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沒辦法了嗎,我們該怎麼回岸邊?”
林清最關心的,是怎麼回去的問題,如果兩個人都健健康康的,在海上漂泊一晚上,只要沒有大礙,她是不介意的。
但是現在情況不同,穆西沉身上帶着傷,再這樣流血下去,想想都讓人後怕。
“沒油了……不是引擎的問題。”男人的一句話將她打入谷底。
“那怎麼辦?打電話給杜聿明,讓他快點出來接我們。”林清慌亂的站起來,掏出手機,卻發現因爲落水,手機已經開不了。
“我的也一樣。”
穆西沉攤了攤手,手中握着死氣沉沉的限量版iphone。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啊!”林清將手機丟到了一旁,望着天邊那輪若隱若現的月亮欲哭無淚。
“跳吧,這次我不攔着你,應該不遠了,我們游到岸邊去……”穆西沉調笑着,卻提前一步下了水,卻一手扶着快艇側邊,一手牽着林清的手,保證她不是突兀的墜落到水裡面去。
“我只會狗刨……”林清小聲的說着,內心裡覺得自己真是個超級無敵大累贅。
“沒事,我帶你一起。”
穆西沉鼓勵着她。
海水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沁涼,相反,比暴露在空氣中還顯得更溫暖一些,林清心中好過了一些,在男人的帶領下,朝着前面,以難看無比的姿勢遊了出去。
遊了沒多久,林清便覺得體力不支了,手腳痠軟,速度明顯慢下來。
“不行了,不行了,我遊不動了。”
她將頭浮出水面,抹了一把臉上的海水,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等等,你聽……”穆西沉扶着她,耳朵豎起來,同時眼睛在周圍搜尋着。
海面上,有輕微的馬達聲,時隱時現。
林清也側耳聽着。
不一會,馬達聲更加明顯了,林清尖叫起來:“在那邊,你看,我看到了燈光!”
果然,有一束光線,在不定向的掃射着,似乎,來人也正在努力搜索着什麼。
穆西沉定住沒動,在考慮着,這個時段,應該會是什麼人出現在這裡的時候,林清已經難抑激動的揮舞着手臂大聲喊叫了:“我們在這裡,在這裡!”
穆西沉拖住她,低聲警告道:“別亂喊,如果是殺人拋屍滅跡的,你也敢這麼喊?”
林清停頓了一下,很快反詰道;“怎麼可能,附近都是淳樸的小漁民,你不知道,今早那老鄉送我來的時候,只收了三十塊錢,這麼遠,才三十塊!”
“有的人看起來老實,那是因爲沒有環境,沒有機會……”
穆西沉總覺得不對勁,不是他信奉人心本惡,但是,海上這時候來了人,實在是太可疑,他堅持不要輕易靠過去。
就算他們落了難,也不至於一定漂泊在海上那麼慘,本來這裡距離岸邊就不算太遠,憑着兩個人的力量,游到岸邊還是可行的。
“那我們靜悄悄的游過去,觀察一下再說?”
經男人提示,林清也小心了起來。
那艘船越來越近,很快,便到了他們附近,穆西沉一頭扎入水中,將林清也帶了下去,悄無聲息的游到那艘船切近的地方去。
馬達聲突突的響,震得耳朵都疼。
水面下游了一小段,資歷尚淺的林清便支撐不住了,擡起頭來大口大口的呼吸。
就在這時候,她看到了船上那人影,衣着樸素,就是早上送她來的那位老漁民,年紀有五十左右,穿的還是早上出海那套衣服。
“真的是他,他一定是突然想起來我還在這裡,所以過來看看!”
林清激動的說着,不由自主的遊了過去,而這時候,那艘漁船上的光線,朝着他們這方向射過來,看清楚他們後,喊了一句什麼話,漁船便開了過來。
“老鄉,對不住啊,我家兒媳婦生娃,很晚了我纔想起來,趕緊找了兩個人過來接你!”那老漁民一邊喊着,一邊將手電筒給了身邊的年輕人,把一根繩索丟了下來。
穆西沉首先上了船,林清隨後被拉了上去。
船本身就不大,這種小漁船,本來就是爲了捕魚用的,船艙也很小,所以,因爲有了五個人的緣故,顯得狹小了起來。
“這位是……今早上沒見過嘛。”
老漁民客氣的問着,在穆西沉身上打量着。
即便落了水,穆西沉看起來還是氣度超羣,絲毫沒有窘迫的樣子,不說話的表情,更顯得倨傲,很引人注意。
“我老公,擔心我,過來接我。”林清快速的解釋完,突然想起來穆西沉身上還有傷,馬上問道:“老鄉,你這裡有沒有可以包紮傷口的東西……”
就在這一刻,穆西沉真有痛扁她的衝動,怎麼可以在情況不明下暴露自己有傷?真是他教導無方啊……可是林清已經快言快語的說了出來,已經沒法挽回。
老漁民狐疑的打量了一下穆西沉,皺着眉頭,因爲背對着他,上船的動作也很帥,身手矯捷,哪裡像是有傷的。
“什麼樣的傷口,我這裡沒準備什麼藥,在海上漂着討生活的人,要麼死,要麼活,基本沒什麼受傷的情況……”
穆西沉緊接着說道:“不礙事,女人心細,只不過是一點點擦傷,也大驚小怪的。”
他一句話將真相掩蓋了過去。
漁船突突的冒着黑煙,將那輪在霧靄中美輪美奐的月亮都能遮蓋住,五個人,乘坐着那艘小船在海面上行駛。
幾個人,都沒有說話。
穆西沉攬着林清,海上風大,浪潮也大起來,漁船顯得甚是顛簸。
顛簸的久了,林清忍不住胃裡一陣翻江倒海,頭一偏,朝着船舷之外嘔吐起來。
“怎麼了?不舒服?”穆西沉緊張的拍撫着她的後背,漁船也暫時停了下來。
“沒事,沒事,我只是有些暈船,不礙事,繼續往前走……”林清皺着眉頭,擺着手,剛說完,又是一股酸流從喉嚨裡衝了出來。
吐完了,痠軟無力,喉嚨裡也火辣辣的疼。
她心裡明白的很,這不僅僅是暈船,更多的是妊娠反應。
可是這種事情,不好當着外人說的,三個月的隱秘期,要外人知道,也要等到三個月之後纔好。
穆西沉擡起袖子,幫她擦了擦嘴,只這麼一個動作,已經夠林清驚詫的了。
他可是有潔癖的,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還做的如此淡定。
“看什麼,沒有紙巾,沒有其他東西,用袖子擦嘴也不丟人……”男人淡淡的說了一句,將女人攬入懷中,好讓她感覺舒服一點。
漁船再次開動,燈火已經近在咫尺。
“哈,我們終於回來啦!”
林清雀躍的下了船,趟着淺水飛奔起來,身側,濺落起無數浪花。
然而,當她還沒有走到岸邊,看到一大羣人正朝着這邊走過來,月光之下,看不清楚裝束,只覺得黑夜之中,這羣人攜着一團冷氣。
林清整個人都僵住了,站在水中呆滯片刻,立刻又朝着來路跑了回去。
正好與穆西沉撞個滿懷。
“老公,我似乎做錯了……”林清撇着嘴。
不用明說,只需一看那黑壓壓的人羣,便知道來者不善。
再善良的漁民,也不會善良到糾結許多人來迎接他們的地步。
林清很是後悔,爲什麼沒有聽從穆西沉的話,不要輕易露頭,不要輕易上了人家的船。
這下好了,分明是上了賊船,想逃,卻已經是騎虎難下。
穆西沉已經明瞭,卻沒有半句責怪,只是將女人輕輕的攬了過來,拍了拍她的肩已示安撫,一雙冷眸,已經開始朝着岸上射了過去。
爲首的人,看起來眼熟。
“嘿,本來只想撈一個,沒想到又送了一個上來,看起來今天我們賺到了!”爲首的那人是個大嗓門,絡腮鬍子很顯眼,嘿嘿一笑,滿口的大白牙在月光下閃着陰涔涔的光。
好濃郁的劫匪口吻,林清一下子意識到,這羣人本來是衝着她一個人來的,而穆西沉,完全是被她連累了。
這麼想着,羞愧之餘,便對那老漁民有了更多的憤慨。
林清倏地轉身,朝着那漁民怒罵道:“你良心被狗吃了?早上你跟我說三十塊,我直接給你一百塊不用找了,你怎麼恩將仇報!”
老漁民顫了一下,從海中走過來,步履有些蹣跚。
他身後的年輕人,卻猛地在後面推了他一把:“快走,告訴你,老老實實的給我把嘴巴管好了,要不然,有你受的!”
林清心下一驚,遠來陪同老漁民去的那兩個人,本來就是劫匪一夥的,而他們,早就已經落入了人家撒好的漁網裡。
老漁民戰戰兢兢的繼續往前走,一邊點頭一邊說:“我不會說的,放心我不會說的,打死我也不敢說。”
老漁民即將要越過那羣人,卻被爲首的那個人喝止住。
“過來,該給你,一個字兒都不會少,我們這行有我們的規矩,頭可斷血可流,規矩不能丟!”爲首那大鬍子一招手,後面的人掏了一疊鈔票出來,甩給老漁民。
老漁民彎下腰,將鈔票撿了起來,再往前走的時候,一溜小跑,根本不見蹣跚了。
大鬍子哈哈一笑,插着腰朝着水中的一對年輕人喊話道:“看見了嗎,他要三十塊,你給三十塊就好了,誰讓你給一百塊,一百塊太少了,哈哈哈哈哈!”
林清恨得牙根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