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大人被這一跪弄得老淚縱橫,他一生效忠皇家,沒想到賀蘭嵛卻如此回報他,弄得自己晚年還要變節,這是要逼死他嗎?
可是看着孫女哭的淚人似的,辛大人又於心何忍把她送進宮去侍奉那個昏君呢終!
左思右想,辛大人終於做了決定,投奔沐行歌,那丫頭雖然是女人,可是比賀蘭嵛有情有義多了,他又何必爲了自己的名節,毀了自己一家人呢!
辛大人一邊假意張羅着要把孫女送進宮,一邊暗暗派人和沐行歌取得了聯繫,準備逃走。
而和辛大人家有同樣遭遇的其他幾個官員也暗中籌劃着,和沐行歌接上了關係配。
沐行歌接到這些求助的信,哭笑不得,這些人,不到危害到自己利益關係不死心啊!想想雖然是人之常情,可是總讓人覺得寒心,他們有能求之人,那普通的百姓呢?沒有能求之人,不是等死嗎?
要接的人太多,沐行歌一時也無法全部顧周全,和於葉楠,歐如柏商量後,大家都覺得與其一個個接,倒不如一次了斷。
如今北俞王城除了幾個對賀蘭嵛死心塌地的官員,能征善戰的將領沒有幾個,只要再做點工作,打下王城不是什麼難事。
沐行歌和幾人商議後,定下了攻打王城的計策,由於葉楠帶人先潛進王城,裡應外合,一舉拿下王城。
於葉楠提前兩天就混進了王城,私下一一走訪了留守王城的將領,這些將領見賀蘭嵛越來越荒謬,再看辛大人等的遭遇,已經心灰意冷,於葉楠沒廢多少口舌就說動了他們,大家都答應願意投奔沐行歌。
一切準備就緒,到賀蘭嵛準備選秀的前一夜,半夜沐行歌帶人就趕到了王城外,於葉楠和留守的將領們打開了城門,把沐行歌迎接進王城。
當衆人攻進皇宮時,賀蘭嵛在美人懷中被驚醒過來時,還以爲是在做夢,半夢半醒地對來稟告的公公喝道:“胡說八道,沐行歌怎麼可能就攻進皇宮呢,她不是還在興郡嗎?”
那公公哭笑不得,宮門口已經是一片喊殺聲了,賀蘭嵛還不醒悟,這真是昏君啊!
“皇上,是真的,沐行歌已經來了,皇上你不信,你出去看看啊!他們都打進來了,除了沐行歌,還有歐將軍,明將軍他們啊!”
賀蘭嵛還是不信,剛想呵斥公公,就聽到外面有士兵跑動,伴隨着驚叫聲:“不好了,他們攻進來了!”
呃,賀蘭嵛渾身一顫,一翻身跳了起來,手忙腳亂地穿衣服,邊對公公吼道:“汪將軍他們呢?人都哪裡去了?還不快去攔住他們……”
“皇上,汪將軍他們已經歸順沐行歌了!正是他們打開宮門讓沐行歌進來的……”公公欲哭無淚了,賀蘭嵛到這時還不知道王城很多人都投奔了沐行歌嗎?王城保不住了,這皇宮還能保住嗎?
“皇上,快跑吧!”公公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們先走……”
賀蘭嵛哪會放棄呢,這可是他的皇宮,放棄了他就完了。
“大師呢,快去找大師,讓他做法消滅沐行歌他們……”賀蘭嵛氣急敗壞地叫道:“來人,快去把大師請來!”
幾個侍衛趕緊衝去找賀蘭嵛請進宮的道士,去到,幾人推開門看到裡面的場景都哭笑不得,只見那道士身邊躺了幾個宮女,和賀蘭嵛一樣淫亂不堪。
幾個侍衛也顧不上,上前一把將道士提起來,叫道:“皇上招大師快去做法,反賊攻進宮裡!”
“什麼?反賊攻進來了?”那道士一驚,還沒反應過來,侍衛一邊拖着他走,一邊派人趕緊收拾他做法的東西,幾人纔出了殿門,就看見前面火把移動,很多反賊往這邊衝來。
那道士聽到喊殺聲,腿都軟了,掙開了拉着自己的侍衛,叫道:“我忘記拿最重要的法器了,你們等我一下!”
沒等幾人反應過來,道士就跑了回去,一溜煙從後窗爬了出去,逃走了……
賀蘭嵛左等右等不見大師來,急了,穿戴好盔甲提了劍就帶人出來要和沐行歌一決死戰,只是等走出寢宮,賀蘭嵛才發現了一個事實,跟隨他的除了他貼身的十幾個侍衛,加上公公,還不到二十人……
就這些人要和沐行歌一決死戰?他頓在了原地,掩不住的心慌,轉頭對一個侍衛叫道:“人呢?其他人呢?”
那侍衛臉抽了抽,苦笑稟道:“都跑了,聽到沐行歌攻進來
,他們……他們都跑了!”
“皇上……我們跑吧,皇宮不是有密道可以出城嗎?皇上,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公公聽到喊殺聲越來越近,再忍不住了,哭着叫道:“皇上保重龍體要緊,就把皇位暫時讓給她吧……”
“混賬,那是朕的皇位,朕爲什麼要讓給她……都給朕出去打,朕就不信那賤人有什麼本事能搶朕的皇位,她就是一個賤人,朕纔是真龍天子……”
賀蘭嵛狂吼着,揮着劍就往前衝,才衝出外院門,就見沐行歌帶着一隊士兵大步走了過來。
“賤人……納命來!”賀蘭嵛仇人相見,格外眼紅,揮舞着劍號召自己的侍衛往前衝,那十幾個侍衛卻不約而同地站住了。
前面來的反賊,以沐行歌爲首,全是清一色的鎧甲,步伐整齊,威武霸氣,而走在他們前面的沐行歌,身材雖然嬌小,可是那張臉,卻充滿了自信,那霸氣的王者之氣那是他們面前這個真龍天子可以比的。
賀蘭嵛這段時間縱慾過度,臉都浮腫了,看上去萎靡不振,一身鎧甲也穿的東歪西扭,和人家一比,氣勢上就輸了。
“衝啊!”賀蘭嵛叫着,自己卻不動,等看到那些侍衛也不動,他急了,揮手一劍就砍到那侍衛身上,怒吼道:“難道連你們也要背叛朕嗎?快衝,誰敢退縮,朕殺了他!”
那侍衛沒防備,被他一劍砍到了肩上,頓時就失去了一條手臂,他慘叫一聲,就摔倒在地上,其他侍衛一驚,本能地往後退了幾步,頓時賀蘭嵛身邊就空曠曠的。
沐行歌站住了,冷笑着看着這一幕,都到這地步了,賀蘭嵛還不知道籠絡人心,這人真是無可救藥了。
賀蘭嵛一看那些侍衛都離自己遠遠的,一瞬間心都涼了,自己怎麼就到衆叛親離的地步呢?
他腦中一片空白,擡眼看沐行歌,那張相伴了自己七年的臉,從青澀到成熟,又到陌生……
是了,陌生,雖然還是那張臉,可是他在上面已經尋不到對自己的半分情感,那曾經對自己的溫柔全然不見,有的只是無情……
“沐……沐行歌,你……”他的舌頭打結,怒氣什麼的在她冰冷的眼睛注視下都化做了心虛,連話都說不出來,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啊!
“賀蘭嵛,又再見了!”沐行歌微微一笑道。
賀蘭嵛就想起了沐行歌被押解到西溱時和自己在北俞邊關的對話,當時自己是想着再也不見,可是沐行歌說我們還會再見的!
再相見,就是這樣的局面!
賀蘭嵛後知後覺地發現,這纔是沐行歌說再見的真正用意,她已經想到了會有這一天,可笑自己還以爲她會死在西溱,真是天真啊!
“不想說點什麼嗎?”沐行歌揶揄地問道。
“說什麼?”賀蘭嵛重複道。
“求饒或者悔過,又或者把你那些無恥的流言再說一遍啊!”沐行歌失笑:“之前不是說的挺順溜嗎?怎麼,我送到你面前聽你說,你又說不出來了?”
“你……你這賤人……”賀蘭嵛才說出一半,就見沐行歌身後的侍衛都橫眉怒視,他就罵不下去了,平生第一次生出了恐懼之心,似乎值得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真正敗了。
“罵啊,怎麼不罵了?”沐行歌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這男人可是這身體爲之付出了七年的愛人,他要有點擔當,她還覺得他有點長處,否則,她無法理解這身體怎麼喜歡了他七年。
賀蘭嵛糾結着,心裡是早把沐行歌罵了個徹底,可是嘴裡卻無法吐出半個字,他轉頭四顧,看到那些侍衛又悄悄地離他更遠,他的心更涼了,難道這就是自己的結局嗎?
他怎麼甘心就這樣死了,他還年輕啊,他還有很多好日子要過,還有很多事沒有體驗過……
他舔了舔嘴脣,終於一狠心,訕訕地叫道:“小歌,我們一定要鬧到這種地步嗎?我知道我有些事對不起你,可是那不全是我的錯,都是沐安瑤這女人從中作梗……我不是把她送給你幫你報仇了嗎?小歌,別和我生氣了,我們忘記過去,重新開始吧!”
沐行歌脣角一勾,真心無語了,或者以前這身體喜歡的賀蘭嵛有其過人之處,可是在歲月和權利的侵襲下,這些過人之處都蕩然無存了,眼前這個人,連自己的臣子都不如,她還能指望他說出什麼人話呢!
她看看賀蘭嵛,突然連想
和他說半句話的興趣都沒有,她退後了兩步,回頭看了一眼賀蘭嵛,轉身走了。
“小歌,你怎麼走了,我還沒說完呢……這些日子我都在想你,真的,我沒騙你,我想起你在宮裡,想起你陪我讀書……”
賀蘭嵛看着沐行歌頭也不回地越走越遠,不顧一切地往前追了過來,他的心很慌,只覺得要是由着沐行歌這樣走了,他就完了。
“嗆……”一陣兵器的響動,兩支長槍攔住了他的去路,賀蘭嵛一看,是兩個侍衛,頓時火了,手中的劍就砍向兩人,邊吼道:“誰敢攔朕的路,朕殺了你們……”
“拿下他!”歐如柏轉頭看了看沐行歌遠去的身影,沉聲道。
士兵們全涌了上來,賀蘭嵛驚慌地揮劍亂砍,可是他孤身寡人,又被掏空了身子,哪是這些士兵的對手,慌張中被一個士兵的槍絆倒,就摔在了地上。
歐如柏一使眼色,那些士兵再不遲疑,亂砍了過來,賀蘭嵛頓時身中數劍,連叫都沒叫出來就嚥了氣……
沐行歌站在遠處看着這邊的混亂,面無表情,許久,等歐如柏過來稟告賀蘭嵛已經死了,她才輕輕吐出一口氣道:“咎由自取,死有餘辜……”
短短八字,給賀蘭嵛的一生做了總結,歐如柏看她淡然的表情,沒有恨意,也沒有得意,宛如只是做了一件很平常的事,他也淡淡地笑了。
的確,比起這女人一生經歷過的事,賀蘭嵛的死太微不足道了,怎麼能引起她情緒的波動呢!
她還有很多比關注賀蘭嵛的死更重要的事要做,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賀蘭嵛只是她生命中的一個小山頭,邁過去,前面還有高山,還有更廣闊的天地等着她去翱翔呢!
北俞皇上賀蘭嵛駕崩,江山易主,沐行歌於平定王城十日後稱皇,國號和鬼方一樣,從此將北俞和鬼方結合在一起。
沐行歌稱皇后,重新安排了北俞官員的職位,於葉楠,歐如柏等幾個將領被拜爲大將軍,其他官員也按平素的政績做了調整,沐家家族之人誰也沒撈到好處,連個小小的職位都沒有。
沐家人都以爲沐行歌還記仇,推舉了一個長者去說情。
沐行歌接見了這個長者,耐心地聽完他的嘮叨,才道:“我沒有記仇,我雖爲皇上,卻沒忘記自己是從沐家出來的,我要坐穩皇位,需要沐家人的支持,可更需要大家的支持。我沒有忘記沐家,大叔你回去轉告他們,過段時間我會加考恩科,他們想要職位,就給我拿出點本事來,有能力別是一個小小的官員,就算做丞相,我沐行歌也敢用他!要是沒本事,就給我夾着尾巴做人,別以爲我是皇上就可以爲所欲爲!”
那長者剛想辯解,沐行歌攔住了他,淡淡地說:“大叔,我知道你是爲沐家好,可你看看,現在沐家成什麼樣了!”
沐家有貴女就送到宮裡,沐家這幾代都習慣了仗着女人的福廕享福,沐家子弟大都不求上進,反正好不好總有個官做。
而女人,就像沐安瑤一樣,只想着成貴女進宮享受榮華富貴,互相排擠。
沐行歌早了解過了,說話毫不留情,把那長者說的面紅耳赤,無話反駁。
沐行歌最後道:“你轉告他們,我沐行歌能有今天是全靠自己努力得來的,他們想跟着榮曜,就跟着我努力,走在別人前面,要是不願努力,那就回老家養老去,我沐行歌決不會因爲他們姓沐就對他們搞特殊的!”
那長者無法相勸,回去把沐行歌的話轉告了大家,除了幾個大罵沐行歌忘恩負義,其他明理的都在思考沐行歌的話。
沐家的確一代不如一代了,如果沐行歌照顧沐家安排官位,沐家的子弟還是會像之前一樣不求上進,那換了一個皇上,沐家還有活路嗎?
就像沐行歌說的,一人強不是強,只有整個家族都強大,那纔是保全沐家,保全自己的上上之策。
沐行歌的確沒有忘記沐家,和長者談話後第三天,她回了沐家一趟,把人都召集起來開了一個家族會議,重申了自己的觀念,還主持着換了一個正直的族長,並從家族裡面挑了六人進宮跟隨自己。
這六人算起來全是沐行歌的表兄妹,四男兩女,年齡最大沒超過二十歲,最小的十五歲。
沐行歌當着沐家所有人對這六人說:“你們是我挑出來的,我有句醜話先說在前,別以爲跟着我進宮是去享福,我是打算讓你們
去吃苦的,你們別有幻想,跟了我,我保證你們吃的苦會是你們這一生遭遇過的最艱難的苦,如果無法忍受,你們可以拒絕。但是要是跟我進了宮,想做逃兵,那也行,以後你們或者你們的家人,就別想着再爲我做事!你們可以考慮三天,願意的話就進宮找我!”
這六人面面相窺,倒是那個年齡最小的女娃沐亞楠最先站了出來,高聲道:“沐姐姐,我願意跟你進宮,不管什麼苦我都能吃,我決不會退縮!”
沐行歌看看她,微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問道:“給我個理由,你憑什麼能堅持下去?”
沐亞楠挺直了腰,轉頭看看下面的母親,大聲道:“我要像姐姐一樣學到本事,讓我娘過上好日子!我娘爲我吃了太多的苦,我要報答她,所以我一定會堅持下去!”
沐行歌微微一笑,她已經瞭解過沐亞楠,沐亞楠也是一個庶女,是沐行歌父親的兄弟小妾生的,正房這邊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很不待見這個小妾,沐亞楠和母親在正房的管束下過的像奴僕,什麼都要做,沐亞楠從小就吃了很多苦。
沐行歌倒不擔心她吃不了苦,只是擔心她變成和沐安瑤一類的人,爲了榮華富貴不擇手段。
這是品行問題,和能不能吃苦沒關係,沐行歌吃一虧長一智,事先已經派人瞭解過沐亞楠,這丫頭心地還算善良,就算被欺負,也沒做過什麼小動作害人,家裡的下人和她相處的都很好。
其他幾人和沐亞楠的處境大同小異,都是家裡不待見的庶子庶女,只有今年已經二十還沒成親的沐行歌的表哥沐弈杉例外。
沐弈杉之前有過一個心上人,家裡很窮,家裡人反對,還耍了手段逼死了那女子,沐弈杉自此就宣佈不娶,每天就呆在書房裡,兩耳不聞窗外事。
沐行歌之所以挑他,是魅影推薦的,說之前沐行歌有很多生意都是沐弈杉照料,那女子出事後沐弈杉什麼都不管才中斷了。
魅影極力推薦沐弈杉,說他懂經濟學,能幫沐行歌管理好北俞的財政。
沐行歌倒是欣賞沐弈杉的才華,可是對這人的頹廢卻不敢苟同,爲了一個女子要死要活的像什麼男人啊!
她挑沐弈杉就想着沐弈杉會拒絕,試探一下而已,沐弈杉果然拒絕了,沐行歌話才說完,他就站出來道:“皇上的好意弈杉心領了,弈杉吃不了苦,就不進宮了。”
這全在沐行歌的意料中,她也不挽留,淡淡一笑道:“你不願去,我也不勉強,只是有幾句話想說說,表哥你聽了還是堅持不去,那就算了!”
沐弈杉恭敬地道:“皇上請說!”
沐行歌招了招手,對沐弈杉的爹孃叫道:“嬸子,四叔,請上來!”
夫妻兩個顫巍巍地走了上來,沐行歌微笑着對沐弈杉道:“表哥,你好好看看你爹孃,給我說說,他們現在和三年前比有些什麼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