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殿堂下兩列長案後,已坐滿了錦衣武將與文武大臣,他們看來都是聖雅王朝的重臣,不然是絕對不可能坐在這裡的,只是此時他們坐在錦墩上,都顯得有些拘謹。
殿堂兩旁的廊柱後,隔着紗帳,紗帳中人影幢幢,卻是身材苗條的少女,自然就是倒酒、挾菜、娛樂的侍女,但此時她們都只是靜靜站在那裡,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說,殿堂中靜得可以彼此聽見對方的呼吸聲。
這時,金奴突然從殿外大步走了進來,他腰下佩劍已解去,目光一轉筆直走向葉凡。
他神情看來頗爲苦煩,步履甚是沉重。
葉凡卻是笑道:“讓人發現了。”
金奴躬身道:“不錯,我尾隨在公主後面,可到國王寢宮時,一個黑衣武將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將我阻了下來,還將我身上的佩劍也奪了去,這下恐怕真要出事了。”
葉凡道:“外面情況如何?”
金奴道:“甲士密佈,處處都透着陰森之氣。”
葉凡微笑道:“看來是有人想變天了!不過現在,我們大可放心在這裡吃酒,一時之間,絕不會有人來打擾清興。”
金奴望着葉凡一眼,突然笑道:“對,有公子在這裡,我們還怕什麼,來,若不盡歡,那就有些遺憾了。”
小秋忍不住道:“到底會發什麼事?”
突然,一個侍女匆匆出來,道:“殿禮開始。”
樂聲奏起,節奏清悅而緩慢。
一對對少女,從地毯盡頭處,踏着樂聲的節奏走了過來。
這時,卻有四個白紗少女悄悄走到葉凡、金奴的身後,手持銀壺,俯身爲他們各自倒了杯酒。
葉凡微笑道:“多謝。”
那白紗少女卻在他耳畔輕輕道:“都拉皇子有令,今日他將有大事宣佈,在坐的所有文臣武將若是說出了半句抗命之言,賤婢手中的尖刀,便要自你們背後刺進去了。”
葉凡斜眼一瞧,殿中所有人,在此時面上也微微變了顏色,顯然他們每個人都聽到這同樣的一句話了,冷涼的刀鋒,已穿過椅背的雕花,抵在葉凡背脊上。
葉凡笑道:“你家皇子也未免太小心了,在下等像是不知死活的人麼。”
那少女緩緩道:“你若是識相,那自然再好也沒有,等都拉皇子登上皇位,自然少不了你等的好處。”緩緩站在旁邊,爲葉凡倒酒挾菜,但刀鋒卻仍然停在那裡。
葉凡雖然早就知道今日在殿中布密殺機,也猜到有人要造反,卻是怎麼也沒想到,這造反之人,竟然是都拉皇子,雖然沒想這人是都拉皇子,但葉凡此刻也對這都拉皇子有些佩服,因爲以他現在的行事計劃,當真是每一個細節都沒有遺漏。
葉凡面上雖仍帶着笑容,心裡卻不禁嘆息,誰也不知道他在嘆息着什麼,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因爲他也不知道,等下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這時,一輪酒菜己過。
接着,十六對身穿五色紗衣的絕色少女,從殿門外走了進來。
樂聲的節奏更緩。
殿堂之中,都已肅然立起。
於是,身穿紫緞長袍,頭戴王者高冠的都拉皇子,在數名武將的圍擁下,走上紅毯,大步行來,目光顧盼之間,卻不脫一代雄主的架做之氣。
都拉皇子走上玉臺四下揮了揮手,昂然而坐……他人緣卻不錯。
四下宮殿中,都有人向他含笑躬身招呼。
小秋道:“奇怪,都拉皇子架子這麼大的人,什麼時候也會有人緣了,而且還這麼好。”
葉凡笑道:“大夥都被他的手下用刀劍抵着,誰敢不起身迎奉。”
小秋點了點頭道:“這倒也是。”話猶未了,都拉皇子突然長身而起。
他面上一片凝重之色,只見他轉轉身子,四面一揖,然後沉聲道:“本皇子此次勞動各位皇叔兄弟,文臣武將的大駕,讓你們從不遠千里的封地而來,本皇子感激萬分,只是父皇不在,是以只得有由本皇子代表父皇向各位深致謝意。”說着他竟然真裝模作樣行了個大禮。
四面宮展文武紛紛道:“皇子大禮,臣等受之不起。”
又有人道:“國王被什麼事耽誤了?怎地還不來?”
都拉皇子慘然道:“本皇子此次奉請各位前來,就是要向各位報告一件噩耗。”
滿堂文武聳然道:“噩耗……什麼事?”
都拉皇子嘶聲道:“父皇……父皇已遇害了。”
這句話說出,當真有如巨石投水,宮殿中人立刻全都騷動起來,人人面目變色,紛紛道:“此訊當真?”
都拉皇子慘然道:“身爲人子,我也寧願此訊乃是誤傳,但……但此事確是千真萬確,絲毫不假。”
滿堂文武自然嘆息唏噓……自然除了葉凡之外。
都拉皇子默然道:“父皇既已仙去,但國不可一日無君……”說到這裡,他仰天一嘆,接道:“小王不才,卻想擔下這重任,爲民謀福,不過,在此之時,還要請各位目睹本王,手刃殺了父皇的仇人。”
滿堂文武更是聳然大驚,紛紛道:“什麼人如此大膽,竟然敢行刺殿下?”
都拉皇子厲聲道:“此人就是……”說到這裡,兩手一拍,一口箱子已被擡了進來,這是一口極爲珍貴的上好木箱,八雙角上,都包着黃金,鎖環自然也是黃金打造的。
第五百五十三章出現端膩
擡箱子的八個人,衣着華麗,相貌也是威武爲凡,這種人走在路上,是必要引起所有人注意。
都拉皇子他發亮的眼睛緊緊盯着這箱子,眼睛微微顯得有些發綠,他衣着雖極是華麗,但看來卻又顯得甚爲詭秘,面上的笑容,卻是和善的。
小秋悄聲道:“那行刺國王殿下的人,就在這箱子裡反?”
金奴也忍不住問道:“搞得這麼神秘,這箱子裡裝的到底是何人?”
葉凡微微一笑,緩緩接着道:“裡面的人,可能是你們認識的。”
金奴皺眉道:“我們認識?”
葉凡嘴角不禁泛起一絲微笑,喃喃道:“沒錯,你們定認識,這事倒有趣的很……”
箱子已擡到都拉皇子的面前的石階下。
殿堂中人,目光俱都被箱子吸引了。
都拉皇子的眼睛,也瞪着這口箱子,突然沉聲道:“打這這箱子吧!”他微一拍手,那幾名武士便已將手伸到了箱蓋之上。
這時殿堂數百雙眼睛,無一不是在盯着這箱子,一心想瞧瞧箱子裡裝的究竟是什麼個人物。
只有葉凡那雙隱藏在殿後的眼波,卻未去瞧這箱子,反而在瞧着都拉皇子,他看來似乎對這箱子裝的是何人,早就知曉了,是以不感興趣,反而想多看看這都拉皇子的此刻的神情。
想想也是,一個即將登上帝位之人的表情,可不是什麼時候,也不是什麼人都能看到的,所以葉凡也不能免俗。
此刻那幾名武士已是緩緩打開了箱子,然後退了下去,道:“罪人帶到,請皇子過目。”話聲未了,殿堂中已發出一片驚呼。
這箱子裡裝的竟是女人!
那女子小羊般的身子蜷曲在箱子裡,看來曲線是那麼柔和,她胸膛還在微微起伏着,但眼睛卻是閉着的,美麗的臉上卻帶紅暈,像是在沉睡中,又像是暈迷不醒。
金奴,小秋都差點兒駭了一大跳~他們赫然發現,這張美麗的臉,竟是心研公主。
突然間都拉皇子開口,道:“就是她,我曾經的好妹妹,爲了與我爭奪王位,竟然想篡改詔書,行刺了父皇!”
金奴變色叱道:“你放屁!”叱聲之中,他已閃身向着箱子處躍去,可就在這時,兩道發亮的目光,已閃電般向他掃視了過來,金奴不由的身形一頓。
只見他面前黑影一閃,一個全身上下都用黑布裹着的蒙面人突然出在了前面,冷冷凝視着他,金奴心中一寒,直覺告訴他,他若還敢向前跨上一步,面前這人,就定然會將自己撕成碎片。
若是換了別人,肯定早已駭得不敢噤聲,不敢妄動,但金奴強行壓下心中的恐怕,故作不見,大笑道:“都位皇子,我想到底是誰殺了國王,只有你自己清楚吧!”
他這樣一笑一問,滿堂中人不禁都爲之失色。
都拉皇子眉心微皺,但瞬即也大笑道:“當然,本王說是誰殺的,就是誰殺的,誰敢有議?”冷眼四下一瞪,大聲道:“有異議的人,就給我站出來!”
話一完,都拉皇子嘿嘿冷笑,宮殿中人雖有騷動,卻無一人敢站出來,見到此幕,都拉皇子淡然道:“若是無異議,我只有卻之不恭,代父行法了。”
這時那個擋在金奴前面的黑衣人突然轉身,向都拉皇子躬身道:“古來每逢重典,都以牲口作爲祭禮,以謝天地,若以活人代替牲口,自然要顯得最爲隆重!”
都拉皇子微微笑道:“不錯,本王正有此意,她雖是我小妹,但我也不能姑息了她,竟然行刺父皇,就用她來祭禮。”
那黑衣人道:“皇子如若不見罪,就由屬下代勞如何。”
都拉皇子點了點頭道:“好吧,就由你代勞,她與本王畢竟是同胞兄妹,我也不忍心親自下手!”言罷,已是轉過了身去。
那黑衣人一聽,已慢慢向那口箱子走了過去。
小秋掩住了嘴,只因她差點便驚呼出聲:“他……他們真要殺了公主……”說這話時,她已顫抖起來,終於霍然長身而起,想要衝出來,卻讓葉凡拉住了,小秋一怔,顫聲道:“他說的話,你聽見了麼?”
葉凡竟似還怔着,茫然道:“聽見了……自然聽見了。”
小秋道:“聽見了!你還不去救公主?”
葉凡道:“現在還不時候,再說你也別忘了你背後的刀,此時你自保尚都不能,又如何去救你家公主?”
小秋咬了咬牙道:“我就是死,也要救!”
葉凡眉頭一皺道:“靜一靜,我保證你家公主不會死的!”
小秋跌足道:“那你還不動手?你爲何還不動手?”
葉凡微微一笑,喃喃道:“動手麼?……此刻就動手麼?”他神情看來極爲奇異,話聲雖自他口中發出,卻又似乎並不是他說出來的,此刻看來竟似也有些猶豫了。
小秋全身都顫抖起來,道:“你不肯動手,難道你真的想公主去死?”
這時,葉凡突然奇怪地笑了笑,道:“自然不是,好戲纔剛開始了,你慢慢看下去吧。”
小秋嘶聲道:“好戲,你竟然還有心情看戲,你……”她話還沒有說完,只見那個黑衣人面色也帶着奇異的微笑,突然走上幾步,解下腰畔的,突然仰首大笑道:“皇子您既然定要屬下出手,屬下也只有出手了。”
笑聲中,他已拾起了持着那柄彎刀,厲聲道:“殺人祭禮,這豈非再也容易不過。”刀光一閃,竟閃電般向都拉皇子劈了過去,刀光如閃電驚鴻,刀風如雷聲轟耳,其勢之急,令人防不勝防,其勢之猛,更是無與倫比。
但誰也想不到這殺手一刀,競是劈向都拉皇子的,殿中所文武大臣做夢也想不到這黑衣人會有此一着,但都拉皇子卻似早已想到有此一着。
刀光初展,衆人驚呼之聲尚未響起,他的身子竟已斜飄了出去,詭異的身法,看來就像是凌雲飛渡,蒙面人這勢不可擋的一刀,竟未砍着他,衆人驚呼之聲,到現在才響起來。
都拉皇子的身子似乎已貼在殿堂的樑柱上,怒道:“你不殺她反要殺我?你瘋了麼?”
那蒙面人狂笑道:“你這區區詭計,能瞞得過別人,還能瞞得過我麼?”
都拉皇子道:“詭計?什麼詭計?”
那蒙面人的笑聲戛然而住,厲聲道:“守住四門,莫要放一個活人出去。”
滿堂羣臣到此刻雖然沒有一個人弄清這是怎麼回事,只聽這蒙面人一聲喝出,四下衛士俱已奮然而起。
都拉皇子道:“你……”
那蒙面人冷笑道:“尤其是你……今日你是來得去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