好在再向前不遠水勢就會隨着地形漸漸變得湍急起來,然後這些大船就可以一路順風的一直漂到入海口去。

沉重的桶艙船在河面上緩緩前行,一陣陣若有若無的酒香也隨着在河面上四處飄溢。

這種桶艙船是這裡當地一種特有的用來運葡萄酒的船隻,整個船的中間由一個如同巨大酒桶般的封閉船艙爲主體,船身是直接建造在這個‘大酒桶’上的,在裝滿了整船的葡萄酒後酒桶會被用蠟漆封死,然後船就會順流而下,等到了下游的目的地後,纔會砸開封門,讓酒水通過建在河岸邊的長木槽,一直裝滿等在另一邊的那些馬車上的酒桶裡。

雖然這裡的很多人都是以釀造葡萄酒爲生,不顧這門營生大家卻都做的十分火旺,幾乎每個葡萄園都有着做不完的生意,以至當地的教會乾脆就以葡萄酒作爲代替什一稅的物稅,因爲當地的葡萄酒是如此出名,所以教會往往只需要稍微一轉手就能還賺到比什一稅那點錢多得多的利潤。

這裡是波爾圖,葡萄牙北方最重要的城市,也是僅次於首都里斯本的北方重要港口。

幾個世紀前,當摩爾人來了之後,當時的哥特人統治者沒有能抵擋住異教徒的入侵,他們當中大多數人被屠殺殆盡,少數一些倖存者逃到了北方,當時的波爾圖成爲了與南方的摩爾入侵者對抗的重要據點,以至後來在漫長的收復失地運動勝利之後,波爾圖依舊享受着由葡萄牙國王允許的其他地方所沒有的榮耀和特權。

這其中一項特權就是波爾圖擁有完全自主的葡萄酒售賣權。

這項權利讓波爾圖在原本就頗爲顯赫的地位上依仗着當地葡萄酒產業的蓬勃發展而迅速崛起,以至有一度里斯本宮廷裡的那些貴族因爲垂涎波爾圖的葡萄酒生意,曾經試圖收回這項權力。

這受到了波爾圖人的強烈反對,在上下一心的極力抗爭之後,波爾圖人保住了葡萄酒售賣權這項對他們來說無比重要的權利。

桶艙船在河面上慢悠悠向前漂着,這樣的天氣裡運輸葡萄酒是個很麻煩的工作,除了必須封閉十分嚴實,還必須隨時注意不要讓運酒的船長期暴曬在陽光之下,否則葡萄酒就可能發酵,那就糟糕了。

所以桶艙船總是儘量躲過一天當中最炎熱的日子,而是在早晨和下午纔會啓運。

這個時候正是早晨天氣還算涼爽的時候,河道上的船也不多,正好適合讓這些笨重緩慢的桶艙船經過。

前面河面上出現了一道橫着的陰影,那是座橫跨杜迭羅河的石橋,橋上人來人往的身影把陽光隔出了一條條不時閃動明暗交替的光線。

一個穿着件有些異域風格的半短外套的男人站在船後探出船身懸在外面的一塊高起的木板太子上,這裡的視野很開闊不但可以看到整條船上的情景,而且還能觀察到河面上的情況。

這塊作爲瞭望臺的木板通常是船主或是老大們的位置,現在這個站在這塊瞭望臺上的就是這條桶艙船的主人,也是個當地的葡萄種植園園主,這從他能有自己專門用來送酒的桶艙船就可以看出這個人在當地算是財大氣粗了。

船主這時候正墊着腳尖看着橋面上,他注意到橋上似乎正有幾個人站在上面向下看着他的船,這讓他微微有點得意,畢竟這一船的酒就夠他賺上一筆了,特別是在聽說最近似乎有些來自海外的生意似乎特別好做之後,葡萄園主們就更是滿心歡喜的準備大發一筆橫財了。

桶艙船從橋洞裡滑了進去,站在上面的人一下子看不到了,而且這個船主也不打算再扭頭去看那幾個和他無關的人究竟長得什麼樣子,他只隱約記得其中一個似乎是個年輕人。

“那就是那些裝葡萄酒的桶艙船?”亞歷山大站在橋上向下看着一條條那種樣子古怪的河船從腳下經過,他向旁邊一個帶着當地的圓筒帽,一身同樣是有着頗爲典型的摩爾人風格的短上衣的中年男人問着。

“是的,怎麼您打算做這個生意嗎,不過不是當地人可不那麼容易被他們接受。”

男人一邊笑呵呵的說着,一邊好奇的悄悄打量着這個據說是來自歐洲內地的貴族。

說起來他沒聽說過這個叫喬邇·莫迪洛的羅馬人,不過按照他的老闆堤埃戈的吩咐,他不但必須盡最大的力量滿足這個羅馬人提出的所有要求,而且必須完全毫無保留的聽從他的命令,這讓這個叫卡特雷薩的當地男人很好奇這個年輕人究竟是什麼來歷,居然能讓即便是在里斯本也是很吃得開的大商人堤埃戈如此小心翼翼的。

亞歷山大是在頭天的時候到的波爾圖,跟着那條叫昔日號的克拉克船在地中海上繞了一大圈後,昔日號經過了堪稱如今這個時代世界上最爲重要的直布羅陀海峽,進入了大西洋。

在進入大西洋的那一刻,亞歷山大看着遠處一望無際的寬廣海面,再會頭看看身後那繁忙的海峽,在這一刻他忽然覺得直布羅陀海峽好像變成了一個從舊世界進入了新世界的大門,到了現在依舊有無數人試圖擠進這扇大門,以期獲得夢想中追求的財富,但是亞歷山大卻知道,未來真正的希望已經悄悄改變,代表着舊世界的地中海將會逐漸失去它延續了千年的光彩,未來的曙光屬於遠在這大洋另一邊的新世界,一個還未被人真正發現其存在的地位和價值的未知領域。

不過亞歷山大並沒有貿然在卡斯蒂利亞,更沒有在阿拉貢登陸,他與堤埃戈商量好的見面的地方是在葡萄牙,而且他刻意避開了里斯本,選擇了波爾圖做爲兩人會合的地點。

亞歷山大會選擇波爾圖,除了因爲謹慎之外,還有個原因就是和波爾圖的葡萄酒有關了。

根據堤埃戈派人送回來的消息,亞歷山大發現個頗爲有趣的事情,似乎在波爾圖有很多英國人在和當地人做生意,他們主要的營生就是大量的購買波爾圖的葡萄酒然後運回國去,而波爾圖人通過向英國人出口當地的葡萄酒,很是大賺了一筆。

這原本倒是沒怎麼引起堤埃戈的注意,直到他無意中發現這些生意當中有些是與里斯本的一些達官貴人們有關係。

堤埃戈立刻關注起了波爾圖的葡萄種植園,然後他有些詫異的發現一些里斯本的貴族們似乎與波爾圖關係密切,這些貴族很多人都從波爾圖的葡萄酒產業當中發了財,不過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關鍵的一點是他注意到這些人似乎有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他們都是王后,阿拉貢的瑪利亞的敵人。

阿拉貢的瑪利亞是代替她死去的姐姐,伊莎貝拉女王與斐迪南二世的長女阿拉貢的伊薩貝拉成爲葡萄牙王后的,這位嫁給姐夫的年輕王后繼承了她母親的虔誠和她父親的野心勃勃,在一心想要讓葡萄牙成爲未來的西班牙小老弟這方面,這位王后可以說是不遺餘力。

這就引起了很多葡萄牙貴族的不滿,他們原本就對於合併之後顯得異常強大的阿拉貢-卡斯蒂利亞雙王王國戒心重重,更何況越來越多的跡象表明那兩個王國正在向着完全統一的趨勢發展,這讓很多葡萄牙人擔心一旦伊比利亞半島出現一個強大的完全同意的特拉斯塔馬拉王朝的強國,那麼葡萄牙的日子很可能就不好過了了。

或許當初正因爲是看出了這一點,所以當恩裡克國王的女兒胡安娜與伊莎貝拉女王爭奪卡斯蒂利亞王位的時候,當時的葡萄牙國王若望二世完全不顧伊莎貝拉女王的母親是一位葡萄牙公主的關係,而是堅定的支持胡安娜。

只是他們最終沒有能戰勝卡斯蒂利亞與阿拉貢的援軍,胡安娜兵敗之後不得不進入了修道院,而若望二世也不得不接受了那對夫妻其提出的的讓下一任葡萄牙國王娶他們的女兒爲王后的提議。

如果說作爲長女的阿拉貢的伊莎貝拉還算是個合格的王后,那麼她死後接替她位置的妹妹,阿拉貢的瑪利亞的就不是那麼好說話了,這位王后結婚不久就開始干預她丈夫的事務,從最初只是修建教堂開始,到後來頻繁的干預朝政,很多葡萄牙人已經開始在暗中議論,這位王后是要把葡萄牙變成她自己家鄉的附庸。

而作爲國王的曼努埃爾一世卻表現得頗爲不盡人意,在妻子面前他顯得異常軟弱,很多事情他都聽從王后的建議,這就讓很多人不禁擔心將來有一天葡萄牙可能真的會變成附庸,甚至可能會被強大的鄰居吞併。

堤埃戈正是在這種時候發現了那些貴族們的舉動,他發現那些貴族通過波爾圖的葡萄酒生意和英國人來往頻繁,而其中有些更是從英國人手裡購買或是直接用葡萄酒換取了大批的武器還有火炮。

這些交易原本應該是很隱秘的事情,但是這個時代大多數的人顯然都沒有保密的習慣,雖然王后的手下居然也遲鈍得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沒有察覺,可堤埃戈卻還是費了一番周折之後才逐漸打聽清楚了這其中的種種關係。

堤埃戈並不肯定那些葡萄牙人想幹什麼,或許連他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有什麼打算,不過他還是立刻把這個重要的情報報告給了亞歷山大,不過那已經是差不多半年前的事情了,然後他就去了卡斯蒂利亞。

直到他在2個月前接到亞歷山大的命令,讓他爲自己的到來做準備,同時要他密切注意那些葡萄牙人的動向。

選擇波爾圖見面,顯然是亞歷山大受到了堤埃戈送來的消息的影響,而在上岸後的第二天,他就看到了那些用當地的桶艙船一船船的把葡萄酒運往海港的情景。

“這些船的酒能賣多少錢?”亞歷山大問那個叫卡特雷薩的男人,他希望能通過了解這些葡萄酒交易猜測出那些葡萄牙貴族可以的得到多大規模的幫助。

“這些嗎,他們不少賺,一船酒怎麼也值30個銀埃居,”卡特雷薩有些羨慕的看着那些從橋下源源不斷經過的船隻“很多人都發財了,說起來我曾經建議我的老闆也販賣葡萄酒,不過他似乎還有其他生意,總是跑來跑去的對這些不那麼上心。”

“或許你可以做這個生意,我可以向堤埃戈建議由你負責販賣葡萄酒。”

亞歷山大對卡特雷薩笑了笑,他看得出這個人很機靈,這讓他琢磨或許可以通過這個人多瞭解一下那些葡萄牙貴族與英國人的關係,是純粹只是他們自己想要積攢實力準備做些什麼,還是英國人也跟着攙和了進來。

如果是前者也就罷了,如果是後者,那可就有些意思了。

亞歷山大一直覺得英國人是歐洲大陸的異類,就如同後來的俄羅斯一樣,這一東一西兩個始終都是遊離在歐洲之外的奇怪國家,他們那既希望融入歐洲,可又總是隨時隨地惹是生非的性格,雖然分別在歐洲兩端卻是那麼莫名其妙的契合,也算是個難得的奇蹟了。

“讓我們的人都耐心些,我們要等堤埃戈來和我們見面。”

亞歷山大在向住的地方往回走時對陪在身邊謝爾吩咐着,他現在出門總是帶着這個巴爾幹人,而不是烏利烏或是其他人,這倒不是因爲他覺得謝爾要比他們用的更順手,而是純粹因爲他擔心把巴爾幹人放在任何一個女人身邊,或許用不了多久就會成了倒黴的工具。

“老爺,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謝爾好奇的看着街上,這裡的一切都和他以前見過的不同,除了明顯的哥特時代留下的印記,因爲長達幾個世紀的佔領而隨處可見的摩爾風格的建築,衣着,甚至是有着典型混血特徵的當地人,都讓謝爾感到好奇意外。

“堤埃戈會安排的,我想很快我們就能見到很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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