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北!!都快到中午了,你怎麼還在這賴着!!”彩蝶在千玉的攙扶下來到北北的房間,看到了躺在牀上背對着自己挺屍的北北。
“主子,我們午飯都點好了,快起來收拾一下跟我們下樓去吃吧。”千玉開心的裂開嘴角,將彩蝶扶到了牀邊坐着。
北北一直沒有迴應,氣氛慢慢冷卻,千玉的嘴角也慢慢垮了下來。兩人相視一眼,都伸手去拉北北。“北北?”“主子?”
兩人心有不安的拉過北北,只見北北平躺在牀上,睜着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直直的望向視線的前方,望向了棚頂。
“北北!!北北你這是怎麼了你別嚇我阿!!!”“是阿主子,你這是在做什麼阿??有什麼事你跟我們說阿,總之不要這樣......”
千玉膽子小,話未說完便已是哭哭啼啼,彩蝶搖晃着北北,將北北拉了起來。“北北你到底發生什麼了?嗯?告訴我們好不好?”
“彩蝶......千玉.....”北北沙啞着嗓子,整個人像是沒有了生氣。北北將袖口中的那封休書取了出來,展開在兩人面前,字字句句道:“他把我休了......他把我休了......”
彩蝶一把抓過那封休書,仔仔細細的看了一眼,便回頭跟千玉吩咐道:“你去打聽打聽,明珠府是不是出了什麼大亂子?”是阿,她也不信,不信納蘭容若會這樣輕易的失去了對北北的愛。畢竟他曾經爲了北北甚至放棄過自己的生命。
“好。那彩蝶姐,你好好照顧着我家主子!!我一會兒就回來!!”千玉望向北北的眼神充滿了擔憂,加速了步子趕往明珠府。
只是千玉怎麼也沒想到的是,今天的明珠府,竟是白綾條條掛起,府中的每一個下人都穿上了喪服。
“果真是出了事情。”千玉喃喃自語。從那個狗洞鑽了進去。
“誒......你說這大夫人也真是生不逢時。生前吧不受大少爺的待見,這好不容易大少爺對她疼愛一些了,還死了。”
“這人阿,各有天命。雖說大夫人去世了,但她用生命換回來的這個孩子,肯定會備受疼愛了。”
“說來也奇怪,這二夫人都好久沒回府邸了,那綠荷苑都要荒了。”
“你還不知道吶?!二夫人早就被大少爺休了,趕出府邸了,就連那小娃娃都沒能倖免。也被趕出府邸了。”
“誒呀......這想當初二夫人是多受寵愛阿,如今這下場,也挺淒涼的。你說大少爺到底是怎麼想的阿??”
“男人阿,都一個德行,別看大少爺平時溫文爾雅的,我看吶,也是個風流種子,備不住在外頭又看上誰了呢......”
千玉心中一驚,盧蕊竟然死了?說着趕緊又鑽了出去。跑回了客棧。
“彩蝶姐!!主子!!明珠府果然出大事了!!!”千玉一溜小跑,等到了客棧已是氣喘吁吁。
“你彆着急,慢點說。”彩蝶這邊剛剛安撫下的北北隨着千玉的一句話,無神的眼睛立馬有了一絲探究和擔憂的神色。
“明珠府的大夫人盧蕊過世了。”千玉頗爲擔心的看着北北。繼續道:“但是她留下了一個孩子。我想,可能是難產死的吧......”
不過幾句話,便給了北北當頭一棒。雖然震驚,可她還是不明白。即使盧蕊過世了,容若又爲什麼要休棄她。
“北北,我想納蘭公子一定是有他的難言之隱的。”彩蝶拉着北北的手。替她將額前凌亂的髮絲輕輕別在耳後,溫柔道:“你看,雖然他休了你,可是他依然給我請大夫給我看病,依然借錢給六刀開店。他都是看在你的份上纔會這麼做的,我想他不心裡不是沒有你。”
北北沉默了半晌,但眼神明顯的有了神彩。“千玉,你給我準備一身素淨的衣服,我要去趟明珠府。”北北輕啓朱脣,卻是驚到了彩蝶和千玉,兩人對望一眼,不做答覆。
北北穿着一身素靜的白衣站在明珠府門口,頭髮簡單的挽起,似是一朵白蓮一般。
“二......二夫人?”兩個家丁站在門口,神色舉動都不太自然,但卻是將北北的前路封死了。
“二夫人?”北北嗤笑,“你們若真當我是二夫人,就不會站在這擋住我了。”
“我們......我們也是受了大少爺的命令......二......二夫人,您還是不要爲難我們了。”
北北看着兩個畏畏縮縮的家丁,也不忍爲難他們,只得轉過身慢步離開。不然呢?一定要放下尊嚴在這裡像潑婦一樣的同人爭執麼?
“北北?!”北北聞聲回頭,看到了從後門追出來的納蘭揆敘。
“正好你來了,進來吧,我找你有事。”納蘭揆敘同北北招了招手,北北走到他的身邊,卻依然被那兩個家丁攔住了。
“二少爺......這......”
“這什麼這!!她如今已不是明珠府的二夫人,是我納蘭揆敘的座上賓。你們也要攔麼!!!”納蘭揆敘一把扯過北北就拉進了明珠府,留下兩個家丁在原地杵着。這真是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這做下人的,也不容易阿......
納蘭揆敘帶着北北走的遠了,見沒人再攔着,便鬆開了手。“去吧。”
“謝謝你。”北北低着頭,不敢去看他。自己心中的愧疚還是有的,自己又不是無心之人,他的付出自己怎麼會感受不到。
“我能幫你的時間也不多了,這個月末我可能就要走了。自己到時候要多保重。”
“我會去送你的。”
“好阿。別說了,你來是要幹什麼的自己不記得了?”
納蘭揆敘伸手拍了拍北北的頭,笑的一臉明媚。北北縮了縮脖子,衝着納蘭揆敘擺了擺手便鼓着勇氣前往了容若的書房。
北北輕推開門,看見了坐在桌前一臉憔悴的容若。
“進來爲什麼不敲門?”
“你連這明珠府都不讓我進,我若是敲了門,你知道是我過來。你敢說你不會鎖門麼?”
容若低嘆口氣,似是默認了一般。“是揆敘帶你進來的吧?他倒是向着你。”
北北聽了,冷笑道:“那我又是做錯了什麼?讓你這樣向着她?!!”
“你沒錯,她也沒錯,是我錯了。我當初就不該娶你。”
容若的一字一句都紮在北北的心上,血流滿地。
爲什麼?就因爲她死了,所以他和她的過往就都是錯誤,就都不應該發生麼?北北不理解,她不理解過程爲什麼就要和結果相輔相成呢?即便她和容若如今的結局並不好,她也從來沒有抱怨過當初的選擇。她一直認爲。只要過程是美好的,結果是什麼,好不好都不重要。可是如今,他卻因爲一個人的離去,全盤否定了他們的感情,否定了他們曾經的患難與共,相濡以沫。
“如果你真要這麼說的話......”北北酸紅了鼻尖,高高的仰起頭讓眼淚倒流。“我當初就不應該在寺廟裡遇見你,我就不應該跟着你回明珠府!!我就不應該在那天晚上去綠荷苑!!!”北北一句一句的嘶吼着。她看着容若一張毫無動搖的臉,心像是被人一針一針的扎着。
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麼能夠選擇呢?唯獨離開了吧。
“主子......”萊福遠遠地看見了北北離開的身影,連忙小跑進了書房。“主子......其實你不必要這樣的......”
“盧蕊難產死了。盧興祖爲此大鬧明珠府,不讓北北留在府裡。連阿瑪和額娘都一致對外,不允許她再踏進明珠府半步。事到如今,不讓她離開。難道還讓她在這受委屈麼?如今我已經辜負了一條生命,不能在害北北。”
萊福聽着,難過的低下了頭。雖說主子並不愛大夫人。但情誼也還是有的吧......
那個中午,院落寧靜。盧蕊蒼白着臉躺在牀上有氣無力,汗水已經浸溼了她身上的衣服。髮絲散亂,貼着面頰,整個人都憔悴不堪,爲了那個孩子的降生,她已經耗盡了自己的大半條生命。
容若來到她牀邊坐着,知她命不久矣,心下也不好受。畢竟也是因爲他,他本可以選擇保住她的,卻在那一刻他遲疑了,等到他想阻攔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這一世,我虧欠你,對不起。”
“你是我的夫君......你永不欠我......”盧蕊氣遊若絲的展開一個微笑,伸出了自己的手,道:“我可以握一下你的手嗎......就像......就像牽着情人那樣......”
容若伸出手,將她的小手包在掌心,看着盧蕊心滿意足的微笑,他也開始反思自己。或許,他當初真的不該異想天開,想着只去愛北北,他也應該,去關心關心這個女人的,至少不該是針鋒相對。
“你知道嗎......我這輩子從不求什麼......甚至連你......都沒有想過要去跟她搶......我只是想有個孩子......這樣......也是錯麼......”
“你沒有錯,是我錯。這輩子我負了你,只求來生再償還。”
盧蕊悽婉的笑了一下,鬆開了容若的手,“你許我的來生,你下輩子要記得找我。”
“好。”
“你出去吧,我想跟珠翠說幾句,她伺候我很久,我一直拿她當親姐姐看待。”
那是容若見盧蕊的最後一面,珠翠進去不久,盧蕊就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