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廳中的一衆賓客,都是看得暗暗搖頭,尋思道:“這老頭枉稱楓葉城的第一配藥者,看他肚中所學也不怎麼樣,莫非只是一個沽名釣譽之輩?”
衆人搖頭嘆息聲中,卻聽一人輕聲一笑,搖扇而出,整個人看上去,顯得卓爾不凡,顯是頗有學識之人。
只聽他搖頭嘆息道:“老先生一向以楓葉城配藥王的身份自居,看來也是徒有其名,一身學識也不怎麼呀,且看我來解法!”
他將手中紙扇一收,上前提起墨筆,滿臉自信,一路解說下來,途中竟然沒有半點停頓之處。
衆人看他如此流暢的解法,心下微微一驚,暗道:“此人真不愧一代名士,看來真有兩把刷子。”
那知就是衆人要爲之喝采炎際,卻突見那人雙眼怒睜,仰首“噗哧”一聲,噴出了一大口的鮮血!
只是解說一種藥材的功效,卻能解到噴血,這也算是古今奇聞了。
也是直到這一刻,大家才知道那看似簡單的藥材,其中應該大有玄機,要不然,絕不要能出現如此狀況。
那人噴完心中淤積的一口鮮血之後,滿臉通紅,似是不甘心,又是重新辨認了起來。
這次他留上了心,下筆緩慢,不在急於求成,然而當他看到一半之時,卻突覺眼前幻象叢生,讓他徹底迷失在了其中。
等到他從幻境中清醒過來時,卻是接連噴了兩口鮮血,整個人的臉色,都顯得蒼白起來。
此人顯然丟不起這個臉面,一時連連起筆,只弄得連連吐血,卻總是寫到一半之時,卻再也寫不下去了。
廳中賓客之中,也有不少好事之徒,當場便譏笑出聲:“好啦!別再寫了,再寫下去,你可真要吐血身亡了!”
那人面紅耳赤,更是拼死思索上面種種藥材的來歷,可無論他如何思索,每當寫到一半之時,眼前就出現種種幻象,到後來依然落得一個噴血的結局。
不知過了多久,只聽那人突然大叫一聲,狀如瘋癲,在衆人疑惑的目光中,奔出了江府。
看那人的神情,竟像是紙上的藥材給生生逼瘋了。
一時之間,場中衆人都不信這個邪,當下紛紛有人上前辨認。
不少人本來自負才學,但當下筆之後,多半到了結尾的時候,就會出現種種幻象,才知道那個被紙上藥材逼瘋的人遇到了什麼事情。
原來每當他們寫錯一種藥材的功效之時,就會激發紙上的一種禁制,這種禁制,可能是對上前考覈者的一種處罰。
也就是說,你一旦認錯了藥材,或是寫錯了藥材的種種功效,就會受到相對應的懲罰。
同時也明白,自己若像之前那人一樣,死不放棄,拼命寫下去,那結果,只怕與那人沒有兩樣,當下只得心有餘悸,滿臉羞慚的退了下來。
十來分鐘不到,數百餘人都暗中查看了一番,卻無一人能認出紙上的藥材。
此時場中衆人方知安夢琪挑選人才,是何等的苛刻,頓時收起先前狂妄自大的心理。
錦衣太監見久久無人上場,便搖頭道:“看來這次的招賢大會,就要在此結束了!”
顏耀卿此時用腳在桌底狠狠踢了柳長倫一下,輕聲道:“死胖子,你也上去試試,不管成與不成,我們都不會怪你的。”
柳胖子那見過這等駭人的場面,他先前還有些想法,想要在美人面前露一下臉,但看到上去之人無不噴血,柳胖子是死抱着頭,打死他也不上去。
顏耀卿也知道柳胖子沒有這個本事,讓他上去,只是想讓他碰碰運氣,如今看他死活不願意上場,她也就沒爲難他了,苦笑一聲,熄了那份僥倖的念頭。
正在衆人都沉默不語之間,忽見江府之中躍出一人,喝道:“且慢,在下也想一試!”
衆人聞言,轉頭一看,卻是“黑衣金剛”左鬼禪。
他回頭望了江不凡一眼,眼見對方點了點頭,他才走下場中,閉目良久,這才緩緩提筆。
只見他筆隨神走,數十個呼吸過後,只見他雙手一顫,臉色泛紅,已有了噴血的徵兆。
場中大數人,都是些天性涼薄之徒,從來見不得別人好,一看左鬼禪就要噴血,便要鬨笑出聲。
便在此時,忽見江不凡嘴脣微動,隱隱一道無形的音波,直接灌入了左鬼禪的耳內。
卻是江不凡利用凝線成音的方法,在關鍵時刻,助了左鬼禪一臂之力。
左鬼禪得江不凡之助,頓時從幻象上清醒了過來,跟着強行嚥下已至喉嚨處的鬱積之血,繼續下筆,終於寫出了一種藥材的詳細信息。
這一次卻是靠着江不凡的助力,才成功的,倒不是左鬼禪本身有何了得之處,要算,也只能算是江不凡認出了這一種藥材。
左鬼禪寫完之後,深深吸了一口長氣,強行壓下身體中的不適,這才向江不凡行了一禮,恭謹的退入了人羣之中。
錦衣太監看到這一幕,微笑道:“此次招賢大會由老先生認出了一種藥材,左大人認出一種藥材,若再無第三人,此次……”
那知他話音未落,卻聽一人大叫道:“且慢!放着柳家莊胖爺在此,此次招賢大會豈能如此輕易結束!”
一聲大叫過後,跟着一股勁風撲來,衆人只覺那道身影肥胖如豬,卻矯健如狐,這倒真是顛覆常人一般的想法。
衆人心驚之下,轉頭急看,只見挺身而出之人身材胖大,滿臉肥肉,不是柳長倫這個死胖子,還能有誰。
只是此時的柳胖子,自信非凡,眼中的目光,更是傲視一切,那還有之前半點怯弱之態。
就連一直坐在柳胖子身邊的顏耀卿,也是滿臉驚詫,不知道胖子這是着了什麼魔,她之前死逼着他上場,這傢伙卻硬是聲都不敢吱。
可現在,這傢伙就像抽了雞血一樣,全身上下都充滿了一種非凡的自信,神情很是倨做。
如此詫異的一幕,自然使得全場立時肅靜下來。
江不凡乾咳一聲,拱手道:“不知這位公子高姓大名……”說到這裡,卻是停頓了一下,望向身邊的左鬼禪。
左鬼禪明顯地呆了一呆,對於這個胖子,他一向沒有在意,那知這傢伙在這個時候會跳出來,他頓時露出驚奇不定的神色。
廳中衆人頓時大奇,能被安排坐在廳內的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江不凡等人怎會連對方是誰也不知道,這事情到是有些驚奇了。
左鬼禪得到江不凡的指示,目光掃過全場,看到所有人均對柳長倫的出場露出詫異之色,頓時淡然一笑道:
“公子想要參加招賢大會,怎麼也得按照規矩來才行,在你沒報出自家身份之前,是不能進入正廳參加考覈的。
而且無論外院,還是內院,又或是正廳,其考覈題目都是不一樣的,七公主先是考覈正廳裡面的人。
等考覈完正廳裡面的人之後,纔對會外院與內院的人進行考覈,彼此考覈的題目都不一樣,公子還是耐心等等吧!”
忽聽胖子長笑一聲,朗聲道:“你們江府忒也小家子氣了,安小姐舉辦招賢大會,明明是爲了招攬天下會煉藥的才才。
而你們江府卻偏偏還要按照各人的北景、或是勢力來排分名位,招賢大會被你們江府這樣一搞,豈不成了以家世定人。
我與各位前來的參加大會的人卻都認爲,一字並肩王,唯能者居之,只要能以才服衆,就可入廳考覈,實不應以各人家世加以題目限制。
如今胖爺我既然站了出來,各位若不反對,我就和正廳在場的衆人比一比藥煉之術,若胖爺敗了,轉身便走,永不踏入江府半步;
若是僥倖取勝,胖爺我也得弄個一字並肩王噹噹!”
柳胖子這幾句話說得正氣秉然,理字佔先,衆人紛紛點頭,有人叫道:“不錯,七公主舉辦招賢大,是爲國王選拔煉藥人才,怎能以家世限之!”
“是呀,你們坐在正廳裡面的人物,都是有頭有臉的權貴,在往常時候,各種規矩,都是你們說了算,如今這招賢大會的規矩,也得改一改了。”
“是啊,爲什麼非得你們正廳裡面的人考覈完了,才輪到我們外、內雙院的人考覈!”
一時間,內、外院之人,都是議論紛紛,喧囂不已。
眼見有個胖子冒頭,錦衣太監在得了安夢琪的指示之後,頓時揚聲道:“好,今日就隨大家的願,內、外雙院與正廳的人,就一起進行考覈。
不過,咱家身爲主事者,你們內、外雙院的題目,也當由咱家來出!”
顏耀卿冷哼一聲,卻是站了起來道:
“等等,若你來一個只有煉藥師才能做出的題目,大家只怕都得拍屁股走人,這樣的題目,正廳裡面可沒一個人能做到!”
錦衣太監眉頭微皺,正欲說話,卻聽柳胖子大笑道:“不要緊,只要是這正廳裡面的題目,隨他出就是了!”
顏耀卿聽到柳胖子這般狂妄之語,心頭大震,真是有些難以置信,她上下打量了柳胖子一眼,似想從他身上看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然後無論她如何觀看,柳胖子臉上始終露出一種倨傲的神色,半晌方纔明白過來,暗道:“這死胖子一定是剛纔被自己敲壞腦袋了……”
一時間,她也不知如何勸說胖子下場,只覺這傢伙就算自取人其辱,想必以他那厚臉皮,也應該不會很在意吧!
錦衣太監目視柳胖子,神色驚疑不定,良久才道:“你真確定也要考覈這正廳裡面的題目?”
柳胖子豪氣四放道:“當然,這正廳裡面的題目,隨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