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修玉剛回到自己在南陳皇宮裡的寢殿,就聽見外頭傳來了陸雙怡的聲音。
“你家殿下今日去了哪裡?”陸雙怡本是清脆甜美的聲音很尖利,有些刻薄,“本宮可是等了他整整一日!”
喬修玉皺了皺眉頭,眼神裡隱約透露出一絲不悅:“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了,我這邊兒不許叫她靠近麼?”
十一嘆了口氣:“公子,這宮中就數她最得寵愛,咱們也攔不住她啊。”
喬修玉卻冷笑道:“最得寵愛?那可未必。”
他已經來了南陳七八個月,不說十足瞭解陳皇,但七八分了解還是有的;陳皇說到底就是個自私自利的性子,三公主陸雙怡只是被他“寵”着,卻絕非被他“愛”着。
話說回來,喬修玉是真的不喜歡陸雙怡這樣惡毒刁鑽的女郎,更不喜歡她仗勢欺人——雖說她很難欺負到他頭上來,但喬修玉心細,早就發現陸雙怡身邊的婢女身上都帶着大大小小的傷口。
“她想等,就讓她等着。”喬修玉眼神涼薄,“今日我染了風寒,不宜見客,免得將病氣過給了金尊玉貴的南陳三公主。”
十一連忙出去回話。
陸雙怡氣得雙眼發紅,當即就想一腳踹在十一身上,卻被後者輕鬆避開,十一冷笑道:“三殿下,打狗還要看主人呢,我可不是你身邊能隨意打殺的小貓小狗。”
說罷,他又行了個挑不出錯處的禮,頗爲敷衍道:“殿下還是快些離開吧,等會兒吵着了公子,造成的後果我可沒辦法承擔。”
陸雙怡還真沒辦法拿十一出氣——十一雖然名義上是喬琢的小廝,但更像是伴讀,如果她打殺了十一,那喬琢定然再也不會理自己。
這麼想着,陸雙怡就狠狠地剜了一眼十一:“你給本宮等着。”
十一連個眼神也懶得給她,只是拱手道:“殿下慢走不送。”
陸雙怡憤憤地離開了,回到自己的寢殿後越想越生氣,又砸了不少東西。
站在不遠處的宮女紅葉見狀,眼神一閃,而後親自將那些零散的茶具碎片、花瓶碎片,都一一收拾打掃掉,正準備退下時,陸雙怡卻叫住了她。
“本宮沒有吩咐你收拾,你這賤婢竟然自作主張?”陸雙怡說着,擡手就是一巴掌打向了紅葉,眉目猙獰,“去給本宮跪在碎片上,跪三個時辰,少一刻都不行。”
紅葉臉色一變,剛想要求情,卻不知想起來什麼,最終還是將求饒的話嚥了下去,默默地出了寢殿,來到宮殿正門口,跪在了剛聚攏在一處的碎片上。
陸雙怡很快就出去了,紅葉跪在原地,眼神晦暗不明,她捏緊了拳頭,不知在想什麼,眼神裡閃過掙扎的情緒。
“紅葉姐姐?”一道嬌俏女聲響起,“呀,紅葉姐姐,你還好麼?”
紅葉擡頭,艱難地扯了扯嘴角:“是燕語啊。”
燕語點點頭,而後環顧四周,見四下無人,連忙將自己的腿上綁着的護膝取下來,塞進紅葉手裡。
紅葉有些驚訝地看向燕語,燕語有些羞赧地撓了撓頭,隱晦提醒:“淑妃娘娘脾氣不好,有的時候這玩意兒除了禦寒,還有不少別的用處呢。”
紅葉有些動容,她緩緩將護膝揣進袖子裡,道:“多謝。”
燕語搖搖頭,擔憂地看着她:“淑妃娘娘那邊兒要一道菜要得急,紅葉姐姐好好照顧自己,我先去忙啦。”
說着,她就風風火火地離開了宮門口。
剛轉身,燕語臉上的嬌俏、擔憂都消失了,她面無表情地走向御膳房的位置,要了一份血燕。
在等待的時候,她同幾位廚娘說着話;燕語的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一位胖廚娘,而後勾了勾嘴角:“近來娘娘格外愛用血燕,卻是辛苦你們了。”
御膳房內衆人連忙道“不敢”,那胖廚娘卻眼神一閃,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燕語不動聲色地將胖廚娘眼裡的情緒捕捉到,嘴角微微翹起,而後拿上血燕,離開了御膳房。
……
商少言坐在小院的鞦韆上,這會兒已經到了用晚飯的時間,商雲嵐那邊兒也派人來催她好幾回。
“叫阿兄不必急,我這兒得了消息立馬就過去尋他。”商少言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角,“真是的,往日裡怎麼不見他做事如此積極?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可叫我逮到你說我壞話了!”商雲嵐從院子門口探了腦袋出來,眼神忿忿,“我好心叫你吃飯,你怎麼如此不識好歹。”
商少言無語:“……不是你說有重要的消息嗎?不是你叫我在院子裡等着嗎?怎麼,你尋我開心呢?”
商雲嵐噎了噎,而後不情不願地走了。
商少言翻了個白眼,便是在這時候,鶯歌走了進來,腳步匆匆。
商少言恍然大悟——原來商雲嵐說的重要消息,是從宮裡頭傳出來的啊。
商少言屏退了包括李嬤嬤、白露在內的所有人:“怎麼這麼急?”
鶯歌跪在地上行了禮,而後笑着看向商少言:“接下來奴婢要講的事兒恐怕會叫縣主生氣,還請縣主待會兒不要責罰於奴婢。”
商少言一直覺得鶯歌機靈、討喜,聞言也笑了:“我哪兒捨得罰你?說罷。”
鶯歌便道:“燕語這幾日和三公主身邊的大宮女紅葉走得很近,有一回紅葉被三公主責罰後發了熱,燕語親自照顧了,聽見紅葉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
紅葉是商少言叫燕語去接近的,因爲據她所知,紅葉和秦曄是同一個地方的人,都是罪臣之後,貿然接觸秦曄容易打草驚蛇,接觸和他有一些淵源、卻又不怎麼熟識的紅葉才更加合適。
鶯歌頓了頓,壓低了聲音:“紅葉說……她有一回親眼看見秦大人替昭貴妃蓋了被子,還偷偷、偷偷吻了昭貴妃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