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貴妃換上蕭徵以往最喜愛的衣裙,又細細的描畫了眉眼,她乘着步輦,帶着一份破釜沉舟的氣勢往乾元殿而去。誰知到了乾元殿後卻被告知,皇上已經在鳳鸞宮歇下。
“娘娘……”慧珠眼看着蘭貴妃單薄的身子猛地一晃,一面上前扶住她,一面驚呼,咬了咬下脣,到底不敢跟蘭貴妃去鳳鸞宮強人,只期期艾艾的勸道,“要不,奴婢還是先扶娘娘先回去吧!”
蘭貴妃驕傲了半生,卻不甘心,她撫了撫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眼中光火簇動,恨意叢生,不知道在算計些什麼。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慧珠以爲她不會再開口,才聽到一陣輕嘆,“回去吧……回去吧……”說罷,徑直轉身往步輦走去。
慧珠不敢耽擱,連忙跟上。
豫王府,謝辭世斜倚在踏上,心不在焉的等了半晚,都沒等到蕭豫的蕭豫,情緒越發不安。
予禾擔憂謝辭世的身子,剪掉半寸燈芯後,屈了身向謝辭世道,“姑娘,看來王爺今晚是不會過來了,不如奴婢伺候您先沐浴歇了?”
謝辭世冷不防聽到蕭豫的名字,擡頭看向予禾,擰眉想了片刻後,突然放下手中的書,煩躁道,“不必。”說着她撐起身子便要下榻,予禾見狀,忙上前服侍謝辭世穿繡鞋。
謝辭世站穩後,滿臉不虞道,“他不來找我,我就去找他!”說着,便讓予禾去拿燈籠。
予禾伺候謝辭世這麼久,對她的性子再瞭解不過,聽她吩咐,半句也不多問,直接轉身便去提燈了。
約莫一盞茶功夫後,兩人出了正房,往一旁的書房行去。
守書房的侍衛眼尖,看見謝辭世露面便要敲門進去回稟,謝辭世腳下步子也快,看見侍衛有轉身的意思,立刻朝他擺了下手,示意不要輕舉妄動。
侍衛能被派來守書房,自是蕭豫所信任的,自然也知道謝辭世在蕭豫心中的地位,點了點頭便退回到原位。
謝辭世心滿意足的踏上臺階,將手中的燈籠杆子遞給予禾,然後伸手去推門。
書房門打開的那一剎,謝辭世明顯發覺蕭豫臉上閃過一抹慌亂,然後將什麼東西往懷中塞去。
“王爺!”謝辭世徑直入內,在離蕭豫丈餘出,向他行了一禮。
蕭豫經過片刻的慌亂,臉上表情又回覆鎮定,坐在椅子上,往後靠了靠,問,“阿辭,你怎麼過來了,還沒歇着?”
“看你沒回來,有些不放心。”謝辭世說着,一步一步緩緩的朝蕭豫走去,掃了眼他桌上打開的公文,淡淡道,“政事若是處理完了,我們便回房就寢罷!”
“阿辭……”蕭豫下意識的推拒,看着她語氣複雜道,“父皇指派下來的政事,本王還有一些沒有解決完,聽話,你先回去歇着,擇日本王閒了,再好好陪你。”
“能告訴我,是什麼政事嗎?”謝辭世卻沒有離開的意思,而是一轉身,在一旁待客的酸棗木椅子上坐了下來,眸光清透的看着蕭豫。
蕭豫被她如此直勾勾的看着,心中劃過一抹心緒,不過很快,又掩飾過去,擰了眉向謝辭世道,“你不過一介女子,哪裡懂什麼政事,還是先回去歇着吧。”
“聽王爺這話,是看不起我了?”謝辭世嘴角勾起一抹嘲諷,語氣極輕卻擲地有聲道,“倒是您貴人事忙,完全忘記那暖棚蔬菜的法子是誰給您的……”
言下之意,便是說蕭豫吃軟飯,一面靠女人賺錢,一面又看不起女人。
蕭豫被謝辭世連消帶打這麼一說,登時便黑了臉,“你到底想說什麼……本王在忙政事,無暇與你糾纏。”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王爺纔對,王爺素來睿智,我想說什麼,想問什麼,難道還能瞞過您的洞察?”說着,若有所思的望了眼蕭豫胸口。
蕭豫順着謝辭世的目光低頭看向自己胸口……頓時臉色更差。方纔謝辭世進來的悄無聲息,匆忙之下,他動作太快,心裡又虛,藏東西時竟露出一抹藍色的邊角來。
霎時,整個人都不好了,擡頭一臉複雜的看向謝辭世,連聲道,“不是你想的那樣,阿辭你聽我解釋!”
“不必了!”謝辭世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頓頓,又掀脣道,“事到如今,我只問你一句,那帕子是不是五公主的……”
“阿辭……”蕭豫聽謝辭世問的嚴厲,下意識的便要解釋。
謝辭世卻不肯聽,她從鼻翼間發出一聲輕哼,冷眼看着他斷然拒絕道,“王爺不必再多說,你們兄妹之間的事我不想聽。”
說到這,她深呼吸了數下,又道,“太子的婚宴我已經參加過,雲朝也沒了記掛,就不叨擾豫王了!”說完,轉身便朝外走去。
蕭豫看她發怒,哪裡還顧得上自己懷中的手帕,直接越過桌子快步追去,在謝辭世摸到書房門之前,將她拉住,厲聲道,“本王不許你走!”
“蕭豫,我不是你的奴隸!”謝辭世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怒聲斥道,“你別妄想用對待下人那一套來對待我,我今日說走,那就一定你要走,你若強留,便只能留下我的屍首!”話落,她在蕭豫陰鷙的目光中拔下頭上鋒利的簪子抵在頸動脈上,昂頭看着他,一臉決絕道,“你說,究竟是放我走,還是要留下我的屍體!”
“阿辭,非要鬧到這個份上嗎?”蕭豫一臉疲憊的捏了捏眉心,看向謝辭世的眼神有心疼也有無奈。
謝辭世看着蕭豫一臉縱容的表情,突然有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覺,心口憋悶的快要炸了,她緊緊的咬着牙齒與他對視,良久後,突然閉上眼,手裡的簪子也落了地。
“你放我走吧!”眼角有一行清淚流出,她用一種比他更疲憊的語氣,緩緩說道。
這一點,她早該明白的,他們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蕭豫……他有他的血海深仇,有他的家國天下,更有他的嫡妃側妃侍妾通房,而她只是一個尋常的女人,他要的每一樣東西她都承受不起。
她留在他的身邊,就像他養的一隻心愛寵物。
他們從來都不是並肩而立的,而是他護着她,她依附着她。
她無法想象,未來某一天,他不再對她情有獨鍾,不再寵着她護着她的時候,她該怎麼立足,更無法想象,在那財狼虎豹聚集的貴族圈裡如何全身而退。
事已至此,若說她上次的離開帶着恨和賭氣,那麼這次,便是徹徹底底的心冷和平靜。
蕭豫將謝辭世的表情變化看在眼裡,他下意識抓住她的胳膊,緊緊的握着,嘴脣哆嗦道,“阿辭,本王知道……因爲小高陽的事本王冷落了你,可她是本王的親妹妹,本王之所以會收着她的帕子,不過是感激她曾經無數次的對本王施以援手,在鳳儀宮替本王求情,真的和你想的不一樣,從始至終,本王心中都只有一個你!”
“可是我不喜歡你了……所以你說的都不重要了。”謝辭世搖了搖頭,低眉一臉平靜道,“王爺,離開京城的那兩個月,我發現相比較豫王府,我更喜歡安樂鎮的生活……我謝辭世不想做誰的附庸,每日提心吊膽生活在算計之中,更不想嫁一個皇孫貴胄,年年歲歲囿於後宅爭風吃醋……如果非要嫁人,也想找一個門當戶對的男人,沒有那麼多的是非,最大的煩惱無非就是一日三餐……這、還請王爺成全!”說着她膝蓋一彎,低頭跪倒在地,哀求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蕭豫被她的舉止攝的往後退了半步,自認祖歸宗恢復身份後,她還是頭一次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
他知道,一直以來,他帶給謝辭世太多的厄運和傷害,他知道他對不起她,可他又捨不得她,便一直欺騙自己,留她在身邊是爲了她好,將她困着才能保護她補償她。
而今日,謝辭世卻將這些假面、他極力迴避的一切全部撕扯開來,將真相血淋淋的甩到了他的面前。
蕭豫心口劇痛着,他心裡又難堪,又想將錯就錯再霸道一次……
“你這是作何!”很久後,他啓脣一字一句的質問。
“我求王爺放過我!”謝辭世低頭說道……她知道她這樣很軟弱,可眼下除了哀求,面對蕭豫她真的沒有別的辦法。
她身上的絕望氣息太濃,蕭豫又被震撼了一番,他定定的看着她,知道自己今日必須做出一個決斷,不然恐怕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這般想着,他沉沉的嘆了口氣,抿脣沉聲道,“阿辭……若是放你走,也不是不可能,不過要在你生下孩子之後。”
言下之意,謝辭世他可以放過,但是謝辭世腹中的孩子他是不可能放過的。
謝辭世聽蕭豫這般說,看向他的目光陡然變得異常犀利,臉上表情嚴厲,恨不得將他咬死一般,憤恨道,“蕭豫,你卑鄙!孩子是我的,你休想打他的主意!”
蕭豫聽了謝辭世這番話,心中卻是狠狠一抽,“你就這般不信本王?”
“對,我不信你!”在孩子面前,謝辭世一步都不肯退讓,她看着蕭豫恨聲道,“我的孩子可以有後爹,但是絕不能有後娘!”
“那你也不要走了!”蕭豫聽謝辭世提及後爹,心上原本打開的一扇窗又嘭的一下合上,他不悅的看着她道,“不管你怎麼說,本王的兒子決不能叫別人爹!”
“蕭豫,你無恥!”謝辭世瞪着蕭豫,要是眼睛能傷人,蕭豫只怕早就成篩子了!
蕭豫挑了挑眉,“你帶着本王的孩子改嫁,還說本王無恥?”
“哼,大不了我一輩子不嫁人,你讓我將孩子帶走!”謝辭世摸着自己的小腹,不得不退後一步,反正她也是沒有考慮過嫁人的,剛纔所說的改嫁不過是話趕話。
蕭豫聽謝辭世這般說,臉上表情稍微自然了一些,不過還是沒有立刻答應,而是道,“本王的兒子是要繼承本王爵位的,決不能離開雲朝!”
謝辭世氣的直磨牙,卻不得不再退一步,“好,我答應你,讓孩子認你,也繼承你的爵位,不過我有兩個條件。”
“說來聽聽。”
“第一,我要先帶孩子離開,等他過了十二歲有了自保能力再送回你身邊;第二,前提是你只有這一個孩子,如果你以後納妃有了別的兒子,那我是絕對不會讓我的孩子回來的!怎麼樣,你可願答應?”
蕭豫皺眉沉吟片刻,而後反問謝辭世,“也就是說孩子十二歲之前本王一面都不得見?”
“自然不是,若是王爺有意,一年總是能見得幾面的!”謝辭世爲了離開,不得不再次妥協。
蕭豫冷哼一聲,“一年數面太少,本王要每個月見一面!”
“成交!”謝辭世點頭,然後轉身便要往外走,真是一刻都不想和蕭豫多呆。
蕭豫看着她步步走遠的身影,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思量片刻後,讓人將先前給謝辭世的四個暗衛請了過來,囑咐他們從今往後務必要緊隨謝辭世,護她周全。
四個暗衛原本就跟過謝辭世,現在又被指派回去,也沒什麼說的,拱手答應一聲便分別退了下去。
謝辭世回到寢房,看到予禾時,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少提了一個條件……便是幾個婢女的去留!一時間臉上倒顯出一抹爲難來。
“姑娘這是怎麼了,可是又跟王爺鬧脾氣了?”予禾見謝辭世臉色不對,試探着問了一句。
謝辭世聽予禾詢問,長嘆了口氣,將自己準備離開的事說了一遍。
予禾聽罷,臉上頓時浮起一抹黯然,眼中流露出濃濃的不捨。可嘴上,卻什麼都沒說,只是道,“不管在哪裡,只要姑娘過的開心,奴婢便爲您開心。”
謝辭世心中感動,忍不住抱了她一下,哽咽道,“我知道予禾你待我好,若是你願意,明日離開前我便問問王爺,能否帶你一起走,若是你不願意……”
“奴婢自然是願意的!”予禾毫不猶豫的說。
謝辭世放下心來,又與她說了一陣子話,才沐浴歇下。
一夜安眠,次日醒來,已經是辰時,謝辭世剛在膳桌前坐下,蕭豫便從外面進來了,眼底一小片青影,像是一夜未睡的模樣。
至於是爲了什麼,謝辭世已經無心再管。
她笑了笑,請他落座一起用膳。
蕭豫也未拒絕,只是胃口明顯不好。
謝辭世瞧着,自然也是不敢多吃,只生怕蕭豫一個不平衡,又強行將她扣押。
用完膳,接過予禾手裡的溼帕子淨面淨手畢,她猶豫片刻,終究還是提起了予禾的去留。
蕭豫哼了一聲,“你覺得本王會答應你嗎?”
謝辭世抿脣笑笑,“左右暖棚那件事王爺也是欠我一個人情,不如便用予禾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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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本王不同意呢?”不知爲何,蕭豫就是不想讓謝辭世稱心如意。
謝辭世只是笑,“王爺是如此有風度的一個男人,如何會欠情不還。”
“哼!”蕭豫聽她說罷,又是一聲冷哼,不過到底還是答應了她的要求,讓清明去去了予禾的賣身契交到謝辭世的手上。
謝辭世手下時,手指尖不經意碰上蕭豫的指尖。
兩人四目相對,謝辭世心中苦笑,到底沒有多說什麼,起身與蕭豫長揖一下,便轉身離開了。
予禾走之前,給蕭豫磕了三個頭。
蕭豫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囑咐了句“務必好好伺候你謝主子”便不再多說。
王府門外,馬車也是準備好的,是蕭豫接謝辭世回來時特意定做的,從外面看平平無奇,空間不大,但是進了裡面才知道什麼叫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姑娘,我們現在去哪裡?”予禾揹着一隻包袱,笑着問謝辭世。
謝辭世幾乎立刻想到京城六十里外安樂鎮紫荊衚衕的李宅,想到李宅,忍不住又想到李岸。
幽幽的嘆了口氣,她輕撫着自己的肚子,低聲道,“去安樂鎮。”
予禾點了點頭,正要扶謝辭世上車,王府裡突然飛出一道桔色的身影。
“姑娘!”橘頌不悅的聲音破空而來,謝辭世向前的步子硬生生的止住,回頭看了她一眼,笑道,“我還以爲你昨日進山沒回來,特意給你留了信!”
“奴婢還以爲姑娘又要不辭而別!”橘頌低低怨了一句,然後上前瞪大眼睛看着謝辭世。
謝辭世忍不住勾了勾脣,解釋道,“鶯時和燕序兩個到底是因爲我受了牽連,我便想着等百花膏做成,你給她兩留下一些,再來安樂鎮尋我!”
“姑娘仁惻,奴婢自然得聽姑娘的。”橘頌巴掌大的鵝蛋臉皺成一團,不情不願的說道。
謝辭世拍了拍她的手,“我在安樂鎮等你,具體地址在我給你留的信裡。”
“那好罷,奴婢送姑娘上車。”說着,她扶着謝辭世胳膊,親自送她上了車,離開時又給她一隻瓷瓶,反覆叮囑,“這是奴婢在做百花膏之餘,特意給姑娘做的救命保胎藥,效果很好,姑娘覺得不舒服時便吃上一顆!起死回生妙手回春談不上,拖上幾個時辰等到大夫來還是沒問題的。”
“謝謝你,橘頌!”謝辭世一臉動容的看着橘頌,眼中有淚光涌動。
橘頌也紅了眼眶,不過卻強作淡然的和謝辭世道別,“好了姑娘,奴婢也該走了,大概半個月,百花膏便能做好,到時奴婢立刻策馬去安樂鎮和姑娘會面!”
“嗯,你多保重!”謝辭世叮嚀了她一句,然後目送她出了馬車。
橘頌離開後,又過了會兒,予禾才進來,看謝辭世紅着眼眶,她脣角微微勾了勾,勸道,“姑娘也別太傷情,要不了半個月,橘頌便會尋來的。”
謝辭世點了點頭,又朝予禾使了個眼色,予禾會意,立刻吩咐趕車的暗一上路……
因謝辭世有孕,暗一特意放慢了行程,一直用了三天,纔到安樂鎮紫荊巷子李宅。
李宅的鑰匙她一直貼身戴着,開了鎖,推門入內,入目的是最後一波凌寒獨開的臘梅,伴隨着幽幽的花香,和一陣熟悉的膳香。
“姑娘,你有沒有問道雞湯的味道?”予禾也是個嗅覺靈敏的,察覺到不對,立刻出聲詢問。
謝辭世聞着這熟悉的味道,拔腿就朝廚房走去,待進了廚房後,卻不曾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心中微微失望,過了會兒,才朝紅泥小火爐上煨着的砂鍋走去。
隔着紗布掀開蓋子一看,果然是李岸的手藝。
她捏起放在手邊的湯匙,舀了一勺吹涼送入口中,那熟悉的味道讓她一路而來的疲憊頓消。
予禾不知道這雞湯裡的玄機,見謝辭世舀了就往嘴裡送,忙衝上來緊張道,“姑娘你也不問問這雞湯是誰煮的,不試試有毒沒就往嘴裡送!”
謝辭世又喝了一口,然後揚頭衝予禾一笑,解釋道,“別緊張,我知道這湯是誰煮的,他是不會害我的。”
“到底是誰啊?”予禾一臉好奇的問。
謝辭世抿脣回味了下口中香醇的味道,搖頭道,“保密!”
“姑娘!”予禾嗔了一句,對謝辭世吊人胃口的行徑很是怨怪。
謝辭世看到她急的跳腳,這才肅了面容,將和李岸結拜的事說了一遍。
可誰知,予禾聽完後卻是一臉的憂色,“這麼說,姑娘當初離開京城,一直都和李公子住在一起?”
謝辭世點了點頭,不過很快,像是想起什麼又解釋了一句,“還有何媽媽!”
予禾聽到何媽媽三個字,這才鬆了口氣。還好還好,只要不是孤男寡女就好。
喝完雞湯,謝辭世去自己住過的正房看了一眼,發現一切都已經收拾妥當,像是昨日還有人住過一般。
謝辭世看着面前這一幕幕擺設,只覺得五味雜陳。
猶豫良久,到底還是沒有出口喚李岸出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害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