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準王妃(下)

幸而便在此時,有人如同唱戲一般大喝了一聲:“呔!呔呔呔!”

仙姑剛喝的一口茶几乎噴了出來,連三清道長都睜開眼睛向着門外看了一眼。只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真的打扮得如同戲裡的善財童子一樣,身上穿着大紅的肚兜,腿上穿着大紅的褲子,臉上畫着紅紅的胭脂,頭上如同古代的小丫環一樣梳了兩個髮髻。一手拿金磚,一手拿寶劍,胸前還掛着一個大大的金鎖。

他擺了一個京劇出場的POSE,金雞獨立了片刻,然後嘴裡一路唱着“呔呔呔呔呔!”便走了進來。

終於有人比巫家女人還古怪了。我的那些堂姐堂妹表姐表妹一起張大了嘴,目瞪口呆地盯着這位善財童子。

仙姑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顯然她也沒料到自己的寶貝兒子居然是這樣出場的。

善財童子在堂上繞場一週,以京劇唸白自我介紹:“啊!我便是那善財童子下界,任平生是也。哪位是我的娘子,巫龍兒小姐?”

他不去唱京劇真是浪費,看那身段,有板有眼,聽那唸白,字正腔圓,絕對不遜於任何京劇科班出身的戲子。

本來我以爲巫家的女人已經很象是戲子了,現在我才真的明白什麼叫戲子。

我毫不客氣地站起身,冷笑道:“我就是巫龍兒,卻不是你的娘子。你這算是什麼德行?真把自己當善財童子了?不想相親就直說,我可沒功夫陪着你胡鬧。”

他的用意顯而易見,顯然是不滿意父母安排的這次相親。其實如果我不是因爲H國的事情讓我煩惱得很,只怕我也會如同他一樣想出古怪的點子來與太婆婆做對。

他呆了呆,總算收起了京劇唸白,上上下下打量着我:“你就是巫龍兒?”

我點頭,他臉上雖然抹着厚厚的脂粉,但仍然能看出來他是一個相貌頗爲清秀的少年。他疑惑地蹙起眉頭:“你長得那麼漂亮,怎麼會同意相親這種無聊的事情?”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他是因爲不想相親才故意打扮成這樣。

我眨眨眼睛:“誰想相親了,我是被強迫來的。”我冷笑着看他:“何況我也根本不會嫁給一個每天打扮成不男不女的樣子,把自己當成善財童子的白癡。”

他一怔,卻沒有發怒,反而好笑地問:“你纔是沒見識的白癡呢!我在這周圍有大批的信徒,不知道多少女孩子在暗戀我,誰會想要和你這種江湖騙子的女兒結婚。”

我毫不相讓:“說我是江湖騙子,難道你不是嗎?只有那些最無知的人才會相信有善財童子投胎轉世這種無稽之談。”

我們兩個互相罵來罵去,誰也沒注意到已經把對方的家庭罵了進去。但奇的是,無論是巫家的女人還是半仙道館的人居然都默然不語,看看任平生又看看我,袖手旁觀。

“好啊!你說我是騙子,我們就來鬥鬥法。”任平生跳到院子中間,拉開架勢,一副要與我大打出手的模樣。

我冷笑,難道我巫龍兒怕了你這神棍不成。我亦跳到院子中間,打算與他大打出手。便在此時,天養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

他一看見我就立刻走過來挽住我的手:“總算找到你了,我剛纔一直跟着汽車跑,還好這個地方建築不多,你們又很引人注意。”

我也連忙挽住天養的手,得意洋洋地對任平生說:“你知道他是誰嗎?他是H國的王子,是爲了追我從H國一路追過來的。我是要做王妃的,誰會想要和你結婚啊?”

任平生的目光落到天養身上,“你是王子?”他半信半疑地問。

天養點頭,很客氣地伸出手,用結結巴巴的中文自我介紹。任平生驕傲地仰起頭,看也不看天養伸過來的手一眼,大刺刺地對着仙姑說:“我已經決定和這個巫龍兒結婚了,你們籌備婚禮吧!”

他說完這句話便大搖大晃地向後院走去,如同他願意與我結婚是我的莫大榮耀。我被他氣得無言,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剛想表達反對意見,就聽見太婆婆興高采烈地說:“太好了。這件婚事也是我們所樂見的,我看婚期就訂在下個星期初八,那是個上佳的吉日。”

我呆了呆,大喝一聲:“太婆婆!”

太婆婆狀若未聞,拉着仙姑的手回到內堂,商量婚禮的詳情。我的目光落在老媽的身上,老媽嘆了口氣,擠出一滴鱷魚的眼淚:“嫁給半仙道館總比嫁給H國的王子好,老媽還能經常看見你。要是你嫁到了國外,老媽想見你都見不到。”

我錯愕,氣結,只覺得心臟病馬上就要發作了。不過我沒有心臟病,身體又很健壯,想要當場昏倒都不可能。

天養也感覺到了事情的怪誕和不可理喻,他滿面疑惑地問我:“你們不是早就婚姻自由了嗎?”

我苦笑,“雖然政府大力提倡婚姻自由,但在許多農村地區仍然存在包辦婚姻。”

天養皺眉:“這是侵犯人權的,我們可以去告他們。”

我瞪了他一眼,“這是中國,這種事情,告了也沒人會理睬。”

天養垂頭喪氣:“那怎麼辦?難道你就要嫁給這個古怪的瘋子嗎?”

我嘆了口氣,說實話,巫家的女人哪個不是古怪的瘋子?瘋子配瘋子,豈非是絕配?

我咬了咬牙,休想我那麼容易就屈服,未來以前我甚至還自暴自棄地想隨便嫁個人就算了,但這個人也實在太過份了,他到底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想法。

他說結婚就結婚,把我巫龍兒置於何地?

我拉着天養走出半仙道館,沿着柏油路向山下走去。我們兩個人都沉默不語,我的腦子裡各種念頭轉來轉去,到底要怎樣才能反抗封建包辦婚姻呢?

“我們逃走吧!”天養想到了一個悲觀的點子。

逃走?!那就是私奔了?

我停下腳步,認真地注視着天養那雙湛藍的眼睛:“你知不知道巫家的可怕之處?”

天養搖了搖頭,“我可以命令H國外交部不給巫家簽證,讓她們想找你也找不到。”

我“嘿嘿”地冷笑了兩聲:“首先,就算沒有簽證,她們也可以偷渡。其次,如果她們想對付我們根本不需要到H國去。”

天養滿臉迷惑不解,“難道她們是FBI或者是克格勃,手下掌握了大量間諜,就算自己不必出國,也可以遙控間諜在國外做事?”

真是異想天開,外國人的腦子想象力大概也就有這麼多了。“你懂不懂什麼是巫術?”我耐心地解釋。

天養誇張地倒吸了一口冷氣:“難道她們會巫術?”

我苦惱地嘆了口氣:“不僅會,而且很精通。”

天養皺着眉頭深思半晌,還是忍不住說:“巫術是沒有科學根據的,只有那些無知婦孺纔會相信巫術。”

我皮笑肉不笑地冷笑了兩聲:“等有一天,你忽然發現自己被一羣老鼠追趕,你就會明白巫術有多麼可怕了。”

天養打了個冷戰,他這種貴族公子平生除了在生化實驗室中見過老鼠以外,大概就再也不曾見過真正的老鼠了。我完全可以想象他對老鼠的懼怕程度絕不會低於一個大聲尖叫着的神經質的婦女。

“那怎麼辦?”他無奈地問。

我咬牙切齒地回答:“現在只有這一招可以對付他們了。”

“什麼?”他興高采烈地問我:“你想出辦法來了。”

我嘆了口氣,緊緊地握住天養的手,臉上真誠無奈的表情如同正在探視貧困山區的國家要人,“天養,我們結婚吧!”

“結婚!?”天養一怔,立刻滿面驚喜:“太好了,你終於被我打動了。”

我眨眨眼睛:“我的意思是,我們去民政局領結婚證,但並不是真的結婚。巫家的女人都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就算她們想逼我與善財童子結婚,在國家認可的婚姻面前,她們也無可奈何。結婚了以後,我們就逃回到H國去,到了H國再離婚。”

天養呆了呆,悶悶地問:“爲什麼結了婚還要離婚?”

我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虛假笑容:“你不是想趁人之危吧?”

“我當然不會趁人之危,”天養無可奈何地輕嘆:“無論你想要我做什麼,我都會幫你的。”

我默然不語,天養如此無怨無悔,我當然明白他是爲了什麼。可惜的是,我愛的人卻不是他。如果,我首先遇到的是他而不是二鬼子,那該有多好啊?!

我們茫茫然向民政局而去,他並不十分了解這個機構,在他們的國家,婚禮是要在教堂中舉行的,因爲他們相信只有神前的婚姻纔是最神聖可靠的。

可是在我們的國家,神並不喜歡聽人們隨意許下的承諾,在神前說過的話便不存在反悔的可能性,如果有離婚的可能,就不要告訴神你想結婚。

去哪個民政局不是問題的重點,市民政局也好,區民政局也好,只要能夠派發結婚證書的地方,就是我們的目標。

只是這不是普通的婚姻,不僅涉外,且涉到了外國的皇子殿下,相信我與天養結婚的消息,必然會成爲第二天的頭版頭條。

如果是這樣,天賜,他會否知道?

如果他知道了,他會如何?

天養似乎也正在思考這個問題,他忽然輕輕一笑:“無論如何,天賜的太子之位都穩如泰山了。”他流利地說出了一個成語,而且使用的十分恰當。

我的心卻莫名的一陣慚愧,爲了我,爲了天賜,天養卻要犧牲如此之多。我幾乎一時衝動,便要對他說,我們結婚吧!以後也不離婚了。

在那一刻,我心裡是真的這樣想。

幸而我還未曾說出這句話時,民政局的大門出現在我們面前。幾對喜氣洋洋的男女從門內走了出來,手捧大紅結婚證的模樣如同若干年前青年學生手捧毛主席語錄。

我嚥了口口水,嚥下了到嘴邊的那句話。我到底還是自私的,雖然心中覺得十分對不起天養,卻仍然無法將自己的一生就這樣草草地決定下來。

我們走入民政局,辦事的歐巴桑戴着一幅深度老花眼鏡,正全神貫注地核對着登記薄上的名字。聽見又有人進來,她有些不耐煩地擡起頭,“要下班了,怎麼現在纔來。”

她立刻發現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金髮碧眼的外國人,臉上的表情馬上改變了,由原來的不耐煩變得諂媚中帶些古怪的神情,“涉外婚姻嗎?”

我“嗯”了一聲,看她那副垂涎欲滴的樣子,大概巴不得這涉外婚姻的女主角是她外孫女。

“做過身體檢查了嗎?”

我搖了搖頭。

歐巴桑公事公辦地說:“那要先去檢查身體。”

天養好奇地問:“結婚還要檢查身體嗎?每年的身體檢查應該是家庭醫生關注的事情,與結婚有什麼關係。”

歐巴桑呆了呆,“當然要檢查身體,如果你有什麼毛病,就不能結婚。”

天養皺起了眉頭:“有什麼毛病?我很健康。”他忽然恍然大悟,“您是不是怕我有男性疾病?不用擔心,我在這方面真的很好。我從來不亂搞男女關係,也十分注意使用避孕套,我絕不會有任何病的。”

歐巴桑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她老人家這麼大年紀大概也不曾被人當面提到男女關係及避孕套等字眼吧!

我拼命壓抑着自己不要笑出來,臉上卻是一副十分誠懇的嘴臉:“大媽,您知道這些外國人,如果讓他們去檢查身體,他們又要講人權什麼的,很麻煩的。”

歐巴桑嘆了口氣,喃喃自語:“老外就是老外,說也說不通。檢查身體還不是爲了你們自己好?”

她翻開手中的登記薄,“叫什麼名字?”

天養連忙報出了自己的名字,歐巴桑將那名字寫下來,尋思了半晌,忽然驚問:“你難道就是那個H國的王子?”

他歉和地微笑,“正是我。”

歐巴桑張大了嘴,別看她年紀大了,居然還很關心國家大事,連天養那麼繁複的名字也能記住。“王子,王子,王子要結婚。”她結結巴巴地說。

我笑咪咪地回答:“正是,我們要結婚,我叫巫龍兒。”

歐巴桑卻仍然張口結舌地盯着天養,如果說剛纔她巴不得這婚姻的主角是她外孫女,現在一定巴不得這婚姻的主角是她自己。

我敲了敲桌子:“大媽,我叫巫龍兒。”

歐巴桑轉過臉迷茫地看着我,“你說什麼,你叫什麼?”

我咬了咬牙,真恨不得踢她一腳,我大聲說:“我叫巫龍兒。”

歐巴桑點了點頭,手中的筆卻不落下去,“巫龍兒,你幾歲了,還不到十八吧?你們能結婚嗎?”

我怔了怔,這倒是個問題,我和天養都不滿十八歲,也許這在H國不成問題,但在我國就成了一個重大的問題。

我轉頭看了看天養,決定說個謊話,其實人的一生說過無數個謊話,有些謊話是惡意的,有些是善意的,我當然知道說謊不是一件好事,但有的時候,卻又不得不爲之。

我開口說:“我已經十九了,當然可以結婚了。”

歐巴桑露出奸險的笑容:“身份證呢?”

我呆了呆,看來真不能隨意說謊,馬上就要被拆穿了。

我又是皺眉又是眨眼,吱吱唔唔地回答,“身份證,身份證……”

歐巴桑得意地冷笑着,顯然想說,沒有身份證是不能結婚的。

但她還來不及說出口,一個尖銳的女聲便插了進來:“巫龍兒,你想幹什麼?”

我大吃一驚,這聲音太熟悉了,不用回頭也知道,發出如此可怕聲音的人便是我的美女老媽巫勝男。

她不是在和半仙們商議我的婚姻大事嗎?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我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地拉緊天養的袖子。

娘子軍們雄糾糾氣昂昂地衝過來,一把將我自天養身邊拉開,老媽滿面怒容地說:“你居然敢私奔。”

我苦笑:“我哪裡有私奔,我在登記結婚。”

“不經我同意就敢登記結婚,這就叫私奔。”

歐巴桑顯然對於老媽不敢苟同,立刻反駁了她一句:“現在不是封建時代,我國是婚姻自主的國家,早已經不再是封建家長制了。”

老媽“哼”了一聲:“她未滿十八,難道你敢給她登記結婚嗎?”

歐巴桑呆了呆,無言以對。

巫家的女人們架起我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大聲說:“今天晚上你就要和善財童子結婚,誰也救不了你。”

我尖聲大叫:“就算我要和善財童子結婚也要先領了結婚證。”

老媽冷笑,“生米煮成了熟飯再領結婚證也不遲。”

這算什麼?這是一個當媽的人說的話嗎?這句話通常應該是準備私奔的人對父母說的。真不敢相信有一個當媽的居然會強迫自己的女兒生米煮成熟飯。

天養死死地拉住我,“你們不能逼她,她是自由的,她有人權。”

老媽毫不客氣地一腳將他踢飛出去,他一路飛過數張桌子重重地撞在牆上,然後如同動畫片一樣地滑落到地面。

歐巴桑張大了嘴,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你竟敢打王子。”

老媽露出陰森的笑容:“告訴你,我們巫家最擅長的就是打鬼子。”

全家的女人得意洋洋地向外行去,她們可不管會造成怎樣嚴重的國際爭端。我憂心忡忡地回頭張望,見天養一邊咳嗽一邊從地上爬了起來。歐巴桑急急忙忙地扶起他,“您怎麼樣?要不要報警,要不要叫救護車?”

天養搖了搖頭:“沒關係,我沒事。”

我們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他的眼中居然有着深切的悲哀。我心裡一動,這悲哀是因爲感覺到自己的無力嗎?在命運之前束手無策,對於一切即將發生的事情雖然一心想要阻止,卻完全沒有阻止的可能。

他爲何如此悲哀?

我再次覺得慚愧,只因我從未曾愛過他,由始至終,我都是在利用着他。

如果,我只是說如果,這一次我能夠從巫家逃出來,也許我應該考慮接受他的愛吧!

這樣想的時候,我的腦海中便再一次出現二鬼子的身影,也許這對於我們兩人都是好的選擇。

他可以一心一意做他未來的皇帝,我可以一心一意做我的王妃,那不是三全齊美嗎?

我這樣想着,心裡卻莫名其妙地疼痛,真要放棄,就這樣放棄他嗎?

雖然無數次地下定決心,無數次地將他趕離自己的身邊,心中卻隱隱覺得他是不會真正離開自己的。

這一次卻不同,如果我真的決定與天養在一起,他們兩人是堂兄弟,那我與天賜就真的自此無緣。

無論我怎樣前衛,如同這種叔嫂亂倫的戲碼還是沒膽子演出來的。何況他們兩人又是H國的太子和王子,一舉一動都天下皆知。

我用力咬着嘴脣,咬到嘴裡有些鹹鹹腥腥的味道。

是血嗎?

我並不曾特別在意。

老媽卻在我身邊輕輕嘆了口氣,“龍兒,你就那麼喜歡洋鬼子嗎?”

我呆了呆,轉頭望向老媽。

老媽悲哀地看着我。

我的美女老媽,不知何時,她的鬢邊竟然出現了一絲白髮。我大吃一驚,指着那縷白髮,“老媽,你有白頭髮了。”

老媽輕撫着我的臉,“龍兒,老媽已經三十五歲了,有白頭髮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張着嘴巴,呆呆地看着老媽,不過是幾個月的時間,她竟象老了十年。

我勉強笑道:“三十五歲有什麼?不是還要參加選美嗎?”

她的眼裡居然有淚光一閃,她忽然緊緊地抱着我:“龍兒,你到底是老媽的親生女兒啊!”

我呆呆地被她抱在懷中,幹什麼?又要演苦情戲嗎?每次提不合理條件就是用這種手段來對付我的。

我挫敗地嘆了口氣,“不就是嫁人嗎?嫁就嫁唄,用不着又來這一套吧?”

她認真地看着我:“你告訴老媽,你真的那麼喜歡洋鬼子嗎?”

我喜歡的並不是洋鬼子,而是二鬼子。不過我可懶得解釋那麼多,我嘆了口氣:“喜不喜歡又有什麼關係。不是已經決定了嗎?”

老媽默然。

巫家大大小小的女人皆默然。

這是無比恐怖的情形,她們很少沉默,一沉默下來,便讓人心生不祥。

太婆婆出現在我們面前,她的目光自巫家的每個女人身上掃過,然後落在我的身上。她老人家語重心長地說:“龍兒,這是你的命運!這是你命運裡最好的選擇。相信太婆婆,我不會害你的。”

她雖然這樣說,我卻聽出這句話隱有深意,她先說這是我的命運,又說這是我命運裡最好的選擇,難道還會有其它的選擇嗎?

那些其它的選擇又是什麼呢?

我轉頭望向老媽,老媽卻避開了我的目光,她知道的,巫家的每個女人都知道,她們只是瞞着我而已,到底我的命運是怎樣的?

我望向太婆婆,她轉過身,發號施令:“帶龍兒去換衣服,婚禮以前要時時刻刻都看守着她,絕不可以讓她再次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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