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九零年八月的最後幾天,對於薩拉森人的英雄,埃及蘇丹薩拉丁來說,是令他畢生難忘的一段時光。
直到八月二十一的清晨,這位蘇丹還是始終沒有嚐到過敗績的不敗王者,在他的帶領下,薩拉森的戰士洗去了將近百年的恥辱,聖城耶路撒冷城頭上飄揚的新月旗證明了這位蘇丹所做的一切。
不論是在與鮑德溫家族那最後的天才少年之間的常年對峙,還是在耶路撒冷王國最後時刻來臨前睿智的把握住了關鍵的時機,薩拉丁都沒有讓跟隨他的人失望。
在哈丁,巧妙的利用着對自己有利的天氣和地形,薩拉森人幾乎徹底消滅了在聲名顯赫的聖殿和醫院騎士團,在耶路撒冷城下,面對堅不可破的城牆,薩拉丁展現出了非凡的毅力,儘管知道長期的圍困可能會引來法蘭克人的援軍,可最終他還是讓法蘭克人打開城門,讓薩拉森人成爲了聖地的主人。
但是,這一切的奇蹟卻最終在一一九零年八月二十一日被打破了。
在這一天與十字軍的戰鬥中,法蘭克人展現出了出奇的勇敢和堅韌,不論薩拉丁如何排出他的騎兵予以yin,法蘭克人卻始終頑固的緊守着自己的陣型,他們任由薩拉森騎兵射出的箭雨劈頭蓋臉的降落在自己頭頂,除了用盾牌連接起來的堅固盾牆裡同時也用弓箭進行猛烈的回擊之外,法蘭克人堅決頑固的不可輕易撒開隊形予以追擊。
可是一旦薩拉森人的騎兵真的發起衝鋒時,混在陣型中的步兵手裡的長矛,立刻就如刺蝟樹立起的鋒利尖刺般鼓脹起來,薩拉森騎兵在這樣的尖刺面前不禁被戳刺得血肉模糊遍體鱗傷,而隨後早已在一個個的步兵陣型縫隙間的法蘭克騎士,就立刻伺機向着因爲被阻隔而變得混亂的薩拉森人砍殺過去!
薩拉森軍隊最終變得無法控制,而將軍們卻依舊命令潰退下來的軍隊向敵人衝去。
他們始終認爲還沒到不可收拾的失敗地步,他們依然相信偉大的蘇丹能夠帶領他們奪取勝利,直到從主軍的方向傳來撤退的號角聲,這些將領才愕然的發現,自己的軍隊真的已經失敗,當號角聲剛剛傳進士兵們的耳朵裡時,幾乎不需要下令就轟然退去的人潮,瞬間裹挾着那些依舊不甘的將軍們向着沙漠深處敗退而去,而留在戈壁上的,是如同潮水退去之後顯露出來的三千三百多名薩拉森士兵的屍體。
沒有人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早已經習慣了勝利的薩拉森將領們甚至已經忘記了失敗的滋味,在他們的心目中,勝利已經成爲了天經地義的事情,而蘇丹,就是安拉賜給他們的走向勝利的指路明燈。
這樣的結果讓薩拉森將軍們感到難以置信,也不能接受,他們在剛剛擺脫了法蘭克人追擊之後立刻紛紛找到薩拉丁,很多人大聲質疑爲什麼會聽到撤退的號角,更多的人則認爲即便只是暫時失利,他們也可以立刻重新整頓起來,再次與法蘭克人決一死戰!
將領們更願意相信那號角並不是蘇丹命令吹響的,他們不能接受心目中長勝不敗的統帥居然會敗在那些遠道而來的法蘭克人手中。
這讓他們甚至寧可認爲是有人因爲膽小怕死而揹着薩拉丁做出的愚蠢決定,但是當蘇丹平靜的承認是自己下達的命令後,這些沙漠貴族又不禁爲這種恥辱憤怒異常。
他們當中有人認爲蘇丹做下了一個錯誤的決定,甚至有人譴責他已經失去了收復耶路撒冷時的勇氣和榮譽。
隨後的幾天,對薩拉丁來說,是漫長難熬的,很多薩拉森貴族紛紛宣稱要繼續與法蘭克人戰鬥,他們不停的一次次找到薩拉丁,當他們從薩拉丁那裡聽說,並沒有在近期再次向法蘭克人進攻,相反還會返回大馬士革時,這些部落將領們就不禁變得異常暴躁起來。
“我的朋友,我似乎聽到了很多反對我的聲音,對嗎?”
走進帳篷的薩拉丁坐下來微微捶了捶肩膀,多年的奔波已經讓他感到自己顯出老態,剛剛在軍營中的巡視之後,這位之前總是精力充沛的蘇丹也感到了異常的疲憊。
“蘇丹,您怎麼會這麼說?士兵們看到您時的讚美聲現在還讓我的耳朵感到麻木呢,”伊本.薩伊赫一邊半開玩笑的說着,一邊不着痕跡的順手把門口的帳幕放下,不過當這位蘇丹的秘書回頭迎着薩拉丁,看到蘇丹那雙雖然已經略顯渾濁,但是卻依舊幽沉深邃的眼睛時,他微微停頓了一下,有些無奈的嘆息一聲“您不必去管那些下濺的人,不論是他們自己還是他們的部落主人,他們怎麼能夠明白蘇丹的心意呢。”
“可是蘇丹也有老邁的一天,在安拉麪前,不論是蘇丹,酋長,或者是每個普通的人,都不過是卑賤的羔羊。”薩拉丁沉沉的說,他從身邊的奴隸手裡接過摻了冰塊的清水輕輕飲下,在微微閉上眼睛似乎在品味那清水的滋味之後,薩拉丁望着自己的秘書輕輕嘆息了一聲“我老了。”
薩伊赫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驚慌,他知道這句話對蘇丹來說意味着什麼,在許多年來,即便是聖地還沒有收復的最艱難的那些時候,蘇丹也沒有露出過這種疲憊的樣子,那絕對不只是身體上的疲憊,而是好像感到精疲力竭的無奈。
“法蘭克人的國王理查,”在薩伊赫還在不安揣測的時候,薩拉丁忽然露出了一個笑容,他靠在一堆疊在一起的氈毯上,一邊輕輕喝着冰涼的清水,一邊慢慢回味着“那的確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他的勇敢是我在所有見過的君主中最爲難忘的一個,他一直在軍隊的最前面,甚至在撤退的時候,我看到他的王旗甚至追殺進了我們的隊伍當中,我想即便是貢佈雷也不會比他做的更好了。”
“願安拉降禍給那個該死的法蘭克人,”薩伊赫有些憤懣的低聲詛咒着,然後他又不得不發出一聲無奈的讚美“的確,我的蘇丹,那個人真是位勇敢的戰士,如果他不是個異教徒,我想我甚至可能希望和他成爲好朋友,不過現在這個法蘭克人國王可是成了我們最大的敵人了。”
“英雄,英雄呀……”薩拉丁微微仰頭靠在氈毯上,看着幽暗的帳篷頂,嘴裡發出輕輕的嘆息“大概安拉就是爲了讓這樣的英雄成爲我的對手,才讓我們在聖地見面的吧。”
“理查,”薩拉丁輕輕低聲念着這個名字,隨後他微微搖頭“也許我真的老了,所以也變得更固執了,在我心目中,即便是做爲敵人,理查也是個值得敬佩的戰士,”說着,薩拉丁側臉看向伊赫“那麼你說,理查和貢佈雷,他們兩個誰更加值得令人敬佩?”
聽到蘇丹的詢問,薩伊赫臉上不禁閃過一絲啼笑皆非的表情,他實在難以想象在遭遇到如此慘敗之後,薩拉丁居然還有這樣心情尋思這種事情,而且讓他感到無奈的是,薩拉丁詢問的這兩個人,恰恰都是曾經令蘇丹大受挫折的人。
“蘇丹,我不能不說您有着一顆仁慈寬容的心,所以才能這樣讚美您的敵人,不過我想把理查和貢佈雷相比也許不是很合適。”薩伊赫小心翼翼的說,當他看到薩拉丁對他這話露出的頗有興趣的表情時,他接着說“理查是個值得佩服的戰士,可貢佈雷我認爲與那位法國國王更相似。”
“腓力?”薩拉丁的雙眉微微皺了起來,他看着薩伊赫略微沉吟,隨即若有所思的微微點頭。
“蘇丹,那位法國國王令人不安,”薩伊赫輕聲提醒着“據說他有着狐狸的綽號,而且這個人從不輕易讓自己處於不利的境地,我覺得他甚至比理查更加難以對付,聽說自從到了聖地之後,他的軍隊卻始終沒有真正與我們作戰,即便是在阿卡城,也是有很多在聖地的法蘭克人爲他戰鬥,所以如果我們不能儘快獲得一次勝利,一旦他鼓動起更多的法蘭克人,那對我們就太不利了。”
“法蘭西的國王,是幾乎所有在聖地的法蘭克人的宗主,”薩拉丁低聲的說,他知道薩伊赫在提醒他什麼,也知道這個時候一場勝利對自己有着什麼樣的意義“他的確會給我們造成很大的麻煩。”
薩伊赫暗暗吐了口氣,做爲多年跟隨薩拉丁的秘書,他對埃及蘇丹有着比別人更加深刻的熟悉,他知道蘇丹固然有着高尚的品德,但是也有着未免有些過於浪漫的激情,他敬佩勇敢的戰士,就如同敬佩貢佈雷一樣,在看到理查的勇猛之後,也會不由得對那位英格蘭國王產生英雄相惜的情誼,但是一想起在巡視軍營的路上聽到的那些士兵和地位雖然低下,卻頗有影響的小謝宰們的抱怨後,薩伊赫覺得自己有責任提醒蘇丹,那些法蘭克人固然令人敬佩,但是卻依舊是他們的敵人。
“很多人反對現在返回大馬士革嗎?”一直沉默的薩拉丁忽然輕聲問着他的秘書,看着薩伊赫有些難堪的表情,薩拉丁略微一笑,他知道那些貴族們總是在自己的秘書面前抱怨各種事情,然後通過薩伊赫把他們的抱怨傳到自己的耳朵裡,而且他也知道,直到現在爲止,雖然聽到的只是一些地位崇高的部落王族的抱怨,可是從之前巡視軍營的氣氛中,他已經察覺到了似乎整個軍隊都在反對就此返回大馬士革的決定“不用擔心,儘管告訴我吧,要知道當初在沒有收復聖地的時候,曾經有人在我面前指責我的懦弱。”薩拉丁不以爲意的說。
薩伊赫的心頭微微一跳,他知道蘇丹說的是那個一直試圖篡奪蘇丹寶座的拉赫曼,不過在這個時候,雖然還有人因此對蘇丹的地位產生威脅,可他並不認爲比那個時候好多少。
“蘇丹,很多人認爲我們不該向大馬士革撤退,我們並沒有完全敗給法蘭克人,如果這個時候撤退,那麼法蘭克人就打通了通向聖地的道路,安拉爲證,耶路撒冷絕對不能再淪陷在異教徒的手裡!”
看着不由自主情緒變得激動起來的薩伊赫,薩拉丁微微沉默,在想了想之後,他擡起頭看着自己的秘書“告訴我,我的朋友,你自己是不是也這樣認爲呢?”
“蘇丹!”薩伊赫跪伏在地上,捧起薩拉丁沾染着灰土的袍角親吻了一下“您要爲您自己的偉大名譽着想,您是不可戰勝的蘇丹,沒有人能夠讓您失敗,如果您現在返回大馬士革,那將會讓您的名聲遭到巨大的傷害,爲了您自己,我們也必須再次和法蘭克人作戰。”
“爲了我自己呀……”薩拉丁微微苦笑一聲,他拍了拍秘書的肩頭,讓他直起腰來看着自己“我明白你的忠誠,有時候我覺得你甚至比我的兒子更加忠於我。”看到秘書要再次捧起袍角,薩拉丁擺手阻止了他“可是薩伊赫你知道嗎,如果我只是爲了自己的榮譽,那麼聖地可能就有重新陷落的危險,我並不怕對任何人承認法蘭克人的可怕,特別是那個理查,他是一位了不起的戰士,更是一位厲害的統帥,所以面對這樣的人,我必須謹慎小心,爲了勝利我並不在乎自己是否被說成是懦夫,現在這個時候我們是不能立刻再次與法蘭克人交戰的,不論是對任何人,我都會這麼說。”
“可是蘇丹,如果我們退回大馬士革,而法蘭克人向耶路撒冷進軍怎麼辦?難道您要冒着聖地再次陷落的危險嗎?”薩伊赫擔憂的問着,對於那些部落貴族的抱怨,他聽到的已經太多,其中一些,甚至讓他變得警惕起來。
“如果那樣,恰好是我最希望看到的。”
薩拉丁忽然輕輕一笑,他向着臉上露出迷惑的秘書微微擺手,示意他先出去,在帳篷裡只剩下他單獨一人之後,埃及蘇丹原本只是略顯疲倦的臉上,才露出了深深的疲憊之色。
“真的老了……”薩拉丁半躺在用鬆草編織的涼蓆上望着頭頂的帳幕微微出神“理查,腓力,巴里安……”
薩拉丁的嘴裡輕輕念着這些人的名字,當疲憊的似乎將要睡去時,他的雙眼忽然睜開,同時嘴裡低低的自語:“貢佈雷現在在幹什麼?”
………
八月二十一日的阿爾蘇夫之戰,令英格蘭國王理查的名聲大振!
從耶路撒冷國王的阿馬里克一世國王時代開始,薩拉丁就如同一團陰雲一般壓迫在法蘭克人的心頭,儘管阿馬里克一世不止一次的成功抵抗住了薩拉森人的進攻,而他的那位天縱之才的兒子,更是曾經險些讓薩拉丁折戟蒙吉薩,但是埃及蘇丹的巨大陰影卻始終籠罩在這片遙遠的東方土地上。
聖地的攻陷讓薩拉丁成爲了法蘭克人眼中,與阿提拉一樣抽打在自己背上的上帝之鞭,這讓法蘭克人對這位異教徒的君主有着徹底的憎恨,也有着難言的恐懼。
但是這一切卻在一一九零年八月二十一這一天改
變了,法蘭克人看到了薩拉丁的慘敗,當薩拉森大軍如潮水般敗退下去,戈壁上只留下那三千多名異教徒的屍體和哀號的傷者時,法蘭克人終於意識到,那位不可戰勝的蘇丹,已經慘敗在了自己面前!
而這一切,都是英格蘭國王理查帶領他們做到的!
從這個時候起,理查的名聲霎時如地中海上掀起的波濤般暴漲起來,他不但徹底壓倒了十字軍中其他的所有人,甚至連一直被稱爲薩拉丁唯一對手的羅馬皇帝,也無法掩飾住這時的理查的榮光。
對於這樣的局面,英格蘭人爲自己的國王感到說不出的喜悅,他們傲慢的用蔑視的眼神和態度對待其他的十字軍,當看到那些因爲腓特烈的死,已經變得七零八落,甚至連個像樣的領頭人都沒有的德意志十字軍時,甚至直接用侮辱態度的嘲笑他們。
即便是貴族,也絲毫沒有試圖掩飾自己的傲慢,而理查自己也並不認爲應該用謙遜來爲裝點自己。
“我們必須向大馬士革進發,這沒有任何可以商量的!”
站在碩大的遮陰帳篷下,理查指着雜木桌上用幾塊石頭押着的地圖暴躁的喊叫着,他看着那些因爲氣憤臉色漲得通紅的德意志人,嘴裡輕蔑的譏諷着:“也許你們認爲乘着我的軍隊正在於薩拉森人惡戰的時候,首先偷着進了阿卡的城門就可以展現你們的騎士勇氣了,不過我要提醒你們,阿卡的城牆也許可以偷去,耶路撒冷的城門只會對真正的騎士敞開。”
“陛下,請您注意自己在對誰說話!”站在桌子另一邊的德意志人已經完全被理查這種肆無忌憚,甚至是不顧一點情面的侮辱驚呆了,他的臉色這時已經變得一團漆黑,因爲過於激動而不停煽動的鼻翼,把粗糙的鼻孔不住得撐起來,看上去就如同隨時都會徹底爆發“我是利奧波特的公爵,您必須爲對我的侮辱道歉!”
“看啊,一位公爵,”理查誇張的向四周的人做着手勢,在引起一陣英格蘭人的大笑之後,他繞過桌子走到德意志人面前,盯着他的眼睛“我是英格蘭的國王和阿基坦伯爵,可是我並不以自己的地位自傲,我爲自己是一位騎士自傲,所以如果您認爲我侮辱了您,我願意接受您的挑戰。”
利奧波特的臉上霎時變得一片通紅,雖然同樣魁梧,但是和如同獅子般魁梧的理查比起來,德國人卻不禁感到一絲膽怯,看着這個人毫不在乎的露出的胸膛上的健壯肌肉和那一道道的傷痕,公爵不禁爲自己陷入的窘地尷尬無比。
“君主之間是不能決鬥的,這不是做爲君主應有的義務,更有違做爲君主的責任,”一直沉默的站在一旁的腓力忽然開口爲一臉窘相的德意志公爵解圍“我們更應該爲自己的國家負責,而且我也並不認爲公爵的提議錯誤,這個時候應該立刻向耶路撒冷進軍,我們的目的就是爲了拯救聖地,而不只是爲了個人的榮譽。”
“哦,這可真是個好聽的理由,”理查譏諷的看着腓力“不過我記得如果沒有我的到來,你們現在應該還如同一羣蛆似的在阿卡城下掙扎,可是現在你們在跟隨我的身後取得勝利之後,就忘記感謝你們的恩人了?”
“轟”的一聲!理查的話在帳篷裡霎時引起一陣騷動!
貴族們愕然的相互看着,即便是英格蘭人也沒有想到他們的國王會用這樣的口氣對待法王,看着腓力原本平靜的臉上慢慢浮現出的那種就要爆發的怒火,人們不由自主的握住腰間的佩劍,相互警惕的盯視着。
“你是在侮辱我嗎?”腓力用一種顫抖的聲調問着,他好像還沒有明白理查那些話,當終於回味過來時,隨着一聲大響,腓力已經猛然掀翻了擺在帳篷中間的桌子!
“你在侮辱我?侮辱法蘭西的國王,也是在侮辱你的國王?!”腓力的聲音已經走調,因爲過於氣憤而變得發直的眼睛甚至沒有看着理查,當他身邊的人因爲擔心向他靠去時,腓力纔好像忽然清醒過來似的從嘴裡發出一聲大喊“見鬼去吧!上帝看的到!我受夠了!”
隨着這聲吶喊,腓力猛然撕下身上繡有十字架的罩袍:“我要回法國去!”
說着,在人們的愕然呆滯中,他大步向自己的帳篷走去。
即便走出老遠,還能聽到他憤怒的吼叫。
不過,走進帳篷之後,腓力臉上忽然浮起了一絲古怪笑容:“現在變得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