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都知道了,周俊臣其實就是周興加來俊臣,那酷刑。
之所以用花椒,那是因爲辣椒明末才傳入中國,而花椒,最早有文字記載是在《詩經》裡。
那內侍叫人按在地上待要掙扎喊叫,已叫人在口中塞了麻核,又把一條繩索來將他捆了,方將他扔在地上。還不待他擡頭便覺得有隻腳在他頭上踩了,一把聲音在他頭頂笑嘻嘻地道:“聖上果然明見萬里,帶回去。”說話時踩在他頭頂的那隻腳也挪了開去.
那內侍原還在掙扎,聽着這句,身上頓時沒了氣力,軟攤在地,兩旁胳膊叫人架住往上一提,內侍無意間把頭一擡,卻見個少監服色的內侍懷抱着拂塵正對他笑,年不過二十許,生得面目清秀,體態欣長,正是乾元帝身邊的如意。
見着是他,那內侍自知再無幸理,竟瑟瑟發起抖來,叫人拖了跟在如意身後,竟不是往三大殿去的,卻是繞去了永巷。
掖庭令陳奉爲人寬和,可叫宮中內侍宮人們聞風喪膽的秘獄正在永巷,秘獄丞周俊臣爲人酷烈,有的是手段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憑是什麼樣的銅齒鋼牙到了周俊臣手上,由不得他不吐實情。是以那內侍萬念俱灰,待要嚼舌自盡,偏口中塞了麻核,莫說嚼舌了,便是說話也不能,只得閉了眼,由人將他一路拖進了暴室。
周俊臣與樑醜奴恰恰相反,樑醜奴名中帶個醜字,人卻生得俊秀昳麗,蕭蕭肅肅。這位周俊臣,實在對不住這個俊字,面應白而黑、眉該清偏亂、眼合大卻小,全無鼻樑,下頭生了一張巨口,牙齒又露在齒外,偏他還愛笑,一笑時,嘴脣幾乎裂到耳根,實在醜陋。說來,以他的形貌,本不應入選內侍,旁的且不論,沒的將宮中貴人嚇着。不想選拔當日,前一任的秘獄丞何善在,因看周俊臣實在醜陋,冷不丁地看着便要叫他嚇一跳,倒是個人才,這纔將他留下。
周俊臣相貌雖醜,人卻機敏,知道自家唯有這條出路,是以十分用心向學,將何善的手段學了個齊全不說,更是青出於藍,是以纔在何善病故後接任了秘獄丞。說來周俊臣雖是個酷吏,可也十分知機,知道如意是乾元帝跟前說得上話的,是以對着如意,倒是十分客氣,親親熱熱地與如意把臂而行,又笑道:“怎麼勞少監親自送來了?”
如意把頭向後一看,俯在周俊臣耳邊說了幾句,周俊臣聽說,臉上勃然變色。他原就形貌醜陋,這一動容,五官扭曲,更彷彿厲鬼一般。便是如意,瞧在眼中也有些兒心驚膽戰。
周俊臣將如意的手放開,搓了搓手指,呷呷笑了兩聲:“您放心,到下官手上的,可還沒不招承的。您叫這兩位退開些。”如意便朝壓着內侍的兩個點了頭,兩人撒手退在一旁。周俊臣將袖子挽一挽走到內侍跟前,將縛在他嘴上的布條一解,一手託着他下頜,一手伸出兩指來往內侍口中一伸,夾住麻核往外一掏。內侍覷得這空兒,正要咬舌,頓覺兩腮劇痛,竟已叫周俊臣卸了下頜。
周俊臣便將內侍胸口衣襟一揪,將內侍提到面前來,笑嘻嘻地道:“咱們打個商量?我問甚,你答甚,不要欺哄我,我便不叫你吃苦頭。這樣,我省些手腳,你死前也快活些,如何?不然,我這一動手就收不住,將你拆得七零八落的,到閻王面前也不好交代哩。”
內侍聽得這段話,再看周俊臣笑得露出滿口參差不齊的牙齒,彷彿擇人而噬的厲鬼一般,身上抖發起抖來,無如他是叫周俊臣卸了牙關的,哪裡說得出話來,徒自嗬嗬。
周俊臣看着內侍不出聲,將內侍扔在地上,又把個腳踩在他咽喉處,依舊是個笑嘻嘻地模樣,問道:“說還是不說?”內侍咽喉處叫人踩着,呼吸困難,哪能不掙扎,他這一掙扎,周俊臣足下用力,直踩得他呼吸不能,臉上漸漸發紫,口角流涎。
如意本在一邊兒笑看,待看着周俊臣將腳踩在內侍咽喉處,不叫他呼吸,只怕這內侍叫周俊臣踩死,便是個死無對證,壞了大事,乾元帝必定大怒,定然要降罪的,周俊臣本就殘暴,死了也就死了,自家倒要白受連累。是以忙上來相勸。
周俊臣自然肯給如意顏面,且他也盡知內侍還有用,是以如意一勸,他就叫腳挪來。內侍陡然能呼吸,自是猛吸口氣,這口氣吸得又快又急又深,自嗆得他咳得眼淚也出來了。周俊臣看着內侍咳完,這才走到內侍面前在他腰間踢了腳,似笑非笑地道:“如何,招不招。”
內侍心知,自家若是招了,自然逃不過一死,而萬貴太妃母子們也要受連累,不得善終,是以依舊不肯認承。周俊臣看得他不招,一撩袍子在他面前蹲了,把手一探,就有個小太監捧上一個紅漆盤來,描金畫花,十分華美,上頭猩猩紅的墊子,密密麻麻插着銀針,小的不足寸許,就是尋常繡花針的模樣;而大的卻足有一虎口。長粗如兒指,密密麻麻、銀光閃閃、十分駭人。
周俊臣取過最小的那根銀針。捉了內侍的手,將銀針從內侍指尖與指甲的縫隙間紮了進去,直痛得內侍嗷了一聲,無如他下頜依舊卸着,這一聲痛呼也是含含糊糊。周俊臣好似沒聽着一般,又取了稍粗些的銀針來,往內侍另一根手指紮了下去。這一針下去,內侍痛得如叫人釣上岸的魚一般,直挺挺地跳了兩跳,而後便躺在地上直喘粗氣,雖是指尖一滴血也無,可十指連心,這疼痛哪是常人受得住的。
周俊臣笑嘻嘻地道:“還是不招麼?取水來。”不過片刻,就有個內侍捧了個銅盆過來,裡頭的水不知道是銅盆的顏色還是水中有甚,瞧着黃澄澄的,撲鼻又有些兒香氣。如意嗅得倆嗅,竟是打了個噴嚏。
銅盆把來便擱在周俊臣與內侍之間,周俊臣抓住內侍刺了兩根銀針的手往銅盆裡按了下去。內侍的手才入盆,就看着他眼睛陡地瞪大,啊了聲,人猛地往上就挺。他的手正叫周俊臣按在水中,這一下掙扎用力極大,銅盆也險些叫他帶翻,再看那內侍,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竟如死了一般。
如意看着自然大急,過來道:“可是死了?!他還沒招呢!”周俊臣笑道:“少監稍安勿躁。”又命人打了兩桶井水來,其中一桶照着內侍頭臉上一澆,內侍悠悠醒轉,眼張得一張,又閉上了。
周俊臣盤膝在內侍身邊坐了,把內侍的那隻受了刑的手握住往餘下的井水中浸下,徐徐道:“方纔那盆水是用一斤鹽與一斤花椒熬成,好人的手尚且受不住,何況你呢。”說着擡起自家的手來,如意這纔看着周俊臣的手掌也一樣通紅,腳下不由自主倒退了幾步,只看周俊臣又說,“若是你招了,我自叫人換水與你浸泡,好叫你減少苦痛,你若是不招,你還有八根手指哩。”
聽着這話,內侍的雙眼陡然瞪大,直直盯在周俊臣臉上,好一會才慢慢地點了點頭。周俊臣又笑道:“你若是想哄我與你把下頜合上,而後咬舌自盡,儘管試試。只消你沒死成,我多的是法子叫你生不如死。”說了,果然將內侍的下頜推上,又另人取了水來喂他喝下,看着內侍乖乖地將水都喝盡了,周俊臣這才起身,與如意道:“少監要問甚儘管問,下官在外頭等着。”說了,帶了秘獄諸人都退到了室外,將門帶上,只與如意與押送內侍的兩個。
又過得片刻,就看着緊閉的房門一開,如意懷抱着拂塵走了出來,彷彿志得意滿,見周俊臣站得離門遠遠的,臉上就露了些笑容,對着他一挑拇指。周俊臣看着這樣便知那內侍果然都招了且十分叫如意少監滿意,這才接過來請問如意:“那人如何料理?”如意道:“好生看着,不可叫他死了。”周俊臣道:“必定不辱使命。”說着親自將如意送道秘獄門口,這才折返,自去料理那名內侍不提。
又說如意攜了口供走來見椒房殿見乾元帝,老老實實地跪在地上,把內侍的口供雙手舉過頭頂奉與乾元帝。
乾元帝探手取過,先是一目十行地看了,頓得一頓,又細細看了回,臉上顏色顯出猙獰來,冷笑道:“朕念着父皇恩情,饒他們母子性命,他們就是這麼回報朕的!”說了將口供重重往桌上一拍,因是氣惱得狠了,將身邊那隻等身高的薄胎天青色花鳥魚蟲花尊踢倒,花瓶重重砸在地上,只聽一聲脆響,花尊跌得粉碎。
乾元帝在殿中轉了兩圈,又行到如意麪前,纔要說話,就聽着身後玉娘道:“聖上,可是什麼碎了?您傷着沒有?”
如意眼睜睜地看着乾元帝斂去臉上怒色,轉回身去將皇后扶住,口中嗔怪道:“早叫你睡了,不必等我,這會子又出來做甚?還穿得這樣少,可是藥汁子沒吃夠嗎?”又怪跟在玉娘身後的宮人:“皇后要出來,你們不知道攔着些也就罷了,如何不曉得請她多穿件衣裳!要你們還有何用!”
玉娘按着乾元帝的手道:“您別怪她們,是我自家要出來的,您也知道我脾性,她們哪裡攔得住我呢?倒是您,這花尊都碎了,您沒傷着罷。”乾元帝握了玉孃的手道:“原是我踹翻的,叫內侍們收拾了就好,並不礙事,你仔細踩着了。”
乾元帝一行說一行拉了玉娘走在上頭的鳳座上,兩個並肩坐了。玉娘覷着乾元帝神色雖是和緩,眉間仍有怒氣,心上便知道事諧,還故意道:“你生這樣大的氣,可是問出甚來了?”乾元帝冷笑道:“若不是你的話,我倒想不到我那好哥哥好庶母,心這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