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帳篷內的人也都被驚醒了,此時正相互催促着衝出帳門。只見黑暗中到處都是火光和爆炸聲。“眼鏡”和杜月琳幾個人也從旁邊的帳篷裡鑽了出來跑向我們。
突然,耳輪中傳來“噗、噗、噗”的聲音,低沉而急促,就像一個巨大的陀螺在頭頂上飛轉所發出的悶響。只聽臨近帳篷的胡大個子大聲叫道:“是炸彈,快臥倒!”於是幾個人立刻聞聲撲倒在地。
眼前的兩個帳篷瞬間就被炸飛,一時火光沖天。巨大的爆炸聲和衝擊波把我整個人都給嚇呆了。我們本能地想向密洞跑去,但是黑暗中火光紛雜早已分不清方向了。這時右手邊的遠處傳來了鼓掌聲和口哨聲,這纔想起這是早已約定好的聯絡方式,在通向山洞的沿途都有這樣的引導哨,於是我們幾個人立刻衝向那個方向。
和豬肉鬆、杜月琳我們幾個剛跑了幾步,亟待看見身旁的胡大個子時,我突然想起了什麼,立刻轉向大個子道:“大個子,‘鬼七’怎麼辦?”要知道“鬼七”從始至終都是全副手銬腳鐐的伺候着,這樣的環境下想要活着跑出去談何容易。
這時,大個子立刻轉身回望,正猶豫間,只見帳篷中早已經蹦出一個人來,正是“鬼七”,他看了一眼我們,又望了一下前方的引導哨。
然後只見他俯下身子,後腿一蹬地,整個人立刻像箭一樣向前面竄了出去。接着他在空中挺直了身子並向前探出手臂,當前面兩手撐快要先落地時,立刻依靠手臂的力量,撐起身子,而下半身餘勢未減整個身體又馬上弓了起來,一瞬間兩腿又超前了撐地的雙掌,亟待雙腳一着地,跟着腿部一用力立然後雙腳再一蹬地,身子同時又一次向前筆直地彈出去,就這樣鬼七像豹子一樣,整個人又躥出去好遠,轉眼間已經消失在火光中了。
我心中罵道:“好嘛,這哪裡是人!簡直就是沒尾巴的狼啊!”,這時我和大個子對視了一眼,於是大家發一聲喊,撒腿向引導哨跑去。
越過了1號哨,2號哨,在炮火和劃破暗夜的彈道的光芒中,引導哨那穩定的鼓掌聲和口哨聲,像明燈一樣,彷彿指引着我們找到“回家”的路。3號哨
在望,突然又是一陣“噗、噗、噗”彷彿死神般召喚的聲音。不知是誰高喊着:“臥倒!”近在咫尺的爆炸聲震耳欲聾,接着就是之後衝擊波所帶起的塵土,快把我整個人埋到了土裡。我抖盡塵土,四周靜悄悄的,因爲此時耳朵已經被爆炸聲震得已經聽不到了聲音。
我只想着尋找3號哨,看到了前面橫躺着的一具已經殘缺不全的人體,我衝了過去,正是3號哨。我抱緊了已經被炸飛半個身子的3號哨,拂去滿臉的血污,露出一張稚氣未脫,十七、八歲的臉,他的喉嚨還在嗚嗚的響着,他看着我,我的淚水噗噗的滴落在他的臉上。最後,3號哨的雙眼在暗夜與火光中,終於失去了光芒。我放聲大哭,不知爲什麼,一時間只是悲從心中來,直哭到能夠聽到自己淒厲的哭聲爲止。就在這時,只感覺後領一緊,整個人被提了起來,只聽一人大喝道:“豎子!爾曹神形俱滅事小,然,欲廢卻江河萬古不成!”說罷,只覺得自己身子被直貫而出,直向前方向跌去。
“鬼七?”我心念急轉,剛撲倒在地,就立刻回頭,此時身後哪裡還有人,只有亂糟糟的逃路者。向前看時,竟有一個往回跑的主,屁股上還呼呼的向外冒着煙,一拐一拐的,赫然是豬肉鬆。看此情景,我不由得心中一暖。豬肉鬆一看是我,張嘴就罵:“我靠,你他孃的,在這啃屎呢?剛還想今晚要找不到你,老子明天是不是要改行打游擊了!”說着一把,把我拽起來:“沒少什麼零件吧?”我搖搖頭。又一個炮彈破空之聲響起。我們兩個對視了一眼,發一聲喊撒腿就向山洞處跑去。我邊跑邊想擲我那人說的那句的意思,急切間仍不得要領,邊走邊回望逐漸遠去的3號哨的屍體,終於還是哽咽着繼續奔向了前方。
等到跑起來,才切實體會了,置身於槍林彈雨之中的那份恐懼。簡直猶如在地獄中穿行。子彈簌簌地在耳邊飛過,到處都是蹦飛的泥土、岩石和彈片。
身邊的爆炸此起彼伏。
滿眼看處都是熊熊的大火,火海隨烈風怒號;
入耳聽處都是悽慘的哀嚎,聲聲皆痛徹心扉;
撲鼻嗅處都是燻人的氣味
,硝煙裹挾着焦臭。
在吃人的夜,
殺人的光中,
每一個角落彷彿都潛伏着死神。
生命脆弱如花瓣在寒風中飄散,
只能顫慄地去感覺,
每一個下一秒都將會是恍如隔世,
每一個下一秒都將會是徹底解脫,
那完全是一種歇斯底里,完全是一種如癡如狂。
在生與死的夾縫中,豬肉鬆逐漸瘋癲起來,一路呼喝着跑得發了性,狠命地拖着我狂彪。此時奔跑的目的已經變成了與死神較勁,同死亡賽跑。在忽明忽暗,或深或淺的路上,數不清被磕翻了多少次,或撲在地上、或倒在溝裡,或被鉤在架子上。此時已經顧不上疼痛,摔倒了就怪叫着爬起來再跑,摸着黑一路上橫衝直撞,記憶中還曾撞翻一隻狗,踢飛幾隻雞,真個也算是氣勢如虹。兩人身上顧不得掛了多少彩,也不知道骨折沒骨折。含着一口氣,滿腦子只剩下奔跑,幾番跌跌撞撞終於奔到了山洞入口。
在高原上急速奔馳可不是耍的,饒是我們適應了一個多月,此時也是吃不消了。等劇烈的身體運動稍微一緩下來,就立刻開始感到頭痛欲裂、渾身脫勁,而且眼前金星亂冒,整個身體如同散了架般的抖個不住;然後就是嗓子發甜、胸口發痛,肺頓時像個破風箱似的一抽一抽的不敢稍停。說實話這一路上吃的苦、受的疼其實不算什麼,讓我一直憂心的是尾小山和姬小強是不是也能安全地抵達這裡。如果他們沒到,到時我是說什麼也不會進山洞的。
眼前就是山洞的入口,與其說是洞口,實際已經被人爲的從外部改造成了掩體工事。據說最開始勘測這裡時只有這裡適合挖掘。掩體的後面就是人工開通的直通山體溶洞羣的隧道。此時站在洞口,我立刻開始尋找讓我牽掛滿懷的尾小山、小強,其實根本需要尋找,因爲就在這時他們和幾名戰士見我們奔到眼前,已經立刻歡呼着衝出去把我們扶進了工事內,然後分別把我和豬肉鬆扶靠在立架上休息,直到此時我才覺的身上到處都是傷,劇烈的疼痛感此起彼伏的襲來,一時間呲牙咧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