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典禮後是打掃教室和領新課本。一半同學留在教室打掃衛生,玉凌就是其中之一,好像蕭栢天這種四肢發達的都被派去一樓搬書。
玉凌從揹包裡拿出一塊抹布,準備去擦窗子,被袁老師攔了下來:“玉凌,你和孫曉麗、吳雨燕、紀明瑞掃地。”明顯的區別待遇,掃地這種輕閒活一向都是安排給女生的,何況還是四個人掃一個教室,每個人也就分到一小塊。
袁老師的一番好意,玉凌也沒推辭,認認真真地掃着自己的那一片地。
從一樓教務處將書搬上五樓可不是一件輕鬆事,二十個同學每人至少要跑兩趟。第一個回來的當然是蕭栢天,其他同學還在和樓梯奮鬥,他已經抱着一摞語文書輕輕鬆鬆走進教室。
放下手上的書,看見正在掃地的玉凌,長腿一邁就去搶他手上的掃帚:“玉凌,你坐着休息,我來掃。”
玉凌趕緊用身體擋開他伸過來的手,“我已經完全好了,不信你看。”說着還在原地蹦了幾下:“掃地輕鬆的很,我自己能行,你快去忙你的。”
蕭栢天見他臉色紅潤,也沒汗,想來是真的不累,便又跑下樓去搬書了。
半個多小時候後,教室在同學們的共同努力下變的窗明几淨,似乎連空氣都清新了許多。
最後蕭栢天一人跑了三趟,等大家拿到自己的書,已經快十二點。袁老師將新學期的課程表和假期表派發完,最後再提醒一次,明天正式上課第一天,要交暑期功課。
走出教室前蕭栢天已經將玉凌裝滿書本的揹包拎在了手上,同學們也都見怪不怪。玉凌知道拿不回來也就不費那個力氣了,說了聲:“謝謝。”就跟在他身後走出了教室。
“甭跟我客氣,就是……玉凌,那個……我暑假功課還有幾題不會做,可不可以下午去你家問你?”
玉凌側頭想了想,下午家裡只有他一個人,爸媽要上班,玉言還在幼兒園裡,於是便點頭答應了。
蕭栢天高興的一蹦三尺高,每次只要呆在玉凌身邊,就覺得特別開心。暑假兩個月沒看見玉凌,心裡頭空落落的不踏實,特沒安全感。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奇怪感覺的呢?去年的校際比賽?還是更早的那次受傷?
北江市很多小學都有自己的籃球校隊,每年四月中市體委都會舉行一次校際比賽,每次至少會有二十幾支球隊報名參加。可謂是競爭激烈。
蕭栢天作爲籃球校隊的主力,平時也沒少練球。北院裡就有一個露天籃球場,每天下課後他都會去那裡打一會兒球,特別是比賽臨近。
三月初的北方氣溫還很低,但蕭栢天只穿了一條運動短褲就抱着籃球出門了,走近籃球場發現已經有三個人在裡面打。三人裡面有一個住北院,蕭栢天也只是看着眼熟,並不認識。但另兩個他卻認識,去年校際比賽上,跟華農小學爭奪第三名的求知小學籃球隊的隊員。
求知小學離這裡一站路,到這裡來打球也不出奇。蕭栢天便沒在意,點頭示意後徑直走到對面的籃球架下開始練習投籃。
幾分鐘後,住北院的這人過來邀請蕭栢天和他們一起切磋,蕭栢天無可無不可的答應了。從開始的比射三分,到後來的二人球賽、四人球賽,幾人越玩越投入。
搶到球的蕭栢天一個漂亮的起跳上籃,變故就在這一刻發生,求知小學的隊員突然身子一斜撞向身處空中的蕭栢天,當即令他失去平衡摔落在地,巨大的衝力讓他沒時間調整摔下的姿勢。“咔嚓”的碎裂聲伴隨着蕭栢天的痛嚎聲,嚇的其餘三人驚慌的呆立在一旁。
一直在鐵絲網外面看他們打球的玉凌將整個過程看的清清楚楚,看撞人的那個孩子此刻一副驚駭恐懼的模樣,也許他撞人的目的只是因爲妒忌蕭栢天球打的好,想要給他點教訓,只是結果出乎他意料的嚴重。
學校的“運動王子”蕭栢天,就是不常在學校的玉凌也是認識的。既然發生在他眼皮底下,玉凌也不好袖手旁觀,況且如果他不出手,那這人的運動生涯也就到頭了。十歲,人生還沒有起步,對一個有天分的孩子來說太殘忍了。
思緒萬千,但腳下的步伐卻一點也不敢耽擱,玉言也被剛纔的一幕嚇到了,此刻見哥哥跑進去了,他也跟在後面。
跑到蕭栢天身邊,他還抱着腿嚎,臉上全是疼出的冷汗和淚水。玉凌先用靈力爲他止痛,緩解他緊繃的情緒。
看見跟過來的玉言,出聲阻止他靠近,怕他看見傷口害怕。玉言很乖,聽話的站在他身後三米外沒再走近,那個角度有玉凌的遮擋,他什麼也看不見。
蕭栢天覺得自己痛的就要死了,他知道自己的骨頭摔斷了,因爲他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他不想要殘廢,不想要變成跛子,只有不停的嘶喊才能釋放心裡的恐懼。就在他幾近絕望的時候,感覺有人在他身邊蹲下,他想扭過頭去求救,但膝蓋上傳來的劇痛讓他發不出嘶喊以外的聲音。
“別害怕,很快就沒事了,不是很嚴重,摔破一點皮而已,休息幾天就會好的。”這聲音就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不知是心理原因,還是傷勢真的不嚴重,隨着耳邊的輕語聲,疼痛真的慢慢減小了。
玉凌看着整個翻起碎裂的膝蓋骨,心裡對那個撞了人的小孩有了深深的厭惡。只因他一個小小的惡念就差點毀了別人的一生,這樣的人實在叫人噁心。
怕引起別人的懷疑,玉凌只是用靈力修復了碎成三塊的膝蓋骨,再小心的將他蓋回去,看似複雜的工序,其實用了還不到五分鐘。一邊和蕭栢天說着話分散他的注意力,一邊安慰他。看他慢慢放鬆的身體和神經,看來效果還不錯。
留下一大片磨損的皮外傷,玉凌拿開遮擋的手,對蕭栢天說:“你看,就是磨破了皮,出了不少血。我送你去局裡的醫務室包紮傷口,之後幾天別碰水,最多一個星期就能結痂,耽誤不了你的籃球比賽。”
見玉凌語氣輕鬆,面帶笑容,蕭栢天心裡的恐懼和懷疑也消失了,大着膽子去看自己的右腿。果然膝蓋那裡沒了一大塊皮,上面還欠着很多細小的砂礫,看着有些恐怖,也確實不嚴重,這種程度的傷,他從小到大沒十次,也肯定有七、八次。
心裡的恐懼消散,想起自己之前的鬼哭狼嚎,小麥色的臉上熱的發燙,真是太丟臉了,而且還是在玉凌面前。
玉凌認得出他,他自然也認識玉凌,好像玉凌這種“別人家的孩子”,每次拿成績單回去時,他爸嘴裡必定會提起的名字。
在學校見到玉凌的次數不多,但每次看見,他都覺得玉凌和他是不同世界的人。怎麼形容呢?玉凌精緻的像個易碎的洋娃娃,而他就是個耐打耐摔的糙漢。每次在樓梯上碰到,他都不敢靠的太近,就怕一個不小心將他碰碎了。
誰知兩人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就讓他看見這麼孬種的模樣,簡直想挖個洞埋了自己。
“哥哥,他們跑了。”玉言的聲音解了他的一時窘迫。
玉言一直乖乖的站在兩人身後,但也不時的在關注着站得遠遠的三人。此時見他們轉身往籃球場外跑,連忙大聲告訴玉凌。在他看來是他們中的其中一人撞傷了大哥哥,他們就是哥哥口中的壞人,壞人就應該叫警察叔叔來抓走,一定不能讓他們逃了。
剛纔的鬼哭狼嚎聲早就引來了住在北院的幾個大媽大伯,有幾個還靠近來看傷勢,見確實如玉凌所說只是皮外傷,也都放下了心。只連聲催促蕭栢天快去醫務室清理傷口,免得感染髮炎。
這回見傷人的孩子要逃,趕緊將人攔住,其實北院傳達室的門衛一早就堵住了籃球場的出口。開玩笑,傷的是副局長的獨子,他可得看好了這三個闖禍的小子。
後續的發展玉凌並不關心,他和一位大媽將蕭栢天送到醫務室就回去了,離開時,蕭栢天的父親也趕了過來。後來還因爲玉凌的出手幫忙而專程上門道謝。
神奇的是,從那天之後,一向不愛學習的蕭栢天好像換了個人似的,開始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了。
幾天後,蕭敬和竟然帶着兒子上門,希望玉凌週末可以給他兒子補習一下。蕭敬和也是沒辦法,兒子在家死纏爛打的要玉凌給補習。看着他好不容易有點要讀書的樣子了,實在不好打擊他的積極性。所以明知很爲難,他還是厚着臉皮上門了。
看着走在身邊的玉凌,蕭栢天覺得自己的努力都是值得的。“去食堂吃飯嗎?”指的是農業局的職工食堂,很多職工家屬都在那裡吃中飯。雖然蕭栢天這麼問,但他自己並不在食堂吃,因爲他媽媽會在家煮好飯等他回去。見玉凌點頭,他也好想去食堂吃啊!
穿過馬路就是南院,蕭栢天還要穿過整個農業局去北院。兩人在南院門口告別,走出幾步,蕭栢天還不忘回頭喊道:“我兩點過去可以嗎?”玉凌回頭做了個可以的手勢。蕭栢天興高采烈地大踏步進了農業局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