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73章

月安嚷道, “皇叔,我都說了不是銀子的事兒,那可是我的心意啊, 心意, 好不容易挑中的玉佩, 碎了, 我上哪兒再去找一枚一模一樣的送給旻鈺哥哥。”

慕容致擡手按了按腦袋, 爲難道,“可是你打的就是人家旻鈺府上出來的姑娘呀。”

月安道,“打他府上個丫頭怎麼了?難道旻鈺哥哥還得爲了個丫頭和我生氣?難道我打了他丫頭八個巴掌, 他還得給我還回來不成?”

慕容致道,“他自然是不會打你, 只是你這還沒過門就先欺負了人家府裡頭出來的姑娘, 給人家家裡頭的長輩留下的印象多不好, 自古娶妻娶賢,旻鈺如今也到了婚配的年紀, 現在各家提親的都快把他家的門檻給踩平了,本來皇叔就看好你,你卻鬧了這麼一出來。”

‘還沒過門’這四個字倒是用的精闢,林靜詩有些吃驚的朝慕容致望過去,卻見那人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起來竟是比自己還厲害幾分。

月安郡主本就待司空旻鈺有心, 如今聽了慕容致的話自然是順杆下, 她驚訝道, “還有女方同男方提親的?”

慕容致道, “旁人家的公子我是不知道, 不過這旻鈺嘛,皇都城裡姑娘小姐千千萬, 至少有一大半兒是想嫁他的。”

這話不假,雖然司空旻鈺那廝,面癱毒舌做事欠揍,可架不住那一張臉長得好看,家世背景強大,爲人還算謙和有禮,年紀輕,官品高,還背靠北宸王慕容致。

這等成就,在皇都城的同輩世家公子中,自然算得上箇中翹楚。

果然這話一說出口,月安郡主立馬就急了,她回頭拽着自己父親東君王的袖口道,“不行不行,爹爹,你可不能讓其他人家的姑娘先我一步嫁去司空家的呀。”

東君王全程只是笑着,同慕容致一般,活脫脫一隻笑面虎,這笑意看得林靜詩心裡都是一陣發毛。

東君王拍拍月安的手背,擡頭望向慕容致道,“既然月安待旻鈺那孩子有心,十七弟不妨從中做媒,牽了這條線呢?”

慕容致和司空旻鈺就是穿一條褲子的,這事兒在朝堂之上並非秘密。

林靜詩突然有幾分後悔這麼架着慕容致來這地方,她以前見過的世面少,林家做生意又是一家獨大,鮮少有過這樣吃虧的經歷,而現在來了這皇都城,才發現在朝堂之上,在權勢的重壓之下,根本就沒什麼道理可跟你講的。

月安是郡主,人家打你就打你,就算昨兒個沒撞碎她的玉,人主子看你不順眼,抽你兩個巴掌也就抽你了,講道理?講什麼道理?連慕容致一個堂堂王爺,說個理兒都得繞千八百個彎子,還得搭上司空旻鈺,才能試試看能不能勉勉強強換出一句道歉來。

又不是真心認的這錯,要句‘對不起’有什麼意思?

慕容致道,“月安是我的親侄女,旻鈺也是我關係親密的好友,我此前便同他多次提及過此事,不過皆是被對方以事業未成的理由給推了回去,臣弟雖是同旻鈺交好,但於他的私人事宜卻並不過多瞭解,月安喜歡,那本王作爲皇叔自然是要從中幫襯,只不過如今嘛……”

人家司空旻鈺本來就不願意,如今你還打了人家府裡的丫頭,人家肯定更不願意了,並且還多了幾條理由再來拒絕。

話說的如此明白,月安又豈能有聽不懂的道理?

於是她忙忙從座位上站起來,對着慕容致道,“十七皇叔,我不是故意要打旻鈺哥哥府裡丫頭的,昨天撞碎玉我確實是生氣,但是我一開始沒想打她們。”

“哦?那是爲何又動了這個手呢?”慕容致問道。

月安瞧了雅荷一眼,上前幾步抓起她的下巴,看那巴掌印明晃晃的,眼裡也起了幾分難堪,她道,“呀,這下手這麼重呀,嘖嘖嘖,要不我找個大夫來給你治治傷吧。”

林靜詩道,“昨晚已經上過藥膏了,只是這腫消不下去。”

月安同雅荷也不熟,乾脆轉身去抓住了林靜詩的手道,“小花兒妹妹,你可千萬別讓旻鈺哥哥誤會我,昨天真不是我想欺負你們家的人,只是撞壞了東西,心疼着急,再加上學士府的安姑娘在旁多嘴了幾句,你家這丫頭又嘴硬,非得八個巴掌抵八十兩銀子,我這才同意讓他們動手的。”

安凌君也在這場鬧劇之中充當了一個十分重要的角色,這事兒是昨晚睡覺之前雅荷同林靜詩說的,手確實不是月安動的,主意也不是月安想的,但最後卻是她點的頭,林靜詩不能代表雅荷去原諒誰,於是只能低了低頭,然後道。

“郡主金枝玉葉,善良單純,自然是不會做這等歹毒無理之事,如若是旁人想的主意動的手,那便讓旁人還吧。”

話畢,門外進了一小廝,跪拜稟報道,“啓稟王爺,翰林院學士府陸灝軒大人的妾室安凌君在門外求見。”

月安一聽這名字,立馬開心的衝着慕容致道,“十七皇叔,就是安凌君,抽巴掌抵銀子的主意就是她想的。”

慕容致微笑的點點頭道,“那便讓她還吧。”

於是安凌君一進屋,剛剛瞧見林靜詩的時候,臉上的笑意還來不及僵硬,便見月安蹦蹦跳跳的跑過來抓住自己的胳膊,然後用明媚開朗的聲音道,“你來的正好,這裡還有八個巴掌正等着你挨呢。”

什……什麼?

安凌君一頭霧水,後知後覺看見了慕容致,看了就臉頰至今還紅腫着的雅荷,心裡纔算是明瞭幾分苗頭。

林靜詩挽了挽自己的袖口,上前道,“我來吧,我們司空家的事兒,我們司空家自己解決。”

安凌君咬牙,仍是裝出一副溫和的模樣來,“北宸王爺這是來替自己家的丫頭討公道的?”

林靜詩道,“如何?不能討?北宸王府的人不如你們學士府的人金貴?”

安凌君道,“我是學士府的夫人,學士府的夫人比不上北宸王府的丫頭金貴?”

林靜詩道,“記清楚了,你只是妾,妾,等同於,丫頭。”

月安是沒看出來這兩人之間的□□味,只是覺得雙方磨嘰拖時間,所以有幾分不耐煩道,“小花兒,快點兒吧,昨天都是啪啪的幾下就結束啦,我這還等着出門去玩呢,還有凌君啊,人家小丫頭也不是北宸王府的人,旻鈺哥哥是御史大夫,你家相公就是個翰林院學士,一個是三公,一個是正三品,人家府裡的丫頭確實比你金貴,快挨吧快挨吧,別廢話了。”

林靜詩冷笑道,“聽見沒有,人家比你金貴。”

八個巴掌,每一個都盛滿了怨氣,下手之重的程度,林靜詩自己都覺得掌心火辣辣燒的厲害。

打的安凌君沒控制住側頭好幾次,髮型都有幾分亂了,嘴角含着血跡,看着林靜詩的目光裡,都火辣辣的呈着怒意。

林靜詩輕聲湊到安凌君的耳邊道,“這只是一個開始,等着吧你。”

搞的像誰不會咬牙似得,就她安凌君會?林靜詩咬牙切齒耍狠起來的模樣,自然也是不輸誰。

該打的巴掌打了,該出的氣出了,慕容致同東君王閒扯了幾句,臨走的時候人家府上還送了些東西讓一併帶走,算是歉禮。

林靜詩隨慕容致入了馬車,心情看起來並不是太好的模樣。

慕容致道,“昨天晚上嚷嚷的那麼厲害,今天算是出了口惡氣,怎麼本王瞧着你這模樣,倒像是仍舊不開心一般?”

林靜詩長出一口氣,她道,“不開心,沒解氣,難受倒是越積越深了。”

慕容致道,“爲何?”

林靜詩道,“太難了,做什麼都太難了。”

慕容致道,“你現在知道做事情太難,倒是還不算晚,還有救。”

林靜詩道,“我們家的案子,真的還有希望嗎?”

慕容致道,“只要本王有希望,你們家的案子,和沈家的案子,就都有希望。”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就算不是一條船上的,那也得強行捆在一起。

陸灝軒晚上回學士府,瞧見的又是滿地一片狼藉,皺眉頭什麼都是下意識的在做,像是有些厭煩安凌君這時不時就得砸一回東西的作風。

“大人回來了,廚房還留着飯菜,您現在要用晚膳嗎?”丫頭小心翼翼的上前問候道。

陸灝軒心情煩悶,他搖了搖頭,然後問道,“這是怎麼了?東西亂成這樣你們也不收拾收拾?”

小丫頭忙道,“大人,我們已經收拾過三回了,這是剛剛纔砸的,奴婢這就去喚人再過來打掃。”

陸灝軒擺擺手道,“算了算了,你回去吧,一會兒讓安凌君自己收拾。”

小丫頭低頭道,“是,大人早些休息,奴婢先告退了。”

陸灝軒對自己學士府裡的下人是很滿意的,至少個個對他都是畢恭畢敬,行爲舉止裡還帶着些害怕,總好過林家以前的下人,趾高氣昂的跟自己纔是家裡的主子一般。

陸灝軒跨過狼藉,徑直進了房間,屋子裡點了一盞燈,裡頭亂的比外頭還要更誇張。

安凌君頂着亂糟糟的頭髮,趴在梳妝鏡前,哭的傷心。

半句好聽的話都懶得說,陸灝軒只看了一眼,便想自己回書房去休息。

“你要去哪裡?”

誰知道轉身還來不及邁腿,身後的女人就直起了身子哭喊道。

陸灝軒回了頭,冷冷淡淡道,“你繼續,我去書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