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血菠菜湯。
林靜詩會做的可不止這些, 不過今天嘛,場地材料都有限,所以只能將就將就, 以前是除了讀書認字什麼事兒都會, 現在來皇都走了一趟, 讀書認字的功夫都學了不少, 至少拿着書卷詩歌能讀通順, 字還是一如既往的難看,慕容致送她的那缸水還乾淨的很,沒辦法, 要做的事兒太多,實在是沒時間練。
林靜詩和小蘇陽回王府的時候, 正好路過了沈臨風下榻的驛館。
小蘇陽問道, “嫂子, 要不要上去看看。”
林靜詩擡頭往上望了望,只道, “算了吧,別被誰給瞧見了。”
小蘇陽道,“咱們就假裝進去買壺酒。”
林靜詩糾結又爲難,你說知道人就在樓上,卻是看又不能看, 做什麼事兒都得東想西想, 看看對這個有沒有影響, 看看會不會給那個帶來麻煩, 這樣的日子實在是過的讓人心力交瘁。
林靜詩擡頭低頭好幾次都下不了決心, 剛想開口說什麼,小蘇陽卻是臉色一變, 拖着林靜詩的胳膊,捂住她的嘴,麻利快速的拖着人躲到了面前的櫃檯後側去。
“噓,先別說話。”
樓上有傳來人下樓梯的聲音。
雖然不知道是誰,或者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林靜詩還是乖乖聽話的閉了嘴。
腳步聲是兩個,一個沉穩有序,一個輕巧慌亂。
“你去什麼地方?我話還沒說完。”
左丘蕁的聲音,林靜詩和小蘇陽兩個都紛紛瞪大了眼睛,兩人相視一眼,臉上皆是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由於天色暗了,所以這驛館的大堂內並沒有人,小二估摸着也跑去了什麼地方休息,所以林靜詩和小蘇陽這地方正適合藏人。
左丘蕁是從樓上追着沈臨風下來的,兩個人臉色都十分難看,平日一慣謙和的沈臨風,竟然也在左丘蕁伸手抓住他肩膀的時候,十分厭煩的甩開了那手指。
左丘蕁上前張開胳膊攔路道,“我就這麼讓你討厭?我這麼努力的愛你,難道還比不上一個華琳琅,還比不上一個林靜詩?”
沈臨風停住腳,側開頭道,“讓開。”
左丘蕁道,“我不讓,”
沈臨風道,“你攔我有用嗎?”
左丘蕁道,“你今天不給我說清楚說明白,你就別想離開。”
沈臨風道,“我同你說的還不夠清楚,還不夠明白?你到底還要我怎麼說?是不是非得要我講些討厭你,不想看見你的話,你才能心滿意足?”
左丘蕁道,“我就想問爲什麼我不可以?我到底是哪裡比不上華琳琅,哪裡比不上林靜詩。”
沈臨風道,“你別扯華琳琅,我跟她沒關係。”
左丘蕁道,“小半年的朝夕相處,你說你們沒關係?你不記得,你第一次不回烏冥山的時候,我在那醉心閣門口淋了一整夜的雨的事兒了嗎?”
沈臨風道,“那麼大的雨,我當然是要躲雨了,醉心閣上上下下空屋子那麼多,我還找不到一個睡覺的地方嗎?”
左丘蕁道,“好,好,就算你們沒發生關係,就算拋掉一個華琳琅,那林靜詩呢?我還比不上她嗎?她成親,她小產,她被男人騙,她狼狽成這副模樣,現在還能讓你捧在手裡當個寶?”
得,又被公開處刑,林靜詩也是十分的絕望。
每次好不容易開心了幾天吧,就總有人要跑出來,指着她的鼻子,指着她的脊樑骨說。
林靜詩,你成過親,你小過產,你被朋友背叛,被相公欺騙,就算這些都不是你的錯,但是你也不配再得到幸福了。
不配了……
小蘇陽捂着林靜詩嘴的手指頭鬆了一些。
沈臨風沉聲道,“說話別太過分,別踩着別人的痛處不放,總是把這些傷口扒出來撒鹽,你以爲你高人一等嗎?覺得自己乾淨?覺得自己比別人更好?左丘蕁,總扯這些事情,只會讓你看起來比別人更加狼狽。”
左丘蕁身子一震,眼裡含淚,她伸手拉住沈臨風的胳膊道,“我也沒說什麼呀,我也沒說你不能喜歡別的女人啊,她做妻我做妾都不可以嗎?”
“不可以。”斬釘截鐵的回答。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
“這輩子,我只娶林靜詩一個,你自己的人生,自己好好過。”
“可是她不能生孩子了呀。”
--可是她不能生孩子了呀。
左丘蕁喊道,“你們沈家就你一個獨子了,就算有一天,王爺替你家翻了案,可是那有什麼用,你娶了一個不會生孩子的女人,你們沈家的香火,到你這一代,也就斷的乾淨徹底了。”
--可是她不能生孩子了呀。
林靜詩不知道這個結論是怎麼來的,但是左丘蕁清楚明白的說了出來,而沈臨風似乎也知道這個事實。
後來那兩人還吵了些什麼,林靜詩是一句也沒能聽的進去,沈臨風素來敏銳,大抵也是被這左丘蕁氣昏了頭,所以到離開的時候,也沒發現櫃檯後的林靜詩和小蘇陽。
小蘇陽雖然小,只能算是個孩子,但這話聽着也知道是不好的,回王府的路上,他一直跟在林靜詩的背後,半句話不敢多說。
趴回牀上,一覺睡到了中午,做的全是噩夢,夢見和陸灝軒成親的當天,那傢伙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就這麼笑着捅進了林靜詩的肚子裡。
肚子好疼,心也好疼。
林靜詩無意撞見沈臨風和左丘蕁這事兒,小蘇陽誰也沒敢講,第二日一早來着屋子前裡裡外外的晃了個七八圈,看那房間門就沒打開過,心裡越想越着急,生怕出什麼事兒,糾結好一會兒,這才急急忙忙的跑去慕容致的房裡,尋求這家王爺的幫助。
慕容致過來找林靜詩的時候,推門發現門被鎖住,也沒喊誰,後退兩步直接一腳將房門給踹開。
林靜詩已經起了,光着腳坐在牀沿邊,她頭髮亂糟糟,衣衫亂糟糟,眼睛還腫的不像話。
“你來做什麼?”嗓子也啞的厲害,林靜詩擡頭看了一眼慕容致,就低頭開始找起了自己的鞋子。
慕容致走到桌前坐下,伸手倒了杯茶潤潤喉後才道,“哭了?”
林靜詩道,“沒哭。”
慕容致道,“枕頭要是溼了就換一隻。”
林靜詩道,“小蘇陽那傢伙真是多嘴。”
慕容致道,“小孩子嘛,他也是擔心你,這會兒告訴了我,估計晚上就得跑去告訴臨風,你還是好生收拾收拾,省的大半夜這副模樣再嚇着別人。”
林靜詩擡頭道,“小蘇陽呢?這事兒能不能不告訴沈大哥,我……”
慕容致道,“不想讓他知道你知道了,爲什麼?”
林靜詩道,“不想尷尬而已,別說了,他那麼用心的瞞着,我不該知道的。”
慕容致道,“不會又鬧彆扭想分手吧,怕他知道你的理由不願意?”
林靜詩道,“……”
林靜詩道,“我的事兒,王爺能別管嗎?拜託了。”
慕容致道,“我是可以什麼都不說,但別人的話……”
林靜詩套好鞋,慌慌張張的起身道,“王爺保守好秘密就好了,小蘇陽那邊我去說,這件事情,別讓第四個知道。”
隨手扒拉了幾下頭髮,還沒來得及出門,又聽見慕容致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林靜詩腳步一頓。
慕容致道,“省省吧,小蘇陽願意叫你嫂子,那也是基於沈臨風是他哥的這一點,人家現在跟你要好,你就真當人家和你是好朋友了?礙着沈臨風的事兒,他怎麼可能不說,你呀,還是今晚好好收拾收拾,要繼續過,還是要分手,自己想好吧。”
所以,這麼快就必須得再碰一次面嗎?
林靜詩連自己的心情都還沒整理好,自己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就又得等着沈臨風來。
雖然難堪,雖然卑微,雖然狼狽,可林靜詩還是好好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她洗了澡,換了新衣服,梳了頭髮,戴了新的首飾,甚至還畫了個眉毛,塗了口紅。
屋裡亮着燈,熱了一壺茶,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子前等着。
沈臨風來的比平日更早,進屋鎖了窗戶,一看林靜詩,便知道對方也是在等着自己。
沈臨風道,“對不起。”
林靜詩笑笑,“道什麼歉,又不是你的錯。”
沈臨風道,“別說分手,也別讓我納妾。”
林靜詩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分手倒也是確實捨不得,可是納妾的話,自己好像也沒辦法……
沈臨風一來就把兩條路都給堵了,還讓林靜詩說什麼。
怎麼辦?
林靜詩結巴道,“我……我……我昨天是無意聽到的,雖然這不是一件好的事情,但是你也不該瞞我,畢竟兩個人共同的未來,不該把所有壓力放到一個人的身上,左丘姑娘說的也沒錯,沈家就你一個了,古語有云,不孝有三,無後爲大,我也不能太自私。”
沈臨風道,“孩子的事情,也不能只聽蕁兒那丫頭胡說,咱們又沒試過,你怎麼保證自己能生不能生?”
林靜詩道,“左丘姑娘醫術高超,她不會開這麼無聊的玩笑,再說,萬一是真的,我總不能耽擱你一輩子。”
沈臨風道,“那萬一是假的呢?”
“……”
“萬一是蕁兒她隨口胡謅來騙我們的呢?”
“……”
沈臨風兀自起身,他伸手拽過林靜詩將她緊緊抱進自己懷裡,壓低着聲音問道,“你剛剛,是想要和我分開,還是想要讓我納妾?”
“……”倒是都有想過,想着不管是什麼辦法,總得給人家留後不是。
“靜詩,我們上次不是都說好了嗎?你怎麼每次都這樣?答應反悔答應又反悔,每次都要讓我生氣,讓我害怕,我們好不容易纔能在一起的啊,算沈大哥拜託你了,我們立場稍微堅定一些好不好?我們要認定,不管發生什麼,我們都不可以分開纔對啊,孩子是緣分,有了是咱們的,沒有,那也不能爲了傳宗接代硬得造一個出來不是?”
“可你畢竟是沈家的獨子。”
“你還是林家的獨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