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業了,光棍了,沒女兒,沒兒子,最後孤獨終老,連墳都沒人理。所以,招聘被老闆淘汰了,不要灰心,不要喪氣,衝上去指着老闆的鼻子,氣勢一定要足,老子不稀罕你這狗屁公司,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老子大不了換個老闆就是了。”
“如果真像你說得那樣,剛入職場的新人都要餓死街頭了。”
“悟性太差。難道沒發現我已經解決了你的事情嗎?”
陳明滿臉問號:“你怎麼就解決了我的事情?”
“難道沒看出來老闆和老丈人有什麼關係?”
陳明想了想,實在不覺得這兩件事有什麼共通之處。
“除了都有個‘老’字,沒特別的啊?”
“等會兒,我先翻個身。”
隨後電話那頭傳來牀木嘎吱嘎吱的聲音。
“你個笨腦袋。老闆看不上你,你大不了換一個老闆,是不是?”
“啊。”
“同樣的道理,老丈人看不上你,你大不了換一個老丈人,是不是?”
“啊。啊?胡扯嘛,老丈人哪能說換就換。就算你想換,對象怎麼可能答應。”
刀疤若無其事補了一句:“那就連對象一起換咯。”
陳明滿臉黑線:“你丫單身久了,腦子被憋壞了吧。”
“那萬一老丈人真不要你,你換對象嗎?”
“當然不換啦,我又不是娶老丈人回家過日子。”
“這不就對了嘛。你幹嘛那麼在意老丈人的眼光?就算老丈人覺得你寒摻,配不上他們的女兒,只要你對象認準你了,這事他們不辦也不行,總不能不要這個女兒了吧。這是不是心態,這是不是心態?”
陳明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哎,還真是這麼個理兒。”
“腦子經常用用,生鏽了再轉,費勁。”
“你還是沒有跟我說老丈人喜歡什麼樣的女婿。”
“雷?”
刀疤直接來了一串:“長得矮,長得醜,沒有錢,沒有房……個個都是竄天雷,要不要再來幾個?”
“不,不用了,夠了,夠了。”
陳明捏了一把汗。
“你一無所有,人家怎麼好意思把寵了二十幾年的女兒放心交給你呢。”
“算起來這是要單身一輩子的節奏?”
“那倒不至是。一句古話:問世間情爲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許。真情實意比什麼都強。你不也說了,你娶得是別人家女兒,又不是別人家老丈人。只要行爲舉止得當就行了,不用管別的。”
“你得去買件新衣服,至少不能看起來寒摻。”
刀疤補一句:“還有你頭上那堆雜草,也給我推了。一個二十四歲的陽光小夥子愣是整得像搞實驗把自己炸了的中年油膩男。免得到時候跟對象牽手逛街,別人一瞧,還以爲:喲,父女倆感情真好,真和睦耶!”
陳明苦笑不得:“就你騷話多!你那形象沒比我好到哪裡去。”
“我單身,我自由。你就不一樣啦,見了老丈人,離愛情的墳墓就不遠了,你已經蹦躂不了幾天了。到時候,我免費,注意,是免費哦,去你墳頭蹦個迪。”
“隨便你啦,愛咋蹦咋蹦。”
“祝你會面成功,抱得美人歸。”
陳明的語氣突然正經起來,刀疤居然有點不適應,甚至莫名有些傷感。
“你永遠是我的好朋友,老大,好兄弟。”刀疤認真地說道。
“你都還沒有成親,怎麼一轉眼轉眼,我都覺得想嫁女兒出去一樣太高興了,別人終於不用誤以爲我喜歡男的了。”
“又來?”
兩人旋即哈哈大笑。
“我是真的替你開心。”
“到時候你要做我伴郎。”
“一定。”
“一定。”
“你睡吧。”
電話突然傳來拍大腿的聲音。
“還睡個鬼嘞,已經早上了。”
陳明尷尬地道歉:“不好意思啊。”
“這倒沒什麼,哥通宵在行。只是,請客一事……”
刀疤“請客”兩字說得含糊,說得冗長。
一種不願意說透,又希望對方心領神會的表達方式。
“你放心,客一定請。而且,事情要是成功了,條件你隨便提,夠盡興。”
“比如,圓滿樓?”
“你還真是不心疼啊,圓滿樓是什麼消費地方。”
“不就是咱城市第三大招牌,連第一第二都說不上。再說了,這‘圓滿’兩個字,不正是吉祥的好兆頭嗎,花幾個小錢討個彩頭,划算吶。”
“你當然划算啦,動動嘴,一頓高級大餐就湊到臉上了。”
“我也很辛苦的好不啦,大晚上不睡覺陪着你嘮嗑。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好,好,好,就圓滿樓。”
刀疤一陣竊喜:“嘿嘿,有兄弟就是好。”
——
小菡的家在城北一隅的茗苑小區,離刀疤住所有些距離。坐公交車要一個多小時,而打車只需要半個小時,但是相應的花費會昂貴許多。最後,刀疤選擇了公交車,儘管他需要提着大大小小的禮品。
這是刀疤第一次來到茗苑小區。其園林式的住宅和林海一般的綠化,着實讓刀疤耳目一新,倍感震撼。他想起自己居住的小破屋,又想起自己零星的月工資,不禁感嘆,什麼時候自己才能住上這樣的房子。
很快,這樣的感慨變成了焦慮,因爲他迷路了。
約定時間迫近,刀疤可不想給老丈人落下一個遲到的壞印象。
恰時路過一輛黑色轎車,他招手示意停下。
車主搖下車窗,問道:“有什麼事?”
“不好意思打擾了。我只是想問個路。這個,145號樓在哪個位置?”
“直走,遇到第二個十字路口,左拐第五棟樓。”
車主把車窗合到一半,刀疤又問道:“這第五棟樓是順着數第五棟還是倒着數第五棟啊?”
車主愣了一下,然後給了個耐人尋味的笑容,升滿車窗走了。
“你拽什麼拽?”
車主的笑容非常膈應人,像是城市人諂笑農村人進城。
“我也真是,到地方直接看着號牌找不就好了,爲什麼要問順數倒數這麼蠢的事。”
刀疤一邊苦惱剛纔問路的事,一邊繼續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