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才被那個聖旨和告示給震驚到了的百姓們,在上午的時候卻又被王妃贈米的事情給感動到了。消息很快就傳開了,那些生活拮据的百姓還有城裡的乞丐,全都拿着簸箕跑到了那個米店前頭排隊。
夏依依聽從了凌軒的囑咐,並沒有到米店來,而是派了凝香和一些衙役過來維持派米的秩序,每一個過來領米的百姓都要對凝香道一聲:“姑娘,替我跟王妃說一聲謝謝。”
夏依依拿着廚房裡送過來的兩個熱騰騰的番薯,便是朝着衙門走去,見凌軒還在審理案件,便是在側屋裡先等他。
凌軒雖然看不見她,卻是能感覺到她來了,他加快了速度審理了此案,這才走到了側屋,依依道:“這番薯還有些熱氣,快趁熱吃吧,這可是那些個老百姓送你的,我可不敢吃獨食,特意給你留了一個大的。”
凌軒坐下來,把番薯掰做兩截,又給了依依一半,依依連忙擺手道:“我剛剛已經吃過一個了,這個是給你的,我就不吃了。”
“這一半是給他吃的。”凌軒含笑的朝着夏依依的肚子瞥了一眼。
“……,凌軒,我都說了,還沒有。”
“那你先替他存着。”
“……”
依依翻了個白眼,這吃進肚子裡了,還能替他能存着?早就已經消化了又出去了。
凌軒將自己手上的番薯剝了皮,跟夏依依手上那個交換了一下,命令道:“快吃!”
依依撅了撅嘴巴,便是拿着番薯吃了起來,反正自己胃口大,還能吃得下,依依彎着眉眼問道:“這番薯的味道如何?”
凌軒點點頭道:“很香甜,比以往吃得都要香甜。”又沉思了一會兒道:“比以往吃得更爲沉重。”
“沉重就對了,只有你感受到這份沉重,纔會將老百姓心中的那份希望和責任重擔記在心裡,挑在肩上。這就是我爲什麼要讓你吃這個番薯的原因。”
凌軒擡頭,望着依依那雙鄭重其事的明亮的眸子,凌軒伸出手來,緊緊地抓着依依的手,道:“我有你這麼一個識大禮的妻子,此生足以。你記住,將來,若是我有做了違背良心,對不起百姓的事情,你一定要直言不諱的勸諫。”
依依揚眉,冷哼一聲:“勸諫?我直接揍你還差不多!”
凌軒嗤笑一聲,拍了拍依依的手,道:“好,你想揍我就讓你揍。我吃好了,我繼續忙去了,你今夜早些休息,我今夜怕是不回去休息了。”
依依撅了撅嘴巴:“嗯?剛剛在院子裡的時候,你還說晚上陪我的。”
“明天就要監斬了,我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我今夜要親自去地牢看守着,不能出岔子了。等我忙完了明天的事情,再好好陪你,今天,就當是我食言了,我改天跟你賠罪,好不好?”
“行了,有什麼好賠罪的,你這是正事,理當以國事爲先,那幾百個人犯可不能馬虎了,若是被人劫獄了,先不說不好跟皇上交代,就是這連城的百姓,怕是都不好跟他們交代了。我理解你,也會支持你的工作,你只管去,不用擔心我,我的身邊有紅菱她們暗中保護,不會有問題的。”
凌軒點點頭,嗯了一聲,在依依臉頰上親了親,起身走出了側屋,又繼續升堂審案去了。身後傳來夏依依有些羞澀的輕輕啐聲:“又耍流氓。”凌軒嘴角帶笑的走進了大堂,那溫柔的笑容將大堂裡頭的衙役驚了一跳,審案時冷厲的王爺竟然會有如春風般溫暖和煦的微笑。
依依起身,回了後衙,與敏兒吃點心嘮閒嗑去了。
直到夜色深沉,凝香才疲倦的從米店回來,雖然疲累,可是那雙眼睛卻抑制不住的閃爍着興奮的光芒,剛剛跨進房門就打開了話匣子,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激動的將今天的派米說道起來:“王妃,你可是沒有去見着,那些個百姓今天領到米了有多高興,一個個的都跑來跟我道謝,要我轉告給你,說要謝謝王妃,給他們清除貪官污吏,還給他們派米。我一說這不是官府的派糧,而是王妃自己用私房錢來派糧的,那些百姓就對你更是感恩戴德了。”
依依對這些倒是不太感興趣,不用她說,依依也能想象得到今天派米的盛況了,只是淡淡的問了一句:“可還有人沒有領到米嗎?”
“都領到米了,人太多了,我可是讓衙役們也幫着派米,這才加快了派米的速度。今天可是直接將那個米店的米都給派完了,連他米倉裡的米都給派完了,沒有法子,那掌櫃的便是又跟另一個米店掌櫃的借糧,這纔將排隊的人都給派了米。”凝香興奮的說着,說道後來,她有些害怕的偷偷看了一眼王妃的臉色,這跟別的米店借糧的事情,她並沒有回來跟王妃商量,就私自做了主,由着掌櫃的跟別的米店借糧了,凝香說話的聲音也下降了一半,眼神有些閃躲的道:“只不過這樣的話,王妃怕是要比之前預想的要多付出許多銀子了。”
“無妨,只要那些百姓領到米了就成了。這派了多少糧食,你可有記錄?今夜將賬目算一下,明兒一早,就將銀票送到那兩個掌櫃手中去。”
凝香見王妃並沒有責怪她私自做主,便是放下心來了,心裡又有些小得意,自己還真是已經瞭解王妃了,知道了她的秉性,只要她是做了對百姓有利的事情,王妃就不會計較。就說了嘛,王妃是世界上最好的王妃。
凝香得意的讓候在屋外的衙役將一大疊厚厚的冊子送了進來,道:“王妃,奴婢可是命他們派一個人的糧食,就登記一個的,今天只用將這些派出去的米糧統計一下,就知道派出了多少糧食了。”
夏依依隨手翻看了一本冊子,上頭詳細記錄了文牒身份,以及領了多少米糧,這樣,既能查賬,又防止某些貪婪的人重複領米,依依微微點頭,讚揚道:“看不出來,你做事倒是個細心的。”
“那是,奴婢若不是個心思玲瓏的,王爺也不會讓奴婢來貼身伺候王妃的,不是嗎?”
依依冷哼一聲:“切,你少給你自己臉上貼金了,你也不想想當初,你是怎麼來到我的身邊的?”
凝香慌忙閉上了嘴巴,當初王妃被王爺罰到了聽風苑裡,她們幾個奴婢可是王爺特意派過去監視王妃的,目的可不是伺候王妃。畫眉冷哼一聲,瞪了一眼凝香,讓你多嘴。
凝香連忙帶着那個衙役就往外走,道:“王妃,奴婢這就回房覈算賬目去啊。”便是連忙開溜了。
凌軒這一夜,都親自守在地牢門口,天問也跟他一起,分站兩側,仿若兩尊門神似得,地牢又特意派了許多重兵把手。
遠處,幾個黑衣人蹲守了許久,見王爺並沒有要離開的打算,只得悄悄退了,再另作盤算。
翌日清晨,那些偏遠鄉村裡的老百姓裡也有些好事的,連夜坐着驢車趕到連城來,觀看這千年難得一見的數百貪官污吏、土豪劣紳被遊街示衆和砍頭。
衙門外更是被百姓們圍得水泄不通,而他們的手中還準備了好多爛泥和泔水、爛菜葉,就等着王爺將那些犯人給帶出來了,狠狠的砸向他們。
而刑場,也已經圍滿了百姓,雖然離斬刑還有半天的時間,但是那些百姓生怕來晚了,就擠不到地方了,到時候,可就看不成了。不過這刑場上的百姓以男子爲主,而且還是膽子大的男子,別說只是看一個人被砍頭就要極大的心理承受能力了,而這四百多個人要被同時殺頭,這場面,更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隨着太陽緩緩升起,衙門外頭圍觀的百姓也越來越多,不一會兒,一大隊士兵整齊劃一的趕了過來,守在衙門外頭,那些百姓連忙低低的議論道:“快了,快開門了。”
凌軒看了看天色,揚起馬鞭,在空中用力甩了一下,發出了清脆響亮的聲音,百姓們立即安靜了下來。
凌軒薄脣輕啓,道:“開牢門。”
“嘎 ̄”
沉重的牢門被衙役緩緩的推開,發出了沉悶拖長的響聲,不一會兒,裡頭的犯人全都被拷着手銬、腳鏈,又鎖了脖子,犯人們被長長的鐵鏈一個一個像是栓牲口一樣拴着,被衙役們用皮鞭抽着往衙門外趕。太陽一照射過去,他們不禁眯起了雙眼,在暗無天日的地牢裡連着關了幾天,他們有些受不住早晨還很輕柔的陽光。
他們剛剛走出來,還未來得及睜開眼睛看清這外頭的情勢,就已經被呼嘯而來的爛泥爛菜葉襲擊了,直接砸得他們眼睛更是睜不開了。
凌軒快速的躲了開來,防止那些百姓誤砸了他。
犯人遊街隊伍緩緩的向前行走着,那些百姓砸得更加起勁,羣情激憤得大罵“狗官”,他們將這些年來所受的壓迫全都用那些爛菜葉來宣泄出來,將那些犯人砸得頭破血流的,卻是沒有人阻攔。
那些士兵押着這些犯人將連城大大小小的街道都繞了一遍,一邊遊街,一邊大聲朗讀着皇上的聖旨。行到將近中午,纔將那些犯人給押至了刑場。
凌軒緩緩的坐在監斬臺上,因爲犯人太多,連劊子手都不夠,不得不從其他的地方調了一些劊子手過來。
“天問,派人將刑場附近清一遍。”
“是”
一炷香後,天問回來,神色擔憂的道:“王爺,已經清了一遍了,剛剛有人看到有些黑衣人在我們清理的時候跑了。”
“注意點底下圍觀的百姓,裡頭怕是也有那些人隱藏在裡頭的。”凌軒低聲道,臉上的神情卻是半點沒有變。
“是”,天問連忙安排了士兵在刑場的前面舉着盾牌排成兩排。
擺在刑場一側的日晷的影子慢慢偏移,越來越接近午時,刑場的氣氛也越來越肅穆,所有人的眼睛都緊緊的盯着那個日晷,百姓們心裡不禁暗暗叫喊,希望時間快些走,早一些將那些犯人處決掉。
而那些在刑場另一側看押着的犯人則是越來越害怕,腿腳也開始哆嗦了起來。有些犯人則是已經開始失聲痛哭了起來,他們後悔不已,早知今日會被斬,當初就應該遵紀守法的。
凌軒冷冷的開口道:“帶犯人!”
第一批,就帶了二十個犯人上來,都是知州、千總這些官位最高的人,他們首當其衝的成爲第一批被斬之人。
那個知州,此時再也沒有他在任的時候的官威凜凜了,渾身上下全都是被百姓砸的爛菜葉、爛泥、泔水,呃,甚至還有糞便。滿身髒污,還流着血,此刻,他的眼睛好像死魚一樣,沒有半點神色,整個人好似個木頭一樣被人給推了上來,又被一腳踢得跪倒在地上。呆愣的看着前方那些憤慨的百姓,整個人好似已經沒有靈魂一樣。
而他的身旁,千總大人卻是高聲哭喊着,說他冤枉,是被知州脅迫的,求王爺開恩等云云。
“覈對身份!”凌軒再次開口道。
黑虎點點頭,走到刑場上,站在那些犯人面前,一個一個的核對,高聲道着犯人的姓名、官職、所犯之事、被判處了斬刑,二十個人員覈對完畢,也正好快到午時了。
全場安靜,當日晷的影子指着午時的位置時,凌軒從籤筒裡拿出一支死籤,瀟灑的往刑場內一拋,神色凌厲,冷聲道:“斬”。
二十個劊子手猛地灌了幾碗白酒壯膽,最後一碗酒直接灑在地上,將碗摔破,便是舉起刀,在一聲令下之後,二十個劊子手齊刷刷的往下砍。
人羣中,一些人依舊有些受不了這樣的場面,連忙側過頭,用手捂着眼睛。
唰、唰
人羣中隱藏的刺客從懷裡掏出小型的袖箭,朝着正在砍頭的劊子手射了過去。天問眼眸一縮,連忙飛身過去擋那些袖箭,又命令那些士兵將盾牌舉起,擋着袖箭。
頃刻之間,從人羣中飛出來百來個人,對着那些劊子手飛了過去,那些劊子手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當場就被那些突如其來的刺客給嚇住了,慌忙拿着砍刀就衝下了刑場保命。
知州大人一看,竟然還有人劫法場,心道一定是鍾尚書派人來救他們了,便是連忙就要起身朝着那些刺客跑。
凌軒冷哼一聲,眸子裡散發出陰狠的光芒,右手在桌上一拍,放在桌上的劍立即彈跳到半空中,凌軒立即起身飛了出去,接住了半空中的劍,凌空橫着一掃,一股白色的凌厲的劍氣發出轟鳴的聲音,帶着強大的冷氣朝着那些犯人的脖子掃了過去。
下一刻,二十個人成排跪着的犯人的頭顱瞬間整齊劃一的被砍落到地,唯獨知州大人的不一樣,因爲知州大人剛剛想起身投奔那些刺客,剛剛站立起來的身子,就被強大的劍氣硬生生的腰斬了,連掙扎都沒有了,直接轟然倒地。
另外十九個頭顱好似從紙頭掉落的瓜一樣,圓溜溜的在地上翻滾着,斷裂的脖頸好似噴泉一樣噴射出來,那些百姓即便是再膽大的,也無法忍受這樣血腥的場面,當場尖叫聲不絕於耳,不少人更是嚇得暈厥了過去,而一些人則是狂吐不止,渾身抽搐。
那還剩下四百零七個犯人則更是嚇得尖叫,叫聲劃破了天空,倉惶的想要逃離這個刑場,他們不想死。
凌軒飛身停在了半空中,渾身戾氣極重,眼神好似一把淬了毒的利劍一樣,在那些刺客身上掃視了一遍,嘴脣微張,凌厲的說道:“敢劫本王的法場,找死!”
凌軒說話的聲音雖然很輕,卻是用了內力傳出去的,即便這刑場已經響徹了尖叫聲,可是每一個人都清清楚楚的聽到了凌軒的聲音。
“殺!”
刺客頭領說道,這一百多人便是立即朝着凌軒齊齊的攻了過來,
凌軒揮劍就跟他們打鬥起來,天問連忙趕到凌軒的身邊,幫着凌軒對付那些刺客。
這邊打鬥一開始,躲在遠處的黑衣人一聽到這邊的動靜,便是連忙就往這邊趕過來,頃刻間,這個刑場上便是成了一片混亂的戰場,那些過來看熱鬧的老百姓倉惶逃離了這個是非之地,他們只是想來看別人死,他們可不想這裡也會成爲他們的刑場。
凌軒一看,來人竟然有三百來人,冷哼一聲,“來的人可不少,說吧,你們究竟是誰派來的?”
“軒王這麼聰明,還用得着我們跟你說明白嗎?”一個刺客冷冷的嘲諷道。
“本王可沒空跟你多說廢話,你最好還是早點老實的交代!”
“那可就不好意思了,我們是不會泄漏我們主子的身份的。今天,可就是你的死期,誰讓你擋了我們的路。”那人冷冷一笑,對軒王的下手就更爲狠歷。
凌軒身上的寒氣更重,與刺客頭領對打的時候,下手更爲狠絕,即便對方有十幾個刺客同時對他出招,那個刺客頭領依舊被凌軒給打得節節敗退。
與此同時,後衙也不太平。
紅菱帶領着暗夜組織正在跟一百來個黑衣人浴血奮戰,夏依依抖了抖眉,對方人數比自己的人數多了四倍,這可太吃虧了,便是將自己製作的毒氣爆竹交給了畫眉,道:“快速解決他們。”
有了這些毒氣爆竹,紅菱他們進攻得就順利多了,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將黑衣人解決了近半。
夏依依見狀,拍了拍摸過爆竹之後手上的灰塵,轉身回了屋子,外面的那些戰況根本就不需要她擔心了,紅菱她們就能很好的解決掉他們了。
紅菱果然不負王妃的厚望,又用了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便將那些黑衣人給解決了,飛身進來,對王妃道:“王妃,人都已經解決了。”
“都殺了?”
“是,沒有抓到活口,他們似乎是死士。”
夏依依皺着眉,那隻好看的右手不經意的在桌上緩緩的敲擊着,發出了有節奏的咚咚聲音,道:“紅菱,你現在即刻就去刑場幫王爺,只怕王爺那邊的情況更加嚴重。”
“不行,卑職必須寸步不離的保護王妃,雖然這批黑衣人解決了,但是萬一他們還有第二批呢?”紅菱拒絕道。
凝香連忙上前寬慰道:“王妃,王爺從來就不會打敗仗,你就放心好了,王爺一定會解決那邊的事情的,你只需要保護好你自己,王爺沒有了後顧之憂,他才能一心一意的在刑場那邊,若是紅菱去了王爺那裡,王爺必定會擔心你的安危,反倒還不利於王爺在那裡對付敵人了。”
依依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皺皺眉,只得點點頭,道:“那你暫且就別去了,不過,你還是派人去盯着那邊的情況,若是那邊應付不來,就立即通知我一聲,我們趕緊過去救他們。”
“是”
凌軒在那裡還依舊與那些刺客奮力迎戰,見到紅菱的手下過來了,還以爲夏依依那邊出了事,心下一驚,使出一個絕招脫離開了那些刺客的糾纏,連忙朝着他飛身過去,急切的問道:“王妃那邊是不是出事了?”
“王爺,那邊去了一百多個黑衣人,不過已經解決了,王妃擔心你這邊的安危,便是讓小的過來盯着,若是這邊需要幫忙,王妃就過來幫你。”
凌軒這才放下心來,道:“你且快回去保護王妃,告訴她,本王這邊會在一炷香內解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