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裡有空調,一進來,宋傾城就感覺到了久違的溫暖,她坐着,看着已經疼得脣色都慘白的冷謹言急得幾乎團團轉。
她問飛行員:“從這裡到S市,要多少時間,是誰讓你們來找我們的?”
宋傾城不傻,從小到大她也遇到過幾次惡意的綁架,剛纔是爲了不耽誤冷謹言的病情,但其實,她心裡仍存在戒心。
兩個飛行員沒想到被困在孤島上這麼長時間的人還有這麼嚴謹的邏輯,都頗有些覺得驚歎。
剛纔背冷謹言上來的那個人回答道:“是李宏威李總僱傭我們的,他說了,只要找到宋小姐你,就給找到的人五百萬。”
五百萬找一個人,已經是天價,當初這個消息一出,整個S市都驚動了,很多人都希望自己成那找到人的幸運兒。
本來只是打算碰碰運氣的兩個飛行員也沒有想到自己的運氣這麼好,一想到那五百萬,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氣。
而宋傾城聽到是爺爺讓人來找自己的也放下了戒心,她接過飛行員倒來的熱水,彎腰想餵給疼得汗水都把頭髮打溼的冷謹言,但是冷謹言實在喝不下去,剛喂下一點,甚至吐了好久。
無垠的海水飛速地後退,陰沉沉的天空集聚着烏雲,醞釀着即將到來的暴風雨。
直升機機艙裡,宋傾城端着杯子的手都在發抖,她將冷謹言攬到自己的肩上,輕輕搖晃着:“冷謹言,你喝一點好不好?我們馬上就要到s市了,你千萬要撐住。”
“你這個人雖然以前很討厭,但是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你快醒過來吧,醒來我們就是好朋友,鐵哥們兒。”說着說着,眼淚不知不覺地流到了嘴裡。
她低頭看着面色已經完全沒有了血色的冷謹言,哽咽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開着直升機的飛行員聽着宋傾城說的話,有些好奇地問:“這爲先生不是宋小姐的男朋友?”以他過來人的眼光來看,這兩個人之間說沒有什麼誰都不會相信的。
豈不料,他的話把宋傾城問住了。
她和冷謹言怎麼會是男女朋友呢?自己喜歡的人是容巋啊,從十五歲到現在,唯一喜歡過的人就是容巋。
她堅定地回答飛行員:“不是。”
“哦,抱歉,我看錯了。”飛行員嘴上這麼說,心裡卻還是不以爲然。
他覺得,那個男人受傷了宋傾城這麼擔心,就算現在只是朋友關係,以後也不會止步於此的。
日後,當s市傳出冷謹言和宋傾城奉子成婚的結婚的消息時,坐在電視機前看新聞的飛行員爲自己的眼光打了個滿分。
他就說嘛,看着那樣相配的兩人怎麼可能只是朋友呢?
不過眼下飛行員可沒有那麼多時間思考這些問題,他看了眼情況不太好的冷謹言,加快了速度,直接飛到了S市有名的私人醫院上空。
正在醫院花園裡散步恢復的病人聽到直升機的聲音,剛開始並沒有多驚訝,畢竟S市有錢人多,開直升機也正常。
然而,當那架直升機停在了醫院的上空,無數專家主任都跑出來親自迎接時,人們都震驚了。
這到底是哪方大神居然開
着直升機來醫院?真是……錢多燒的。
好奇的人們都轉過頭,看向幾乎被醫生護士圍得水泄不通的直升機,只見一個身形修長的男人被擔架擡了下來,後面,又接着下來一個衣衫殘破的女人。
“那不是李家的宋傾城宋小姐嗎?就前不久說出了空難,花大價錢找的那個。”一個燙着時髦捲髮,挎着包包的女人拍了拍坐在木椅上的男人。
男人看了一眼:“確實是。”這段時間爲了找李、冷、安、三家的人,整個S市是天翻地覆,尤其是冷氏集團,冷謹言出事後股票都跌了好幾個百分點。
這讓買了冷氏集團股票的男人急得十幾年都沒出問題的痔瘡都發了,這纔來了醫院。
他望着宋傾城,目光下意識地看向和宋傾城同在一起,卻被擡着下來的人。
突然,男人激動地站起身:“那不是冷總嗎?!”
“冷謹言!”
“就是他,錯不了!”想到股市裡持續下跌的股票,男人手顫抖着掏出手機:“立刻,馬上給我收購冷氏集團的股票,僅手裡的錢買。”
“你瘋了吧!”男人的妻子搶過丈夫的手機:“你前幾天虧了多少?現在還買?!”
“婦人之見。”已經預見到自己能狠賺一筆的男人瞥了眼女人,自信地說:“有冷謹言在,你看着吧,沒半個月,這股票就回溫了。”
不是男人盲目,而是冷謹言就有這個力量,他能讓所有人都相信他的實力,用一次一次的成功奠定了今天的成功。
在金融界,冷謹言就是一張招牌,不敗的神話。
……
急救室的燈一直亮着,冷冷的燈光就像手術刀的刀鋒,無端令人感到冷漠和死亡。
一想到冷謹言進去時醫生狠狠皺着的眉,坐在長椅上的宋傾城就像被剝奪了全身所有的力氣,癱倒在長椅上猶如亡魂。
一接到消息就往醫院趕的李宏威和李巍一來就看到這樣的她,還以爲她出了什麼事,上前就將她抱在了懷裡。
“你可要爺爺的命啊,這段時間我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就想着你要是……”
經歷人世坎坷,幾十年風雨的李宏威這一刻眼睛澀澀的,含着淚光。
他閉了閉眼睛,眨去淚意,大笑着放開宋傾城說:“現在好了,你回來了,我這顆心也放下嘍。”
“爺爺。”宋傾城胡亂抹了兩下臉上的淚水,對李宏威說:“多虧了冷謹言,要不是他,我就回不來了。”
“這事我已經聽說了。”李宏威望着急救室,感慨地說:“老石頭的孫子總不會是錯的。”
冷老爺子的脾氣不好,年輕的時候李宏威一直說他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所以現在老了,叫他老石頭。
他也知道在孤島上如果沒有冷謹言的照顧,宋傾城一個女生是不可能堅持這麼多天的,心裡很是感激。
同時又有些可惜,這麼好的一個小子,怎麼就不是自己的孫女婿呢?
心裡有些失落的李宏威對時不時轉頭看急救室的宋傾城道:“看那小子身體也不弱,不會有事的。”
“我一直以爲他身體很好,
可是,他突然就在我面前倒下,我……”
“這誰都料不到。”李宏威拉着寶貝孫女的手,安慰她:“沒聽說冷家有什麼遺傳病啊?也許他只是突然勞累過度,放心吧,沒事的。”
爺孫兩個正說着話,身後急救室的大門突然打開。
心裡急得都快冒火花的宋傾城一步上前,拉着醫生的衣袖就問:“他怎麼樣了?沒事吧?怎麼會突然暈倒呢?他身體這麼好?”
一個連着一個的問題把醫生都問懵了,他趕緊截住話頭,安撫地回答宋傾城的問題:“裡面那位先生暫時沒事了,他的胃部嚴重受損,導致胃出血,我們已經做手術把腹腔裡的血都抽出來了,住院半個月,修養些時日就可以出院了。”
“胃出血?”聽到醫生說的病因,宋傾城有些不理解:“他每天都按時吃東西,也沒有吃什麼刺激性大的東西,怎麼會胃出血呢?”
醫生頂了頂眼鏡,頗有些敬佩地道:“他吃的哪裡是能食用的東西,都是些碎骨頭,幹樹皮之類的,他的胃本就不好,這麼一折騰,只能是把壞死的胃切了一些,保住命而已。”
“碎骨頭……”
“是啊,要不是送來得及時,只怕……情況還要糟糕。現在病人還在麻醉當中,要是探望的話請不要大聲喧譁,以免打擾到病人休息。”醫生把該說的都說了,對着站在走道里的三人彎了彎腰,滿身疲憊地走向辦公室。
他清晰的腳步聲在走道里迴盪,將沉浸在思緒裡的宋傾城的驚醒。
明白了,所有的“謊言”都明白了,什麼先吃了,什麼野果都是騙人的,也只有她這個傻瓜纔會相信大冬天的不會缺食物。
心裡一片酸楚的宋傾城腳步輕緩地走進了病房,雪白的牀鋪上,躺着含着氧氣管,身上插着各種維繫生命的管子的冷謹言。
他的那張臉蒼白得就像孤島上從未被污染過的雪花,彷彿宋傾城指尖一捻,就能將他融化。
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虛弱的冷謹言,宋傾城頗有些不習慣。她坐在病牀前的椅子上,沉默了好一會兒後纔開口說話。
“我一直以爲,你真的吃了。”
他從來都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宋傾城分辨不出他真實的喜怒,她心底也不會相信,真有人這麼無私,把食物都給自己。
她望着眼睫垂着,似乎會隨時都醒不來的冷謹言繼續道:“你這麼強大,我以爲,你不會受傷。”
在石壁下,他生活做飯,夜晚也把唯一的一件大衣扔給她。
她生病的時候,永遠有一隻手端着熱水,擡着她的頭餵給她。
每天,他都會消失在風雪裡,最後,帶着或多或少的食物回來。他從不會讓宋傾城失望,也從沒有讓她感到飢寒。
如果不是今天醫生的話,宋傾城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從冷謹言的身上得到這些答案。
“你怎麼……”這麼傻呢?
手握住了冷謹言放在被子上,被針管扎進血管的手,宋傾城極力忍着,纔沒有讓淚水和哭聲流露出來。
跟着走進來的李宏威和李巍看着躺病牀上的冷謹言,互相對視一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