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霍將軍這個將軍的頭銜是詔安來的,他並不是正統的清貴子弟,甚至連個老實巴交的百姓都不是,他是山上的草寇,朝廷打不下來,最後只能詔安了。
起先朝廷上下看着他揪心,賞了個閒職,後來邊疆戰亂,他就一路升到了將軍,武將之首,掌兵之權連皇帝也要讓他幾分面子。
誰叫他這麼能打呢?
碩大的身軀山一樣站在武將的最前頭,把一竿子文文武武的官員們,襯的很是嬌小。
皇帝盡力忽略他的身形,帶着一副嘉獎的口吻道,“朕聽說愛卿又打了勝仗,深感欣慰啊,民間有句俗語,說老婆孩子熱炕頭,朕不能叫你們一直守在邊疆受苦,也不能叫將士們一直不歸家,他們的妻兒都盼着他們吶。”
這話算是給皇帝自己下了好幾道召令的鋪墊。
臺下官員們配合的抹了兩滴淚。
他將視線放空,望着臨近殿門口那柱子上的龍形接着說,“朕愧對你啊,皇后說的對,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成個家了,十日後有個百花會,你去挑一挑。”
霍北涼下了朝,碰見了於兆青,如今已經是刑部尚書了,兩人負着手慢悠悠的靠着宮牆往外走。
“我聽他們說你定了婚事了,怎麼方纔殿上沒說?”於兆青問。
霍北涼瞥了他一眼,“你消息倒是靈通。”
“也就是說此事是真的?”於兆青搓着手,看起來很興奮,“那你剛纔殿上爲什麼沒回絕皇上,也免得你去那個百花會折騰了,是哪家的小姐?我見過沒有?”
霍北涼不由想起那具嬌小的身體在懷中的觸感,心中莫名有些發熱,他忍不住清了清嗓子,“金陵府楚家。”
“金陵……”他說了一半,突然怪叫道,“楚家?你不會是來真的吧?”
於兆青看着對方點點頭,預備好的一大堆話就這麼憋在了嗓子裡,上不上下不下的,好半晌他才舒了一口氣,四下看了幾眼,壓低聲音道,“你如今在朝中已是擁兵自重了,再有個金山錢袋子給你開路,難不成你要造反?”
金陵之富,楚家之富,金山銀山恐怕都難以估量!
他把掌心拍的啪啪直響,“你這根本就是找死!你找誰不好?我大夏朝那麼多好女孩兒,你怎麼就偏偏往槍口上撞?”
於兆青很想罵人,可這是在宮裡,他尚且還沒有這個膽子,但他真是已經氣的要命。
他抽空瞥了一眼身邊的大塊頭,正一副坐看雲捲雲舒的瀟灑模樣,氣的他轉身大步上了自家馬車,爬至一半,惡聲惡氣的回頭道,“到時候我纔不救你,自己看着辦!”
說完,馬車就咕嚕嚕的從霍北涼身邊走過,車內的簾子被摔的啪啪直響。
顯然,於兆青生氣了。
霍北涼看着馬車漸漸走遠,目光看着天邊微微出神,兆青的話他不是不明白,相反,他明白的太透了,人說帝王者,可與之患難卻不能與其享福,過往的朝代給了太多狡兔死,走狗烹的例子了。
然他現在就是這樣一個險境,皇帝屢次下御令召他回來,不也是這個想法麼?
可那又如何?
他從山上落草爲寇,又從草寇變成了正規軍,他一步步做上了將軍,手下十萬將士,整個大夏的兵力,他佔了將近三分之一,還是精兵。
他雖不貪戀權勢,可並不代表他放權就會有好下場,這東西是個雙刃劍,有壞處自然也有它的好處!
至於楚家,他微微挑眉,想必也做好了準備了吧。
府邸前,一名小將正站在門口張望,見了那個高大的身影,連忙蹬蹬蹬跑過去,行了個軍禮,“將軍,這是金陵那邊來的信。”
霍北涼接過,一面往裡走一面拆開信,洋洋灑灑的一共一頁紙,他大致掃了一遍,腳步微頓,“這位楚家大小姐還有個相好?”
這倒是預料之外。
小將撓撓頭,信他沒看,也不知道內容,只能巴巴的跟在後頭。
將軍府裡是有現成的書房的,但霍北涼不習慣,他大步進了屋裡,隔着屏風又把信看了一遍,眉間拱起小小的褶皺,小將知道,這是將軍在思索,便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過了半晌,霍北涼突的一笑,“將信燒了?這楚家小姐,有點意思……”
而此時的楚家大房正是喜氣洋洋的時候,楚雲青不僅過了童試,還一舉得了個頭名,整個金陵府看楚家的目光都變了。
一個商末之流竟還能考上秀才?還是頭籌?
難道合該楚家撞了大運不成?
這話在三房的心中也過了無數遍,難不成真該大房走運不成?
楚三老爺從外吃酒回來,家中有人考上秀才自然是高興至極,直呼楚家後繼有人,可王氏卻不這麼想,這楚家的財產近乎八成都在大房手裡把着,如今兒子又考上了秀才,女兒攀上了將軍,風光都叫他們大房一房佔盡了,它三房卻什麼都不是!
她原就帶着火氣,這會見老爺竟似自己兒子考了頭名似的酒醉而歸,火便不打一處來,將手中的瓷盞擲在地上,“喝喝喝,便是成日吃的黃湯馬尿頂個什麼用,那又不是你的兒子,好處都在人家大房能有你什麼干係,都是一家子人,憑什麼她的兒女就是金鑲玉,我的女兒就如蒲草似的……”
說着便哭,楚二老爺混不耐煩的道,“你這又是撒的哪門子火,那大房是我的親哥嫂,孩子考上了秀才,我這個做叔父的自然高興,咱們女兒不也好好的,哪裡就如同蒲草了?”
“哪裡如蒲草?”
楚二老爺的毫不在意讓王氏越發氣的跳腳。
“都快叫大房踩到泥裡去了!同樣是楚家的女兒,人家卻早就攀上了將軍府,雲娘如今夫婿連個影兒還沒有呢,你整日願意貼人家的冷屁股我不管,我卻要找老太太好好說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