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你也想上船嗎?

對於坐落在意大利東南角的塔蘭託來說,伊奧尼亞海就是這座城市存在的證明。

從羅馬時代起,羅馬人曾經爲了應對來自伊奧尼亞海上的威脅,多少次希望能徹底征服這座城市,不過羅馬人的軍團雖然強大,但是他們的海軍卻難免有些強差人意,所以在開始的時候塔蘭託依仗着封鎖了阿格里平原與科森察之間的山口,曾經一度把羅馬人擋在塔蘭託的遠處,讓他們無法進攻這座城市,然後羅馬人只能寄希望於通過海上征服這座城市。

但是塔蘭託的海軍卻是強悍甚至可怕的,仗着擁有良好的港口,塔蘭託人在很早時候就已經能製造出大型船隻在地中海上馳騁,而隨着希臘人的征服,塔蘭託的造船業更是一度曾經在古代意大利半島上獨樹一幟。

而這個獨樹一幟也一直延續了下來。

征服,反抗,再征服,再反抗,雖然經過了多少代的變遷和曾經無數次的變換主人,塔蘭託這座城市經歷着絕大多數這個時代城市所特有的那些歷史激盪中的起起伏伏,如今這座城市的主人是霍森伯爵,一位嚴格的說以那不勒斯王室爲依附的貴族,不過這個依附理由因爲要追述的略微有些遙遠,所以塔蘭托實際上已經算是半脫離了如今的阿拉貢王室,只是每當重大場合需要做出種種宣稱時,那不勒斯王國的頭銜纔會被拎出來當做一個駐角或是某種權力的證明說上一說。

霍森伯爵是個精力旺盛的人,據說早年間他曾經參加過第一次與奧斯曼人在地中海上的大規模較量,當時已經征服了君士坦丁堡的奧斯曼帝國曾經試圖一鼓作氣渡過地中海征服整個歐羅巴,伯爵就是在當時那種整個歐洲人人自危的時候加入了威尼斯人的海軍,爲了解除愛琴海上來自奧斯曼人的威脅參加了數次重大海戰。

只是雖然最終歐羅巴得以暫時緩了口氣,但是面對奧斯曼海軍的巨大威脅,當時還沒有繼承爵位的伯爵深深的感覺到了來自東方的壓力。

所以當他回到塔蘭託之後,就一門心思的投入了對海軍的建設,依仗着塔蘭託人傳統的航海技術和造船水準,在伯爵的大力推動下,塔蘭託海軍從原本需要依附威尼斯人,到逐漸得到重視,甚至有時候威尼斯人還會主動提出配合,不到30年,塔蘭託似乎有重新恢復成意大利南方希望之源的趨勢。

只是伯爵依舊很謹慎,或者說是警惕,半島上多年的混亂與爾虞我詐讓伯爵不肯相信任何人,特別是在經歷了第一次婚姻之後,他更是小心的保持着與別人的接觸,雖然他死去的妻子給他生了個讓他十分滿意的兒子,但是當初妻子孃家人試圖借用婚姻控制甚至吞併塔蘭託的企圖,讓他對任何想要接近他的人都抱着一種本能的防範心思。

“埃利奧特,你真的認爲這位小姐適合成爲我的妻子?”看着手裡的一副小畫像,伯爵有些挑剔的問“看上去她似乎年齡不大,而且說起來我不喜歡那些金髮碧眼的女孩子,我總覺得她們太幼稚,就像一羣沒有腦子只會亂撞的蒼蠅。”

“父親大人,蒼蠅也不是亂撞的,根據我一位朋友的觀察,這些討厭東西的眼睛很大,而且它們總是能比人更快的找到食物,”埃利奧特一本正經的糾正着父親在某些常識上的謬誤“至於這位伯爵小姐,我得說您只要想想她繼承了一座大城堡,她的家族在那不勒斯又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影響,單是這些就算她是你說的那些沒腦子的金髮碧眼的傻丫頭,不也是很好的嗎。更何況我可以向您保證,這位小姐絕對聰明。”說到這他還小聲補充了一句“甚至聰明的有時候不太討人喜歡。”

“那我就更沒興趣了,”霍森伯爵放下畫像,拿起桌上的信看了看,鼻子裡哼了聲:“我知道莫迪洛是什麼心思,他希望能用聯姻完成他那偉大的夢想,他惦記着讓那不勒斯成爲南方最強大的王國,這樣就可以和羅馬,威尼斯,還有熱那亞,米蘭對抗了,畢竟當初查理在那不勒斯的時候他乾的那些事可不討人喜歡,如果是當初的斐迪南在就算了,可如今是腓特烈繼位,莫迪洛開始覺得日子不那麼好過了。”

“您說的很對父親,”埃利奧特笑了起來“我之前和您說過,我見過腓特烈手下的人利用僱傭兵試圖搶奪科森察的領地。”

伯爵又哼了一聲,他站起來走到窗邊看着遠處的海灣,這裡是緊靠伊奧尼亞海的一處要塞,伯爵沒事的時候就會在這裡憑眺海峽,他在這裡時間比在自己宮殿裡的時間多的多。

“腓特烈,也是個讓人討厭的傢伙,也許他現在還不敢做什麼,但是如果給了他機會控制科森察,接下里他肯定會吞掉整個阿格里平原,然後一直向前直到塔蘭託城下。”伯爵隨手在窗臺上敲了敲,隨後他扭頭看着兒子“你認爲那個貢佈雷怎麼樣,我聽說他現在在羅馬。”

聽到父親的詢問,埃利奧特稍微停頓像是在琢磨該怎麼回答,然後才略微有點迷茫的搖了下頭:“說實話父親我不知道怎麼形容那個人,您是見過他給我們的那些提議的,還有他派到塔蘭託來的那些商人和他在港口建的那個辦公室,這些都很明顯的說明他就是來和我們爭利來的,但是……”

“但是你明知道是這樣,可因爲他許給你的好處也足夠多,所以又無法拒絕他的建議,是嗎?”伯爵結過話來“這正是我最擔心的,我能感覺到那些商人的變化,我是說我們那些商會裡商人,他們渴望開拓新市場的興奮味道大得在地中海對面都能聞出來。”伯爵譏諷的冷笑一聲“所以那個貢佈雷還真是給他們描繪了一副美好畫卷,那些商人嘴上反對,可實際上每個人都盼着這個自貿區能儘快建立起來,諷刺的是就因爲這個,他們纔對那些那不勒斯來的商人更沒好感。”

埃利奧特點點頭,他相信父親的目光,知道什麼事都瞞不過他的眼睛,就在他要繼續開口時,一個僕人出現在了門口。

“大人,威尼斯人的船隊到了,”僕人報告着,還不忘加上一句“他們還帶來了條雙帆船。”

“是嗎,威尼斯人這就亟不可待的準備在我的塔蘭託做生意了?”霍森伯爵諷刺的問了一句“他們是以什麼名義帶的那條船,補給嗎?”

“不,據說是在路上俘獲的商船,”僕人顯然很精明,之前已經都打聽清楚了“不過隨船來的科森察伯爵小姐否認這個說法,只承認這條船是和他們一起到塔蘭託做生意的,威尼斯人對這條船沒有任何權力。”

“等一下,”埃利奧特一下從椅子裡站了起來“你說什麼,隨船來的科森察伯爵小姐?箬莎·科森察嗎?”

看到僕人點頭,伯爵父子一時間不由意外的相互對視,倆人臉上都露出了古怪的詫異表情。

“父親,您的未婚妻來見您了,也許您現在應該立刻打扮一下,”埃利奧特饒有興趣的調侃着“相信我,箬莎·科森察絕對是一個能讓任何男人動心的漂亮美人,說起這個我甚至覺得有些妒忌您呢。”

“是這樣嗎,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有點興趣了,誰能想到這位伯爵小姐會就這麼跑到塔蘭託來,你去碼頭迎接這位伯爵小姐,至於我,”霍森伯爵拿起桌上的畫像看了看,然後摸了摸下頜修剪得很整齊的花白短鬚“的確要好好打扮一下。”

箬莎走上跳板的時候,因爲風大身子微微搖晃了下,跟在她身後的一個威尼斯軍官本能的伸手攙扶,當他的手碰到年輕女孩微曲的手臂時,感覺着從她身上傳來的輕輕溫度,軍官的手不由輕顫了一下。

箬莎轉過身,向身後的軍官露出個微笑:“謝謝,巴巴瑞格先生。”

軍官立刻微微鞠躬,同時手上略微用力攙扶着箬莎從跳板上慢慢走下,當腳下踏上結實的地面時,軍官的心裡升起絲莫名的失望。

站在隔着兩條柵欄之外的埃利奧特有趣的看着這一幕,兩條柵欄之間有一塊很大的空地,這是用來做免疫隔離的。

早年間險些殺死整個歐洲人的黑死病帶來的恐怖,讓歐洲人不得不加強了特別是港口上的免疫規定,即便是如從那不勒斯這種並不遠的地方來的乘客,按照規定也要進行至少一天的隔離免疫,而從其他地方來的則最長要一個星期才能被允許離開港口。

“免疫是必須,但是對很多商人來說,一個星期的時間足以讓他們發一筆小財,也足以讓他們承受根本無法承受的巨大損失,所以在港口開闢出專門的臨時上岸交易區,讓他們能在這裡自由交易,只要在這裡的商品不離開特定區域就免除高昂的靠岸費,這對所有遠洋商人來說都是難以抵抗的誘惑。想象一下吧我的妹妹,單是這種貿易就可以帶動多麼巨大的市場,而這種貿易最終目標是讓整個自貿區變成一個真正的整體,一個用弗洛林和杜卡特做爲支柱的貿易聯盟。”

箬莎站在柵欄邊想起了當初亞歷山大對她解釋這些細節時那種神采飛揚的樣子,那種樣子讓她不能不承認當時有點着迷。

箬莎又想起了當初在阿格里的農莊中發生的事,當時的亞歷山大顯然是超出了做爲一個哥哥應該有的界限。

然後她又想到了那封由羅馬來的信。

在信中的亞歷山大不但比面對她時更加大膽,甚至還顯露出了一個哥哥絕不該有的獨佔欲。

箬莎用力拉扯了下身上被海風吹得不住飄揚的裙襬,她清楚得記得信中亞歷山大要求她不要在其他人面前穿戴那套盔甲,那種語氣就如同一個吝嗇的商人不願意別人窺伺自己的寶藏。

亞歷山大·朱利安特·貢佈雷究竟是誰?

她的同父異母的哥哥喬邇·莫迪洛嗎?

或者乾脆就是個陌生人?

這個念頭在箬莎心頭縈繞,直到隔着兩排柵欄看到對面正向她微微擺手的埃利奧特。

伯爵的兒子遠遠的鞠躬行禮,他察覺到站在箬莎身後那位身穿半身盔甲的威尼斯人投過來充滿敵意的目光,於是他又再次向那個威尼斯人點頭致意。

“您願意讓我陪在您身邊嗎?”

威尼斯人略顯矜持的問,家族的驕傲讓他覺得不能在那個塔蘭託人面前退縮,而且這位伯爵小姐也的確讓他心動,想到自己在家族裡的身份,他就多少有了些自信,覺得即便是表現追求這位女伯爵的意圖,也不會顯得失禮魯莽。

可惜箬莎似乎並不想給他太多的機會,在略顯感激的點點頭後,她就婉言謝絕,留下獨自一人悵然若失看着她背影的威尼斯人,向柵欄的一邊走去。

“真抱歉伯爵小姐,不過這是必須的,您知道……”埃利奧特做了個無奈的手勢。

和陸地上的旅行不同,海上旅行長久的封閉往往不但會讓船員感染重病,攜帶的貨物也很有可能會成爲病原的溫牀,這讓所有的港口碼頭都不得不變得謹慎小心,畢竟只要想想不到200年前那場幾乎殺死了一半歐洲人的可怕瘟疫,就是再小心也並不爲過。

“請告訴伯爵,我希望能和他儘快會面,”箬莎對埃利奧特說“我想到時候我們也許可以簽署一些真正有意義的協議。”

“我也希望如此,另外,”埃利奧特再次鞠躬“我的父親希望您能住進金櫚宮,那裡是歷代塔蘭託伯爵的住宅,而且曾經有不止一位國王曾經在那裡下榻。”

箬莎點了點頭,說起來連續幾天來在海上的旅行的確讓她已經快要崩潰,特別是這次隨着威尼斯人出發之後,雖然從那不勒斯到塔蘭託的航線並不很遠,但實際上威尼斯人並沒有直接航向塔蘭託,而是連續在海上游弋巡邏了兩天之後才駛往目的地。

而這幾天的經歷,實在不算是多麼美好。

一陣腳步聲從後面傳來,箬莎扭過頭,看到正和馬希莫一起走過來的那個巴里阿里來的商人。

“尊敬的伯爵小姐,”馬修斯·堤埃戈先舔了舔嘴脣,然後看看旁邊正悄悄推着他的修道士,最終咬了咬牙,學着修道士的口氣說“聽說您手裡有條不錯的大船,不知道我有沒有榮幸能上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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