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武王伐商,封姜太公尚長子丁公於齊,建都營丘。齊國,成爲十二諸侯國之一。
周夷王爲了威懾諸侯,維護天子無上的權威,以齊國不朝拜周天子的爲由,烹殺齊國國君齊哀公。
齊哀公死後,齊人擁護齊哀公異母弟公子靜爲國君,是爲齊胡公。齊胡公繼位後,將都城從營丘遷至薄姑。齊哀公同母弟不服,擊殺齊胡公,自立爲君,是爲齊獻公。
公元前859年,齊獻公元年,驅逐齊胡公諸子,並將都城從薄姑遷回營丘,並擴建營丘城。因營丘城臨靠淄水,故改名爲臨淄。
臨淄,分爲大城和小城,兩城相連。城內道路縱橫,與城門相同,道路四通八達。大城爲郭城,平面呈長方形,是官吏、平民及商人居住的地方。小城位於大城的西南方,東北部嵌入大城,是宮城。
無論是姜齊,還是田齊都將臨淄作爲齊國國都。臨淄成爲齊都,已經有500多年。它是春秋和戰國時期,規模最大的城市之一;也是諸侯列國最爲繁華的都城之一;它也是東方諸侯國最重要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
中山王姿在齊將田英的護送下,來到東方最繁華的都市臨淄。中山王姿一路東來,見着齊國的沿途風光,心道:“齊國纔是人間天堂,才應該是君王居住的地方。身在臨淄,不思靈壽。”
中山王姿進入臨淄城,來到齊宮,面見齊王田闢彊。
中山王姿也不顧君王儀態,眼淚縱橫,語調悲憫道:“趙國出兵攻我,請齊王救我。”
田闢彊雙眼平靜地注視着狼狽不堪地中山王姿,問道:“中山王,寡人爲何有救你。”
中山王姿答道:“齊國乃禮儀之邦,齊王也是禮儀之君。趙國攻我,乃不義之戰。還請齊王救寡人之國於水火之中。”
“寡人猶記得,魏國滅了中山國。寡人先祖曾幫助你的先祖,復興國家。中山釁王不念及齊國再造之恩,竟然與韓、趙、魏、燕舉行相王。中山國竟然聯合燕、趙,伺機攻伐我國。”田闢彊冷聲道:“寡人拯救中山國於危難,日後,你若反我,又當如何。中山國給寡人帶來的映象,記憶猶新,寡人莫敢忘。”
“中山國乃螢火之光,豈能與齊國日月爭輝。寡人之國,乃小國。豈能與大國相爭。”中山王姿含淚,語調謙恭道:“齊王拯救寡人之國於危難。寡人永生不忘,齊王再造之恩。中山國願永遠臣服齊國,願做齊國西番之臣。”
田闢彊語調低沉道:“中山王,寡人還能相信你嗎?”
中山王姿從大袖之中掏出一卷羊皮,高舉過頭顱,“齊王,這是寡人的誠意。”
田闢彊命人接過羊皮,觀後,大驚道:“中山王,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堪輿圖。上面記載了中山國的山川河流、地形地貌。”中山王姿拜道:“我願將中山國八百里疆土,全部獻給齊國。”
田闢彊凝視着對方的眼神,問道:“中山王,你不會是和寡人開玩笑吧!”
中山王姿急道:“我豈敢欺騙齊王。”
田闢彊收好堪輿圖,淡淡地答道:“據寡人所知,中山國八百里疆土,已有三分之二,割給了趙國。你不會是想齊國和趙國交惡,自己坐收漁利。”
中山王姿悲慼道:“寡人和趙君幾次交手,但都被趙君打敗。趙君兵強馬壯,寡人勢單力孤。寡人逼不得已纔將疆土割給趙國,換取和平。每當想起割出去的疆土,我心如刀割,亦無顏面對先祖的在天之靈。”
田闢彊自然不相信中山王這番說辭,“中山王爲何選擇將疆土獻給寡人,而不降趙國。”
“我與趙君不共戴天,豈能降趙。我寧可與趙國血戰到底,也絕不降趙。”中山王姿換了語氣,又道:“齊國乃天下強國。齊王乃有道明君。天下早晚都會歸齊王所有。趙國也不是齊國的對手。我將疆土獻給王上,乃大勢所趨,順應天道。”
田闢彊厲聲道:“大勢所趨,順應天道。中山王,就憑你這句話,趙國攻滅中山,寡人也不會坐視不管。”
中山王姿答謝道:“齊國萬歲,王上萬歲。”
田闢彊見中山王臣服在自己腳下,那種征服他人的快感,瞬間涌於心扉。
田闢彊大悅,許下承諾道:“中山王千里迢迢來到齊國,寧可將疆土獻給寡人,也不願降趙人。中山王,這份英雄氣概,寡人深感欣慰。寡人再此向你保證,趙國若攻滅中山。寡人之兵,便會劍指邯鄲,助你復興中山。”
中山王姿拜道:“謝齊王。”
“若非你的豪情壯語,打動了寡人。寡人豈會助你攻伐趙國,助你復興家國。”田闢彊安慰道:“中山王,一路東來,辛苦了,下去歇息吧!”
中山王姿聽到自己想聽到的話,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也不願過多表明心意,拜了三拜,方纔離開齊宮。中山王姿走後,田和率先道:“王上,中山王的話,不可信。”
“寡人還沒有糊塗。中山小兒幾句話,豈能矇蔽寡人的雙眼。”田闢彊瞥了一眼案几上的堪輿圖,語調淡淡道:“中山小兒以疆土爲餌,引誘寡人捲入中山國和趙國之間的戰火中,自己坐收漁利。此等伎倆,太簡單了。寡人玩權術的時候,他還不知道在哪裡。”
田地問道:“父王明知中山王的話不可信。父王爲何要許下諾言,幫助中山王對付趙國,並助他復國。”
“縱使中山王不來臨淄,求助寡人。趙國攻滅中山,寡人也不會坐視不管。”田闢彊乾咳幾聲,等到情緒穩定,又道:“十幾年前,寡人起五都之兵,吞併燕國。趙君竟然插手燕國內政,扶持遠在韓國的燕質子回國繼位。若非趙君‘平叛驅齊’,寡人早就建立不世功勳,開疆拓土。趙君想要獨吞中山,建立蓋世功業。寡人豈能讓他如願。寡人和趙君的新仇舊恨,該了結了。”
田和見王上日漸老去,身體也一日不如一日。但齊王面對一團亂局,還能夠清晰地分析中原局勢。田和也知道,齊王助中山王,不僅是因爲與趙君的個人恩怨。齊王想在臨走之前,帶領齊國鼎立諸侯之上。
田和看着眼神有幾分憔悴地齊王,心道:“王上老了,但心智不衰,頭腦也不糊塗。”
田地問道:“父王,我們是否以插手中山國內政爲口號,以‘平叛驅趙’的名義,號召諸侯攻伐趙國。”
“趙國是要攻伐的,但不是現在。”田闢彊又咳嗽幾聲,“我們現在的對手是楚國。我們要集中全力將楚國揍趴下。”
田和也道:“王上所言甚是。目前,我們的敵人是楚王,而不是趙君。此刻,我們的精銳在楚地作戰。我們出兵攻伐趙國,就會陷入西對趙,南對楚,北對燕,三方作戰。齊國雖是天下強國,但也不能同時迎戰三國。我們最好的作戰方式就是先攻楚,後伐趙,再擊燕。”
“田和之言,甚符寡人之意。”田闢彊的眼神,飄向了戰場,“匡章,你可不能讓寡人失望。”
......
周最奉齊王之命,來到齊、楚交戰之地。
周最來到主軍大帳,見到匡章,簡單行禮之後,直接道:“匡章將軍,王上命我前來,是爲了督促你速戰速決,結束對楚作戰。”
匡章問道:“我和王上是有約在前。此次攻伐楚國,我說了算。”
“將軍聯合韓、魏兩國二十幾萬的軍力,對戰楚國。開戰之時,將軍神勇,連戰連勝,將戰線推進楚國腹地百里。王上和諸臣得知,無不歡欣鼓舞。將軍率三國聯軍進攻楚國的方城,雙方在夾泚水列陣,相持長達六個月。”周最提高聲調道:“王上得知此事,很不高興。”
匡章辯解道:“我們的對手是唐昧。唐昧是楚國大將。此人善於用兵,手握二十萬大軍。眼前的河水深不可測。我們又缺乏渡河作戰的船舶。”
周最搖頭道:“將軍,我知道你的難處又有何用。王上和諸臣關心的只有兩個字...戰果。我們和楚國相持六個月,毫無進展。王上已經發怒,故而派我前來督促你渡河作戰。”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匡章微怒道:“沒有必勝的把握,我是不會輕易渡過與楚軍決戰。”
“將軍這句話對我說也就算了。傳到王上和諸臣哪裡,你就危險了。”
“王上在這裡,我也會這般說。”匡章一點也不領對方善意的提醒,“王上可以派得力的戰將,前來替我。王上也可以治我抗命之罪。王上大怒,甚至可以殺了我,誅滅我族人。但,戰機不對,我是不會讓將士們倉促渡過,白白送死。”
“將軍,非王上違揹你們之間盟約。也不是王上對戰事不耐煩,催促你渡河作戰,速戰速決。”周最低聲道:“將軍,局勢變了,王上也有苦衷。”
“他是王上,一國之主。豈會有苦衷。王上身在臨淄,不知戰場險情。我是不會聽從王上的詔令,渡河攻擊楚軍。我更不會拿將士們的性命當做兒戲。”匡章厲聲道:“你回去告訴王上,攻伐楚國,要麼聽我的指揮。要麼,王上派得力的戰將,取代我。”
周最見匡章腦袋一根筋,怎麼也說不通,氣急道:“將軍非要惹怒王上,才甘心嗎?”
匡章哼道道:“非我惹怒王上,實乃王上無理取鬧。我若有五成把握,渡河成功。我早就渡過河水,攻擊楚國,再取戰果。王上,不顧戰機,干涉軍政,無視將士的性命。縱使王上發怒,要殺了我,我也不會讓將士們去送死。”
“王上想讓你儘快結束對楚之戰。進而騰出手來,應對趙國。”周最急道:“趙國攻破中山,兵圍靈壽。中山國已是強弩之末,用不了多久就會亡國。此刻,中山王正在臨淄向吾王救助。趙君和吾王之間的恩怨,你豈能不知。趙君若攻滅中山,對我國何其不利。”
“這些,我何嘗不知道。”匡章仰天嘆道:“我們和楚國相持,決戰到了最後關頭。我們渡河作戰,就會徒增傷亡。我們撤兵,也會被楚軍追擊,導致全軍潰敗。眼前的局勢,我們既不能攻,也不能退。”
“這些情況,你知道,我也知道。”周最難色難看,“但王上和諸臣想看到的只有兩個字...勝利。將軍率領二十幾萬大軍與楚國對持六個月。國中糧草消耗巨大,民憤滔天。將軍若不速戰速決,結束對楚戰事。我們就不能迎戰趙國,還會被這場戰爭拖垮齊國的經濟。此戰,不僅要勝,還要速勝。我們既要攻楚,還要伐趙,也要時刻盯着燕國的動向。王上心中籌劃的大局和難處,匡章將軍,豈能不明白。”
“王上有難處,我也有難處。我們對面有二十幾萬楚軍。我們戰勝了這支楚軍,不但能削弱楚國之勢。十幾年之內,楚國也不敢覬覦我國的疆土。還能讓我大齊競技之師,揚名諸侯。”
“將軍,實不相瞞。王上的時日不多了。”
“你說什麼。”
“王上自覺時日不多,所以纔派我前來督促你對楚戰事,要速戰速決。王上臨走之前,最後的遺願,就是要重拾齊國東方第一強國的威名。王上急於攻楚、伐趙、擊燕,就是爲了想要在臨走之前,親眼目睹齊國走上強盛之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