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客,貴客。呼延慶忌有禮了!”不等蒼琅行禮,呼延慶忌已拊掌長笑,如舌綻春雷,爽朗笑聲震徹空谷。
“久聞魁首豪邁英武,今日一見,當真令貧道佩服。貧道清玄門蒼琅,攜小弟冒昧造訪,實在唐突,魁首寬宏大量,莫要怪罪。”蒼琅深施一禮,段鴻聲亦跟着以禮相待。
“嗯,跟俺就別客氣了。”呼延慶忌揮手叫紅帽小兵下去,親自引向亭中,“二位請坐,飲酒,言事。”
“多謝魁首,只是唐突叨擾,未備厚禮卻得厚遇,貧道受之有愧。今日此行匆匆,不如儘快談論正事,免得耽擱魁首時間。”蒼琅心懷謹慎,又不便強硬拒絕,跟隨入亭而不飲。
“好罷,只是多少,道長得給咱個面子,飲杯薄酒洗塵。或者道長不便飲酒,可交由汝那小弟代飲。”呼延慶忌鷹目放光,凌厲逼人,他從桌上端起兩杯酒,遞來右手中的銅質酒杯。那意思便是:這杯酒必須有人喝。
“大哥……”不等段鴻聲說完,蒼琅已接過酒杯,看了眼手中這杯櫻桃色剔透的泛着甘冽醇香的液體,望向呼延慶忌肅然道:“不拂魁首好意,蒼琅先乾爲敬,請。”蒼琅毫不含糊,舉杯一飲而盡。
酒過喉嚨,清冽醇香。
“好膽識。飲下此酒之人,信得過咱,方有資格與我談論——大師與咱說佛除外。”呼延慶忌咳嗽一聲,“坐罷。”
“魁首豪氣干雲,自然不屑行小人之事。多謝魁首賜座。”
三人在席上坐定。
“你們的來意,無夢大師已告知咱了。只是……相信蒼道長明白的。”呼延慶忌大咧咧地坐着,翹起二郎腿,這姿態,活脫脫一個高傲自大的富商。
“魁首是精明的江湖生意人,一定不會做蝕本生意。”蒼琅淡淡笑道,“吾會交換吾知曉之事。只是不知魁首是否願意交換。”
“哦?你想打聽吾弟之事,以何來換?”
“魁首管轄此地商路,自不會貪圖金銀珠寶。而關乎武林,塞北遠離中原,目前尚且穩定,恐無魁首汲汲之事。貧道思來想去,又見魁首時時留意腰間八鋒,心中有決。吾對八鋒相關之事,藉以提升武力之徑略知一二。魁首……可願意交換?”蒼琅態度頗爲謙恭,又做了粗略分析,以求打動對方。
“哦?蒼道長不愧是道門高人,俺這麼偏安隱蔽,還是讓道長抓到了心頭草,哈哈!”呼延慶忌眯了眯眼,“道長的提議咱的確很感興趣,想來道長也有使用八鋒的能力咯?”
蒼琅一凜:無爲拂仍應稍作隱瞞,疆塞魁首,果然難對付。
“使用不敢盡言。八鋒雖造於南疆,鑄者仍依託五行八卦理論鑄造,道家子弟正擅長這些,吾對武學亦有些許見地。”
“那未知這份籌碼,道長可有先行授予他人?”
“哈,魁首放心。貧道因材施教,只授予吾親近之人對應兵器的使用策略。故此對魁首來說,欲交換的信息並無外傳。”
“哦?那道長可叫你那親近之人與吾練手,證明這份籌碼的分量足以交換信息……又或者道長親自以五行八卦之理與俺比劃比劃。”
蒼琅嘆氣,撫摸着腰間孤闕劍,道:“原本曾有位親近之人……只可惜他受了南疆暗算,因此……吾纔想與魁首求教與南疆交涉之法。那……便由……”
蒼琅話聲未了,段鴻聲已搶住蒼琅袖口,道:“大哥,我來。”
蒼琅一愣,看着段鴻聲明亮澄澈的眸子,感受到他的決心無比堅毅,心頭微軟,便嘆口氣,轉言道:“那便由吾教出的小弟代吾出陣罷,還望魁首手下留情,雙方武器需裹住尖銳部分,點到即止,切不可損傷任何一方。”
“這個自然。”呼延慶忌似是早有準備,從暗囊裡取出布條,勒裹住鉤尖、彎刃及倒刺。
“嗯!”段鴻聲用力點點頭,“我裹住刀尖刀腹就可以了吧?”
“是。另外,由於牽引八卦之力,需要使用內力,也請二位多加小心。”
蒼琅心裡盤算着:綺繡刀是爲坤卦屬土,這斷魂鉤也不知是哪一路……若是屬於水便輕易克之,若是屬金則宜相助同謀……論魁首武功自當不差,若小弟潛心練了功夫,臻至一流境界,倒是有七八成可能勝之……嗯,拂塵在手,以備不時之需。
“可以用內力,哈哈,那我就不客氣,貫五成真氣於斷魂鉤了。”呼延慶忌擡臂,揚起右手中的單鉤,有如波濤行卷,激盪層層氣浪。
銀光燦燦的斷魂鉤上呈現了淡淡的赤色。
蒼琅心中雪亮:兌卦,屬金。此局不管勝敗,應當都可以令魁首信服!接下來就看小弟自己了……
“吐納金銀,鉤破千軍。魂喪澤底,沙血紛紛。”呼延慶忌看着眼前這衣着樸素卻英氣非常的持刀青年人,心生幾分愛才之意,問道,“年少有爲……壯士可願告知俺名姓?”
段鴻聲瞥向蒼琅,見其目光微微閃爍,似有幾分難言,便面不改色地胡謅道:“晚輩杜奇秀不過無名小卒,有幸得得到八鋒之刀及大哥提點,得以有機會與魁首切磋……”
“奇秀,哈哈,記得了!率先進刀罷!”
段鴻聲應了,綺繡刀上,墨煙聚攏。
“好!來吧!用五行八卦之道盡數攻來,叫俺看看道長實力的實踐!”
“是!魁首看好!”段鴻聲虛晃一刀,刀光婉轉,黑焰緊隨,飄忽不定,似是鬼魂飄搖,霎時間陰風撩動,寒意逼人。
“荒塋夜行,哈。”蒼琅喃喃自語,“看來還是學得了不少,沒忘記。”
呼延慶忌見黑焰來襲,飛鉤一扳,不想刀身輕顫,立刻收回,恍若虛影般消散又聚合,再度貼來,又是直命要害。“得罪,晚輩不才,學的都是致命的招式。若有冒犯,懇請恕罪。”
“有效的招式纔是有必要的招式,俺欣賞,不必顧忌!你也要小心了!”呼延慶忌側身避過,斷魂鉤上赤色大盛,直掏出去。
段鴻聲偏刀奪路,宛若浮影欺近,卻是絞向赤光之源,正是“古藤盤根”。此招但成,可絞上對方手腕,斷其手筋。
呼延慶忌非尋常之輩,見着危險來勢洶洶,退!走爲上計!再尋時機東山再起!
一招落空,段鴻聲心中不急,足踏步法再次逼近,翻刀斬落。內力所至,黑焰爆裂,點點滴滴射向對方。
呼延慶忌猛覺鉤上一顫,竟似與刀有所感應。隨手掃去,鉤上力道本不大,赤色卻在觸碰到黑煙的剎那更加耀目。呼延慶忌挑眉,腳下稍退,撤鉤再挑,不直面刀,竟極速奇襲段鴻聲面門。
段鴻聲回身,以刀掠鉤,輕巧撥開,緊隨前劃一刀,撲向呼延慶忌。
黑焰與赤色相互影響,二人自然也感到了武器的不凡。再觀彼此招式:人刀合一,具以陰柔成倍發揮武器威力;人鉤各執,鉤雖悸動卻不得不接受人強硬的凌厲指揮。
二人再拆了幾十回合,刀鉤交擊、相纏,熱鬧非凡,布條亦漸漸鬆脫甚至斷開。
呼延慶忌心中稱奇:這個年輕人還保留了實力……看來順應武器之自然,的確有倍增武力的奇效!罷了,罷了!
“不錯,不錯,俺的確看出來了,蒼道長很有水平,教育出來如此強大的徒弟。此戰雖不分勝負,倒也讓俺大開眼界,相信了蒼道長的實力。”呼延慶忌目光漸柔,與段鴻聲同時停了手。
“魁首英明。”蒼琅長舒口氣,“那麼交易成立?”
“成立,只是你們要在此多呆一陣,好盡我地主之誼。不得推辭!看得起我就接受。”
“是……那就有勞了。”蒼琅恭敬行禮,淡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