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弗勒斯巨大的馬掌踏在乾硬的土地發出單調的“踢踏”聲,沿着並不陌生的道路,倫格帶領着自己的騎士們向着北方慢慢前進着。
這條路正是當初他初到耶路撒冷時途徑的那一段。當沿着熟悉的路徑攀上那座高高的山丘,他終於在已經枯草叢生的路邊找到了那座孤獨的墳墓。
“我的朋友……”倫格半跪在刻着托爾梅名字的木十字架前默默的自語着“你知道你留給我的秘密對我意味着什麼嗎?你知道我們的相遇也許就是命運的安排嗎?還是你就是我命運中的天使呢,我的朋友。”
“大人,時間不早了。”法爾哥尼在不遠處低聲喊着,他不知道大人爲什麼要在這座路邊野墳前耽誤這麼長時間,雖然看上去那塊墓地裡躺着的人可能是個對大人很重要的大人物,但是他還是更想快些找到個能休息安頓的地方,因爲他的肚子正在不停的叫喚。
“我該走了朋友,也許這就是我們大家的命運。”倫格低下頭輕輕劃了個十字站了起來,當他要把帽兜帶在頭上時,山坡下的一隊騎兵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聖約翰旗,”法爾哥尼一步邁上塊大石頭居高臨下的打量“沒錯是聖約翰旗。”說完他轉頭向着聽到自己的話微微皺起眉頭的倫格“嘿嘿”的笑着“伊莎貝拉陛下來了。”
在法爾哥尼和所有手下地曖昧笑容中。倫格迎着顯然是同一條路上的隊伍催馬迎去。\\\\\\
當伊莎貝拉那身醒目耀眼的銀色鎧甲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倫格只能無奈的苦笑着把戰馬拉到路邊等待着聖墓守護者的到來。
“我沒想到你會走得這麼快,”伊莎貝拉一邊牽動繮繩不讓愛馬受到比賽弗勒斯無理的糾纏,一邊和倫格緩緩的在大路上並轡前進着“不過因爲我要去君士坦丁堡,所以我想有很長一段路是可以一起走的。”
“君士坦丁堡?”倫格頗爲意外的看着身披鎧甲地女騎士,不過他不能不承認,伊莎貝拉的樣子看上去倒是頗爲讓人賞心悅目,只是對於這位可能永遠不會成爲一個好妻子的女王,倫格覺得還是敬而遠之較爲理智。
“對,我的未婚夫蒙特費拉地康拉德會很快到達君士坦丁堡。所以我決定親自去迎接他,畢竟他將是和我共享王冠的人。”伊莎貝拉看也不看倫格的說着,她的聲音平靜,完全沒有因爲四周人的注視顯出絲毫拘謹“如果可能我也許會把他介紹給你。要知道蒙特費拉家族在法國擁有着很高地聲譽。最重要的是,他們的家族世代繼承了守衛教廷的名號。甚至據說他家族裡一個先輩還是烏爾班二世地教子。”
“真是個顯赫家族。”倫格低聲迴應着伊莎貝拉,他這時根本不想和這個總是惹來麻煩的寡婦有什麼太多的糾纏,儘管他也知道這次路上相遇實在是有些不那麼巧合。
“顯赫的家族,這就是你要說的嗎?”伊莎貝拉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她用惡狠狠的眼光看着倫格,直到旁邊的一個女騎士輕聲咳嗽才收回令人畏懼地眼神“也許對你來說是顯赫,可是對我來說就是無聊,別忘了我是鮑德溫家族地人。是耶路撒冷王族。”
說完這句話,伊莎貝拉用力一踹馬鐙,在急促馬嘶聲中,白色的佩伽索婭用力蹬踏着地面向前飛奔而去。
毫不及防地倫格用力拽住繮繩,可即使如此被白色牡馬魅力吸引的比賽弗勒斯還是用足全力向前衝去,黑白兩道影子象是兩股旋風般瞬間從倫格隊伍當中貫穿而去,一時間人叫馬嘶亂成一片。
沿着道路不停向前飛奔地伊莎貝拉似乎對自己的惡作劇頗爲得意的哈哈大笑。她不停催促着愛馬向前奔跑。而且總是在倫格要停下的時候故意放慢速度,這樣一來原本就快停下的比賽弗勒斯。就會如被燒了尾巴般的迅速跟上來。
於是就在這種時快時慢的追逐中,他們兩個人一路狂奔。把自己的隨行隊伍遠遠的拋在身後,直到終於在一陣激烈的馬嘶中奔到了一條已經乾涸的河牀邊。
“你的馬可真是固執,”伊莎貝拉不住拍打着佩伽索婭的脖頸,讓它沿着河牀慢慢奔跑着“就好像某些人。”
“殿下如果你這是在暗指我,那我只能說這是個誤會了。”倫格微微喘息着,他不能不承認這個少婦的馬術實在在他之上,而且她那種看上去又時候顯得肆意妄爲的行爲也暗暗隱藏着某些旁人所無法理解的玄機“這大概就是鮑德溫家族的血統吧。”倫格一邊讓坐騎跟在後面一路小跑一邊不無惡意的想着。
顯然猜測不到倫格心思的伊莎貝拉走到河牀的一個岔口才停了下來。她翻身下馬小心的踩着河牀上的石頭向下走去,直到走到了低矮的河道里才停了下來。
“殿下,我必須說清楚,”倫格知道該是自己說話的時候了,否則天知道這個總是喜怒無常的耶路撒冷女王又會幹出什麼出人意料的事來“我們可以一起走,不過我不希望因爲某些對我們都不利的謠言,造成雙方的不便。”
“哦,這是當然,聖潔的上帝寵兒怎麼能和一個聲名狼藉的女人有牽扯呢。”伊莎貝拉似笑非笑的拍打着用小羊皮縫製的手套“或者說你更願意和某些充滿天真的女孩在一起,也許是和一些異教徒的女人在一起?”
“陛下,請注意您的言行,”倫格終於不耐地皺起了眉頭。他不知道伊莎貝拉是不是在故意無理取鬧,可是對她這種總是冷嘲熱諷的態度倫格終於開始覺得有些厭惡了。
“那好吧,我也把話說清楚。”伊莎貝拉突然臉色嚴肅的看着倫格“請你不要忘記我曾經對你說過的話,我是耶路撒冷王國的王位繼承人,現在是聖墓守護者,任何對我的無理都會被視爲是一種罪行。=”
她嚴厲的聲音不帶絲毫感情,就如同站在面前的,是個從不認識的人一般。
看着倫格無奈的表情,滿面嚴峻地伊莎貝拉慢慢放緩了臉色,她向倫格走去。伸手似乎要去撫摸他的臉頰,可是這時,他們聽到了隆隆馬蹄聲向着他們的方向駛來。
“你知道我爲什麼要在這個時候離開耶路撒冷嗎?”伊莎貝拉突然低聲詢問着,看到倫格略顯好奇的眼神。她翹起地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因爲我知道這是蓋伊所需要的,你明白嗎?”
“蓋伊所需要的?”
坐在帳篷裡的倫格心頭始終縈繞着伊莎貝拉的這句話。
缺少了制約自己地伊莎貝拉的蓋伊會怎麼做?倫格完全能猜的出來。而面對一個可能會聚集起巨大力量,擁有深遠影響,而且還暫時失去了;領袖的教團,蓋伊會怎麼做?他更是不猜也能知道。那麼既然如此爲什麼伊莎貝拉還要離開?
猜測着這個地倫格慢慢閉上了眼睛,從考雷托爾回來就沒有得到真正休息的身體在經過差不多一天的長途跋涉之後變得疲憊不堪,望着眼前搖曳的牛油燈,他終於無法抗拒睏倦的誘惑睡了過去。
一聲呼嘯似乎是從遙遠的地方響起。沉睡中的倫格還沒有辨別出這是現實還是夢境,已經被一陣劇烈地推搡和喊叫驚醒!
法爾哥尼幾乎可以佔據整個帳篷地身軀映入了倫格眼中,在他即使是摧殘的推搡和滿嘴臭氣地喊叫聲中,剛剛清醒的倫格聽到了外面激烈地喊叫和戰馬不安的廝鳴聲!
“大人有人偷襲!”法爾哥尼幾乎是拽的把倫格從牀上拉了起來,他手忙腳亂的爲倫格套上鍊甲,可是就在他要轉身尋找頭盔的時候,“呲!”的一聲。****一隻利箭已經穿透帳篷幕布在他大腿上劃過了一道深槽!
“上帝!這些狗孃養的!”見裡血的法爾哥尼不顧一起的撲出帳篷。隨着從外面響起的一陣吼叫,倫格聽到了法爾哥尼罵出的一連串粗鄙的髒話和他手裡的連枷發出的陣陣“嘩啦啦”的劇烈響聲!
“我們被襲擊了大人!”一個騎士奔跑到已經走出帳篷的倫格面前喊叫着。在四面突然燃燒起來的火焰中,隊伍這時正無力的向主帳爲中心的地方圍攏過來。而在火焰煙幕的另一邊,倫格看到一道道不住閃動的身影和飛奔的戰馬!
宿營地的四周這時到處都是晃動的人羣,根本不知道來自何方的敵人突然從四面八方向營地涌來,兵器碰撞和不知道究竟是什麼語言的慘烈呼喊交織在一起,映着從遠處不時投射過來的火箭燃起的火焰,原本安靜的營地這時已經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陛下在什麼地方?”倫格高聲向一個離得最近的女騎士大聲喊着,雖然爲了避免所謂的謠言,兩個隊伍的營地並不完全建在一起,可是當紮營的時候看到兩營地之間那只有幾步的距離,倫格曾經爲這種所謂的分營地感到頗爲好笑。
可現在他卻十分慶幸兩營隊伍駐紮在一起的這個決定。
“我在這兒!”一聲高呼從附近排成盾牆的騎士後面響起,伊莎貝拉帶着銀色面具的臉向這邊望了過來,她的這種樣子顯然引起敵人的注意,一陣陣密集的利箭不住的向她的方向射去,碰撞在盾牆上不由發出一陣陣“嘭”亂響!
“呼!”一支夾帶着疾風的利箭擦過兩面盾牌的縫隙直貫進來,鋒利的箭尖沿着倫格手裡微側的盾牌直劃而過,把他的盾牌帶起一陣震動!
“保護大人!”發爾哥尼的叫聲幾乎蓋住了所有聲音,他左手裡揮舞着亂響的連枷,右手裡罕見的握着那柄從沒見他使用過的長劍,隨着他手裡武器的擺動,一個突然從枯草叢裡跳出來全身被土黃色衣服包裹的敵人被他一劍砍翻,伴着連枷發出悶響,那個人的頭被砸得像個破碎的柿子般蹩了下去。
“小心埋伏!”
法爾哥尼用令人震耳欲聾的叫聲提醒着後面的人,就在這時一道巨大的黑影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跨坐馬上的敵人揮起戰斧狠狠劈向地上的法爾哥尼!
即使有連枷的阻擋,法爾哥尼還是被對方居高臨下的猛劈砸的連連倒退,在踉蹌退卻中,他一腳踩到一塊突出的石頭!
失去平衡的法爾哥尼吼叫着揮動起連枷,夾着殘碎的鎖鏈,沉重的連枷重重的砸在對方戰馬的蹄子上,劇烈的痛嘶從戰馬嘴裡迸發出來,直接栽向一邊的馬身緊緊的壓住了騎者的大腿,在那人恐怖喊叫中,法爾哥尼手裡長劍狂揮而過,立時血肉橫飛,身首異處。
“大人,陛下必須快些離開!”一個騎士衝了過來焦急的大喊着,倫格認出這個人是伊莎貝拉身邊的一個貴族“他們要燒死我們!可陛下不願意離開,她說要和聖約翰旗共存亡。大人請你幫幫我們!”
“我知道該怎麼做!”倫格毫不猶豫的點頭,看到那些火箭時他就知道這些突襲者顯然不想要俘虜,他們的目的就是要殺掉自己這些人,至於真正的目標究竟是誰,卻已經不再重要。
隨着騎士跑到盾牆後的倫格看着因爲不願離開大聲呵斥的伊莎貝拉,不由分說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轉身向一處僻靜角落裡跑去!
“你放開我,野蠻的羅馬人!”伊莎貝拉憤怒的試圖掙脫倫格,可是她卻因爲力氣小隻能被硬拉着向前奔跑“你這麼無禮我會殺了你!”
“和你在一起總是要有事發生,可被你殺掉也比被火燒死好!”倫格把她推向一塊大石後面,可是還沒等倫格跟上去,一聲驚恐叫聲已經傳來!
聽到叫聲的倫格猛然奔到石後!霎時,他看到一個面目蒼白的年輕男人站在那裡,手中長劍儼然抵在伊莎貝拉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