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魚一聽,頓時傻眼了,本就聽着外面傳來的板子聲與羞花的悽慘叫聲心驚膽戰,再一聽聞夏語汐也要挨板子,這可急壞了她,她忙不迭的向鄭玉蝶叩頭求饒,“太后!求求你饒了我們家主子,她身子不好,受不了這板子……太后!主子可是懷着二個多月的身孕,太后!太后!奴婢求求你啦!”
夏語汐擡起頭,眼眶裡早盈滿了淚水,轉悠着眸子直視着鄭玉蝶,這還是那個去年此時拉着自己的手說能喚她孃的慈祥女人嗎?那雙看着自己的眼睛分明能噴出火焰,欲燒了自己。
她喟然長嘆,心裡驀然明白,今日之事只怕是個藉口。
這一段時間,自己都安份守紀的呆在寢宮,不曾出門,太后沒有任何藉口找自己的麻煩,看來,今日秦昭儀雖是導火索,但也是受自己所連累。
夏語汐憋屈的緊緊咬着下脣,埋頭看着自己的小腹,在心裡淒涼一笑。
孩子!原來太后真的不喜歡你,賜香墮胎沒成功,又迫不及待的找了這個藉口欲除掉你,孩子!娘保不住你,娘無能,看這情形,即使你出生,也難逃死的厄運!
想到這兒的夏語汐,輕蔑的嗤笑一聲,暗想,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落,想躲也躲不過,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了那在冷宮沒有實現的行動。
她黯然神傷的閉上眼幾秒,猝然擡眸,大義凜然的道:“母后!臣妾認罰,臣妾剛纔確實撒謊了,不關使女的事,只求母后饒了她,就懲罰臣妾一人吧!求求母后啦!”
“嗯!既然你這樣說,就免了她的罪。來人,把這信口胡扯的賤妃拖下去,狠狠的打,哀家今日要正宮規。”鄭玉蝶的話從低到高,從陰冷到怒吼,一時間,這往日祥和的坤寧宮充滿了重重的殺氣。
秦昭儀渾身顫抖的看着夏語汐被兩個內監拖下來,烏溜溜的大眼不理解的眨動,但隨即在鄭玉蝶的怒哼聲中深深的埋下了頭。
沉魚看着夏語汐被拖了出去,悲悽的喚了聲,“主子!你不能……”又慌不迭的向鄭玉蝶叩着頭,直把那鋪着金絲如意地毯的地下磕得碰碰響,哭泣聲也溢出,“太后!求求你啦,你打奴婢,打奴婢……”
夏語汐睜着大眼向院外被打得血肉糊糊的羞花看去,見捱了十多板子的她臀部已經血肉糊糊,正無力的伏在條凳上。
羞花猝然覺得身後如雨點的板子一停,正驚愕萬分,不想,一擡頭卻看見夏語汐也被拖了出來,她心裡馬上明白了,驚惶失措的哀喊了一聲,“主子,你……嗚嗚……”
雪裙女人不屑的淡然一笑,一泓清水的鳳眼盼若生輝,那粉紅如花朵的雙脣一翕一動,仿似在說不礙事,
女人很快就被內監拖到了羞花趴着的那條長形板凳上,這專門用來懲治宮人的板凳上面已經血跡斑斑,還隱隱能見幾朵新綻放的嫣紅梅花,那是剛纔羞花流下的血液。
身後的板子風聲一響,女人重重的捱了一板子,扯着小嘴直呼氣,直疼!自己還從來沒有被打過,今日死不足惜,只可惜了腹中的這孩子,夫君可是一直都盼望着他出生。
夏語汐在這刻倔強的用小手
撐高了些身子,不讓腹部挨着那深褐色的條凳,兩板子落下,她的臉色猝然蒼白,虛汗涔涔,眸子無力的盯着白茫茫的雪地,小貝牙死死的咬着已經滲血的下脣,淡淡的熱氣不時從小嘴裡呼出,那臀部很快被打得透出鮮血,血珠在板子的上揚下落中如花雨好看的飛濺。
劇痛不斷的傳來,夏語汐弱柔無骨的小手在死撐了沒多久後,就如斷掉了一般,但她還是憑着堅強的毅力咬着牙撐起。
呵呵!想不到當這皇貴妃這麼倒黴,竟然捱了兩回板子,上次在百鳳宮那板子讓自己整整的躺了一個多月,不知這回又會怎麼樣?可能這次連命都要丟在這兒啦!
她的頭無力的耷拉着,那白裙的血跡也如冬日裡的梅花傲雪星星點點的浸了出來,煞是好看!
已經撐不下了,她用整個手臂墊着,心裡酸楚的暗想,只要我沒死,就要保住這可憐的孩子。
幾乎要暈過去的夏語汐憑着毅志死死的挨着,那臀部的骨頭彷彿已經斷裂,很快,她泛滿珠玉的羽睫緩緩的眨動了一下,在那板子落下的縫隙間喘出一口粗氣,兩行晶瑩剔透的淚珠滑落,斷斷續續的道:“孩……子!對……不起,娘……沒能耐!”
就在這時,羞花突然爬了起來,伏上了夏語汐的身上,那板子又如雨點般的亂落在羞花的身上。
奄奄一息的兩個女人好不容易挨完板子,又被小太監出來宣佈罰跪半天。
看來今日太后不把自己弄死不會罷休!夏語汐在心裡幽幽的嘆了口氣,什麼贈香?真是慾加之罪何患無詞,
沉魚從殿內發瘋般的奔了出來,雙臂緊緊的抱住癱倒在地的夏語汐,並拉過羞花挨着,三人就這樣互相支撐跪着。
沒過多久,哭哭啼啼,渾身顫抖的秦昭儀跌跌撞撞的走了出來,卻一下子跪在夏語汐的面前,扭頭看了眼後面的殿門,擡眸看着氣遊若絲的夏語汐,驚惶失措的道:“皇貴妃娘娘!不是妾身,真的不是……妾身不是故意要害你……你可不能找我……”
話沒說完,她又惶恐的向後頭看去,見殿門口的厚重門簾一動,她哆嗦着忙站起身來,在小冬與小秋的架着下,快速的離開。
“主子!怎麼回事啊?我們箱裡的香怎麼就沒有啦?那日奴婢分明查看過,對啦……主子!都怪奴婢,奴婢那日回來,只看見瓷瓶兒在,就沒有打開查看,主子!我們日夜都守在寢宮裡,唯有那天全出去了……主子!都是奴婢害了你……”沉魚看着已經垂頭閉上眼的夏語汐,埋着頭痛哭起來。
主僕三人就這樣被罰跪在大冬天的雪地裡,夏語汐因來得匆忙,衣襟也穿得比往日少,坤寧宮的宮人不停的路過,但都刻意遠遠的避開,而這一切卻被容玉看在眼裡。
容玉是第二次見夏語汐挨板子了,因這坤寧宮是原來的百鳳宮所重裝,而容玉也算是老宮人,所以就被鄭玉蝶留了下來,還是管着一些幹雜務的下等侍女。
她看了眼鄭玉蝶那已經緊閉的殿門,見無人注意她,拿了些衣服偷偷的出了殿門。
鄭玉蝶正靠着座榻上品着香茶,眉心糾結起,夏語汐跪在外面
,她的心情也很複雜,透過淺淺的窗櫺看着外面鵝毛飄飛的大雪,心頭驟然想起去年此時夏語汐來拜見她的情形,心底升起一絲憐憫,但又瞬間即逝。
她侍候過先皇,讓自己與皇兒顏面掃地,爲了不讓皇家再出醜,那孩子不能留,何況她還把膽敢自己賜與她的鬱玫瑰香送給秦昭儀,而秦昭儀手中的香又湊巧的被蕭貴妃要了去,這才導致了蕭貴妃昨日的流產。
想到這兒的鄭玉蝶自然的想到了小琴昨晚來稟報的情形。
“太后!我們家主子歷來身體很好,也沒摔着,怎就莫名的出事了?”
“那沒有摔着,怎麼會突然就這樣?”
“奴婢也不知道,哦!幾天前,主子用了秦昭儀送的薰衣香就不舒服了。”
“什麼香?”
“奴婢正好帶來了,太后可看看可有什麼問題……奴婢也一直懷疑着。”
鄭玉蝶接過小琴手中的香一聞,自然就怒火上升,“怪不得那賤人肚子裡的孩子沒事,搞了半天,她沒用這香,而是陰險的把這香轉送了出去。”
閉着眼睡了一會兒覺的鄭玉蝶,卻被門口的怒喝聲吵醒了。
“母后!都是兒臣的錯,那女人惹你生氣了?等兒臣去教訓她。”東方軒如一頭餓獸似的急闖了進來,向鄭玉蝶施禮後,氣勢洶洶的走了出去,沒一會兒,大手就拎着已經凍成冰棍不醒人事的夏語汐進來,並重重的摔在了地下。
而夏語汐被這一摔竟悠悠的半睜開了眼,眸子無力的瞟了眼鄭玉蝶與東方軒,小嘴仿似癟了癟,竟又閉着眼昏了過去。
“死女人!你身爲後宮之首,竟敢衝撞母后……”東方軒怒火飛騰的往夏語汐身上踢了一腳,又狠狠的拎着她,擡眸向鄭玉蝶道:“母后!兒臣馬上把她交給內務府處理。”
東方軒剛纔那一腳的踢出,彷彿讓鄭玉蝶消了不少的氣,她再擡頭看向青絲散亂的夏語汐,連東方軒踢的那一腳都沒有反應,又全身血跡斑斑,不知道命保得住保不住都是一回事,這時的鄭玉蝶又想起了夏語汐的稚氣與頑皮,沉痛的閉了下眼,淡聲道:“算了,哀家本來也不想與她計較,可她性子烈得很,這才引發了今日這事。”
嗯!看她這樣子也活不了,算了,其實也挺可憐!
“拉下去吧!也別讓她死在內務府,那樣畢竟太丟人了。”
羞花與沉魚忙上前來謝恩,哆哆嗦嗦的架着夏語汐離開。
“謝母后,母后真是深明大義,後宮典範!兒臣還有些事,就先告退了。”東方軒堆上一個恭維的笑臉,再度施禮。
“等等!”
東方軒回過頭,又拱手聽吩咐。
鄭玉蝶接過碧珠端上的參茶,小抿了一口,不緊不慢的說,“皇兒啊!蕭貴妃昨晚小產了,才一個多月,你有空多陪陪她,別傷着那孩子的心。”
“兒臣會的。等兒臣處理了事務,有空就去陪她。”東方軒維持着施禮的動作,見鄭玉蝶已經沒有了話說,這才走了出來。
他向外面躲在拐角處的容玉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快速的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