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琛臉都沒來得及洗就驅車趕到了顏如玉傳召覲見的地點。D城的早餐品種並不豐富,多數人會選擇刀削麪。天生易胖的小丫頭早就忘記了削麪的滋味,想要維持目前的體重,主食米麪必須戒斷。
紅潤的小嘴咬着酸奶的吸管,眼看着聶某人淅瀝呼嚕地大口扒拉着爽滑勁道的麪條,玩味一笑輕聲說到:“唉,真羨慕你,口福不淺!”
“呵,我羨慕那個豔福不淺的。”對方沒擡頭,話裡的酸味明顯衝着林晚生。
“您老人家淫盡天下美色,都快趕上‘萬女之夫’了,還用得着羨慕人家?”說起他的風流豔事,她平靜的心湖就忍不住翻起一陣激盪的浪花。
“你就那麼肯定那‘眼鏡’不是‘萬女之夫’嗎?說不準背地裡比我還花花!”說着話抓起醋壺往麪碗裡狠狠倒了一大股子醋:心酸,嘴裡沒味兒啊!
“這我到沒發現,至少人家沒當着我的面跟別的女人搭茬。不象某些人,一見到女人話就多,還沒等喝就已經醉了。”小丫頭白眼一翻,還在爲昨晚的事情耿耿於懷。
“佛說: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你看到色,是因爲你心裡有色;反正我聶某人心裡是空蕩蕩的!”放下筷子一抹嘴,坐直身體點了支菸繼續說,“給你講個故事吧。師徒二人出外化緣,中途路過一條小河,發現橋被河水沖斷了。碰巧一個美女急着過河,師傅就上前施禮說,‘女施主,貧僧揹你趟過去吧?’那美女因爲急着過河,爽快地答應了。
事後,徒弟始終想不通,師傅不是總說‘男女授受不親嗎’?如今他自己居然犯了色戒,看見美女就動心了。三個月後,小徒弟終因困惑不能安心修行,無奈說出了自己的心事。師傅淡淡一笑,搖頭說道:佛說:過去了就放下。爲師把那個女施主背過河去就已經放下了,你怎麼背了三個月還把她放在心裡啊?
丫頭,我這樣說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我就是那師傅,你就是那徒弟。”
顏如玉似懂非懂,上下打量着對面酒足飯飽的男人。對方張嘴閉嘴都是佛偈至理,可看不出他哪裡象是在修行。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他都佔全了,快別給老佛爺臉上抹黑了!
“我行李呢?還在車上嗎?”自知談佛論道不是她的強項,索性換了下一頻道。
“早搬回家去了。怎麼着,後悔答應跟我同居了?”聶琛濃眉一挑,成心勒索。
“胡扯!誰答應跟你同居了?說的是幫你看房子,還沒跟你要工錢呢!”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房子任你住,二十四小時免費提供。”對方輕吐菸圈,旁若無人地放肆叫囂道。
四下鴉雀無聲,顏如玉一臉尷尬,左右看了看旁人詭異揣測的目光,眉頭一緊,桌下飛起一腳狠狠踢在聶某人小腿的迎面骨上,“姓聶的,我拜託你,以後在大街上不要總是大呼小叫的。怕別人不知道你是壞人?非要在臉上釘個招牌?煩人,我可不願意跟你沾光!”她欠起身子探過桌面,聲音極小。
“沒釘招牌也是壞人,黨和國家早就給我定性了。‘精神文明標兵’保證不會頒發給我這號的,咱這臉上生來就寫着倆字:流氓!”他長指一揚,指着自己邪氣十足的臉龐。
“快別給流氓丟人了!我印象裡流氓都是黃金榮,杜月笙那樣的。你算得上哪門子流氓?也就是個敲邊鼓,跑龍套的。”
“了不得!對流氓的要求都這麼高。我說你怎麼就看上那個人模狗樣的四眼田雞了?整個一深藏不露的流氓頭子!”話說到這裡正好給對方提個醒,杜莎莎不是說了嗎?那位林大老闆遠沒有看上去那麼斯文。
“流氓頭子怎麼了?我樂意,你管得着嗎?”印象裡的林晚生距離流氓的形象實在太遙遠。穩重的舉止,良好的修養,幹練的做派,全然一副商海弄潮的成功男士形象。
“哼,錢鬧的!有錢流氓也是英雄,沒錢英雄也是流氓。人無善惡,善惡存乎人心。玉,你涉世太淺,不明白流氓和英雄常常就是一個人。人還是那個人,不過是衆人看他的角度不同。”聶琛懶散站起身,用力按熄了煙,掏出車鑰匙招呼着對面的小丫頭往門外走,“走吧,先把你送回去,我還得按時上班呢。咱這做小買賣的不比人家流氓頭子。人家家大業大,一天損失個萬八千的撒撒水啦,咱小本生意可沒那麼大的承受能力。”
“誰不是靠小本生意起家的?人家林晚生也不是含着金鑰匙出生的。以前看小說總以爲賺大錢是靠男主角的個人能力,可那傢伙告訴我,飛黃騰達更多的是靠運氣。”
“那是他謙虛!運氣從來不青睞沒有能力的人,但有能力的人不一定都有好運氣。想發財二者缺一不可,有能力的人很多,你見有幾個發大財了?比如你哥我,還不是整天守着巴掌大的攤子辛苦討生活?”拉開車門將她送上車。
“你是表揚他謙虛,還是讚美你自己有能力?”這話聽着噁心,原來不只她顏如玉愛往自己臉上貼金。
聶琛發動了車子,狂妄一笑,“當然是讚美自己!”難得那四眼兒在發達之後還認得自己,聶某人嘴上不說,心裡很讚賞對方那份深沉的謙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