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遠處田間的蟲鳴聲,田埂小路上孩子的嬉笑聲,男女老少的說話聲,組成了一首鄉村交響樂。
村口的大路上有燈光從遠處慢慢靠近,張鳳婉連忙站起身,小步急走到站牌下,伸長脖子往馬路盡頭張望。
幾個村民也跟過來:“來了,來了,應該是這輛車了。”這是今天的最後一班車,晚上就停在村口,第二天一早頭班車開回鎮上。司機就是本村的村民。
玉凌一下車,眼前就黑壓壓的擋了一堆人,還沒反應過來,身子已經被人緊緊抱住。
感受到對方的激動心情,玉凌也伸手回抱:“外婆,小凌很想您。”
“小凌,小凌,外婆的乖孫孫。”張鳳婉的聲音有點抖,說着就想要掉眼淚。
胡俊偉一看情況不對,連忙出聲打斷:“媽,先讓小凌他們回家,趕了一天的路,兩個孩子都累了。”
“對,對,回家,趕緊回家,我還包了餃子,回去一下就能吃。”拉起玉凌的手就往村裡走。
玉言一看外婆只拉着哥哥,不搭理自己,連忙追上去,拉住外婆的衣襬:“外婆,外婆,還有小言,別忘了小言,小言也要吃餃子。”雖然玉言只在半年前見過外婆,印象不深,但這不妨礙他對餃子的追求。
“好,外婆也給小言吃餃子。”張鳳婉這心裡別提多高興了。
胡凡也快步走到玉凌身邊,一大三小手拉手在前面走着,熱熱鬧鬧的說着話,玉爸爸和胡俊偉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後頭。
“玉娃兒越發的好看了……”
“聽六嬸子說之前那啥病全好了……”
“心臟病……”
“對,對,說是難治的很。”
“都說是個‘玉娃兒’,老天爺都護着呢!”
村民一邊議論一邊看着漸漸走遠的一家子。
玉凌外婆家在村東頭,屋後就是青蓮山。外婆家的院子裡掛了兩盞大燈,照的整個院子亮堂堂。
院子裡種了一棵桃樹,一棵梨樹,靠牆還有一排葡萄架,架子上已經掛滿了一串串紫黑色的葡萄。
說起這葡萄架還是兩年前玉凌和胡俊偉一起整的,計劃來年春天種。爲了能在每年開學前吃到葡萄,玉凌還專門諮詢了在市農業局工作的玉爸爸,哪個品種的葡萄最早熟。
最後玉爸爸建議種植適合北方氣候和土壤,又可以在七月底前後成熟的“早霞玫瑰”。
去年整個暑假,玉凌都在醫院度過,葡萄成熟時,舅舅專程送了大半筐過去。因爲太多,整個心肺科的醫生病人都分到一些。
玉言眼尖,一進院子就看見了葡萄架,立馬鬆開張鳳婉的手,像顆小炮彈似的衝到架子下,仰頭眼巴巴地望着一串串飽滿的葡萄。
砸吧兩下小嘴,舉起手背一擦嘴角,轉頭望過來:“外婆,好多葡萄,小言想吃。”瞧見外婆身邊的玉凌,連忙又加了一句:“哥哥也想吃。”
玉凌心裡好笑,爲了吃到葡萄,還知道拉上他,越來越精了。
“呵呵,好,好。俊子,撿大的摘幾串。”張鳳婉樂呵呵的對身後的兒子吩咐。雖然最心疼玉凌,但肉滾滾的小外孫也招人稀罕。
玉言也不進屋,站在那裡瞎幫忙。一會兒說這串大,一會兒又說那串大,指揮的胡俊偉滿頭大汗。
玉凌幾人前腳剛進門,張鳳婉後腳就去廚房燒水下餃子了。
堂屋裡的擺設和兩年前幾乎一模一樣,除了角落裡多了一個香案和上面供着的觀音像。
“小凌,小凡,先洗個手,喝點水,餃子很快就好。”張鳳婉從廚房端出一個水盆,玉爸爸忙上前接過,放到桌子上。
“媽,不急,我們之前在俊偉家吃了。”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孩子哪經得住這長時間,早餓了。”帶着水珠的手在圍裙上一擦又回廚房忙去了。
玉凌其實並不太餓,進村的路不平坦,車子有些顛簸,現在胃裡便不太舒服。
但這畢竟是老人家的一片心,洗完手走到廚房門口,餃子已經下鍋了,韭菜豬肉的香味隨着翻滾的水花蒸騰起來,彌散在整個廚房。
“好香啊!”玉凌摸摸自己的肚子:“還真有點餓了,外婆您包的餃子比媽媽包的香。”外婆的餃子跟玉媽媽的肉包一樣,都是一絕。
胡凡也過來湊熱鬧:“我也喜歡吃奶奶包的餃子。”胡凡一年前才搬去鎮上,而且過年過節的也都會回來。
張鳳婉一聽兩孩子這話,立刻笑得合不攏嘴,一個勁得說:“喜歡就好,一會兒多吃點。”說着還指了指邊上的生餃子:“還有芹菜牛肉陷的。”
玉凌心裡一熱,這兩種陷都是他最喜歡的。從小到大,在吃食上他很少表露喜惡,大人給什麼就吃什麼,不挑食,沒想到外婆竟然發現了。
玉凌從心底升騰起一股暖流,這一世他有一個溫暖的家。很慶幸這一世及時修復了身體,能長長久久的陪伴着這些愛他的親人,能有機會報答他們。而他能有足夠的時間修復身體,也正是因爲他們的不放棄,這也許就是因果循環。
第一鍋餃子上桌,玉言和胡俊偉正好端着洗乾淨的葡萄進屋,餃子的香氣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小胖墩。“好香,外婆,小言要吃餃子,多多的餃子。”
“好,小言吃多多的餃子,慢慢吃,小心燙,多着呢!”在老人家看來能吃就是福。
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吃着餃子,都沒注意到院子裡站了一個人,正透過窗戶往屋裡望。玉凌察覺到了,神識外放發現是村長家的胡挺,扭頭望去,結果兩人的視線正好撞上,胡挺的臉一下就漲紅了,轉身竄進黑暗裡。
鄉村的夜晚特別安靜。蟲鳴猶如催眠曲,玉凌這一晚睡得特別沉,只是清早醒來時,隱約記得半夜似乎聽到“啪、啪、啪”的聲音。
但看其他人臉上都沒什麼特別的神情,也就沒提。
玉爸爸和胡俊偉吃過早飯就出發了,開學前再來接他們。
“哥哥,我們去釣魚。”玉言一看玉爸爸走了,立馬就想拖着玉凌去小溪裡釣魚。
“我也要去釣魚。”胡凡也立刻舉手報名。
張鳳婉聽幾個孩子要去釣魚,也不怎麼擔心,畢竟兩年前玉凌和胡凡就經常去。
“魚竿和網子都在那裡頭,你們自己去拿。”張鳳婉指指院門邊上那間堆雜物的屋子,就轉身去了後面的菜地。
玉言正準備去找魚竿,身後便傳來哥哥的聲音:“釣魚要用蚯蚓當魚餌,我們要先去挖蚯蚓。”
蚯蚓?那種扭來扭去的小蟲子?身子一顫,轉過腦袋結結巴巴的小聲問:“可、可不可以不要蚯蚓?”
“沒有蚯蚓,魚兒不會上鉤,你不想釣到魚了?”其實沒有魚餌可以用網撈,不過玉凌想趁機改掉玉言怕蟲子的毛病。
“蚯蚓一點也不可怕。”胡凡毫無誠意的安慰玉言,完全忘記自己兩年前第一次抓蚯蚓時害怕大哭的模樣。
這次玉凌沒打算用網撈,那樣太作弊。釣魚本身就是爲了培養玉言和胡凡的耐心和專注力。
兩人的根骨都不錯,雖然沒靈根,不能修煉靈力,但鍛體和練氣不需要靈根。練氣也就是平常所說的內功,鍛體便是外家功夫,大多時候這兩種功法都同時修煉。
只是沒有靈根,練氣也只能修煉到內力外放,飛檐走壁,但要想御劍飛行,是不可能的了。
胡凡還好點,但像玉言這樣,只要醒着就一刻不停的鬧騰,怎麼能夠靜下心來好好修煉。
雖然很怕滑溜溜又扭來扭去的蟲子,但釣魚的吸引力實在太大。唯有跟在玉凌後面到菜園子裡去抓蚯蚓。
張鳳婉正在給菜地施肥,看見幾人拿着個小罐子過來,再瞅見玉言那張皺成一團的小臉,就知道是咋回事兒了。之前便聽女兒胡苗說小言怕蟲子,整天看見個蟲子就大呼小叫的。
要她說就該好好治治,一個男子漢咋能叫只蟲子給嚇到。便只當沒看見小傢伙的苦瓜臉,繼續幹她的活。
玉凌帶着兩人走到菜地邊上,蹲下·身用小鏟子左右一翻就看見一條正往下鑽的蚯蚓,趕緊用鏟子一挑,蚯蚓就進了罐子。
“看清楚了沒?”玉凌轉頭看向身邊的兩人:“可以自己去挖了嗎?”
胡凡乖乖的點點頭,嗯了一聲,就拿着鏟子和罐子去邊上了。
玉言吞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瞄一眼玉凌的臉色,看哥哥正望着自己,趕緊點頭。
玉凌將他拉到自己的另一邊:“就蹲在這裡挖。”
“哦。”小胖手緊緊地抓着小鏟子,小小力的撥弄着面前的土,玉凌也不去管他。無論學什麼都有個過程,讓他自己慢慢適應。
“每人抓到三條,我們就出發。”玉凌的話音一落,玉言和胡凡的動作就明顯加快了。
片刻後,“哥哥,我抓到一條。”這是胡凡。
“小凡真厲害!”玉凌稱讚道。
“蚯、蚯、蚯蚓……有條蚯蚓……”玉言盯着半條不斷扭動的蚯蚓叫喚。
玉凌探身望去:“快用鏟子挑起來,別讓它鑽回土裡。”說着就握住玉言抓着鏟子的手,連土帶蚯蚓一挑,整條蚯蚓就翻上了地面。
玉凌放開手:“自己挑進罐子裡。”
“哦,哦。”挑了幾次,終於成功的將蚯蚓挑進了罐子裡。“進去了,哥哥看,小言抓到了。”小胖臉上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害怕,只剩下興奮。
“小言也很棒!”玉凌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玉言的學習能力很強,一旦克服了心裡的恐懼,速度就快起來。不到一刻鐘,已抓了三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