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強烈的憤怒,在田闢疆的體內蔓延開來。
他想去找鍾無豔,可是又不能去。他得留在水月宮,免得夏迎春在夏太師面前說什麼。他覺得好累,累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就是君王的生活嗎?”田闢疆心中恨恨地想,“夏太師,你不要欺人太甚!否則的話,別怪孤王不念舊情!”
他緊緊的握住了拳頭,他暗暗發誓,一定要將夏太師這座大山給扳倒,做一個真正的君王!
鳳羽宮。
楊柳微拂,吹亂了鍾無豔那頭烏黑柔順的長髮,如水的眸子裡,寫滿了擔憂。
魯國起用的將領,居然是來自魏國的吳起。小雅投奔魏國後,便和吳起完婚,隨後跟他一起到了魯國。魯國士大夫們並不信任他,覺得他娶了齊女,在戰場上也許會心慈手軟。吳起爲表明忠心,手刃小雅,終於拿到了帥印。
“小雅死了。”鍾無豔的心裡感到一陣悲哀。
吳起能殺掉自己的新婚妻子,鍾無豔便知道,這個人到底有多殘忍。她知道,田忌此戰,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你覺得田忌此戰,有多少勝算的把握?”田闢疆的眼睛紅紅的,這幾日他一直寢食不安,“他是你的師兄,你應該瞭解他的。”
鍾無豔聽了,不禁柳眉緊鎖,輕輕搖了搖頭。
“難道,田忌真的如此不堪大任?”田闢疆一見鍾無豔搖頭,那顆懸着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當初他同意田忌掛帥,也覺得田忌是個可造之材。況且,魯國的兵國遠不如齊國,他覺得此戰還是有幾分勝算的。
“師兄文武兼備,乃人中龍鳳。”鍾無豔搖搖頭,“可是這次,他遇到的是吳起。吳起是曾子的得意弟子,爲人殘忍,生性狡猾,師兄初次掛帥,恐怕不是他的對手。小雅是他的表妹,又是他的新婚妻子,他爲了掛帥連自己的妻子都殺,還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出來的呢?”
曾子是孔子的弟子,他和鬼谷子的才華不相伯仲。只不過,鬼谷子生性淡怕,不願意涉足政治,所以曾子的名氣,已經遠遠在鬼谷子之上了。他的弟子,自然也差不到哪裡去。
聽了這話,田闢疆頓時面如死灰。
“其實,孤也料到了。”他有些傷感地說,“可惜的是,這次不知道又要有多少齊國男兒血染沙場了。”
不是鍾無豔掛帥,田闢疆的心裡終究有些不安。魯國對鍾無豔畏之如虎,如今來了個溫文爾雅的田忌掛帥,他們還會害怕嗎?
鍾無豔看着田闢疆那雙佈滿了紅血絲的眸子,不禁微微嘆了口氣。
“大王,臣妾知道有些事情您是迫不得己的。”她的聲音非常柔和,如同一縷溫柔的春風,吹拂着田闢疆的心湖,“只不過,有些事情,您還是趁早做打算的好。”
田闢疆看着那如水的眸子,只覺得心中一暖。
他緩緩伸出雙臂,緊緊地將她擁在了懷中。雖然懷中的女子奇醜無比,可是他卻有種非常踏實的感覺。他覺得,鍾無豔就是他的保護神,是上天賜給他的禮物。只不過,他真的沒辦法愛上她,一看到那張臉,他連死的心都有。
鍾無豔緊緊偎依在他那寬闊的懷抱中,如同一個幸福的小女人,緩緩閉上了眼睛。她喜歡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體味,喜歡他那寬厚結實的胸膛,她像一隻小鳥,靜靜地棲在枝頭,幸福的微笑了起來。
不出鍾無豔所料,田忌果然戰敗。
“真是沒用的東西!”夏太師氣的怒髮衝冠,如同一隻發怒的獅子,惡狠狠地罵道,“老夫以爲你是鍾無豔的師兄,也應該有她一半的本事吧。怎麼連個吳起都打不過?”
田忌微微低着頭,一言不發。
其實,他何嘗不想打贏這場仗?這是他第一次掛帥,他比任何人都想拿下這場戰役。可是吳起實在是太狡猾了,狡猾的如同一隻狐狸,居然能以弱勝強,拿下這場戰役。
“沒用的東西!”夏太師一怒之下,將桌子上的杯奩都扔到了地上,“這下鍾無豔可得意了!”
暗黃色的茶水,在冰冷的地面上,緩緩流淌着。
鍾無豔並沒有得意,她的心情,和田忌一樣難過。田忌敗了,他的前途暫且不說,就說那幾萬戰死沙場的齊國男兒們,他們的亡靈又怎麼會安息呢?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好沒用,她明明可以救他們的,可是夏太師在翻雲覆雨間,便將他們推向了黃泉路。
“現在該怎麼辦?”田闢疆的臉色非常難看,蒼白的慘不忍睹,“還有辦法挽回嗎?”
每當有煩心事的時候,他喜歡找鍾無豔聊天。他知道,她一定會有辦法的。
鍾無豔想了想,微微點點頭。
“爲今之計,也只能這樣了。”她有些無奈地說,“將吳起逐出魯國,這大概是唯一的辦法了。”
“怎麼可能?”田闢疆聽了,疑惑地瞪大了眼睛,“吳起剛立了大功,你覺得魯王會傻到把他給逐走?不可能的!”
“怎麼不可能?”鍾無豔冷笑道,目光閃爍着,頗有意味地說,“臣妾立了大功,不就直接被扔到天牢裡了嗎?他吳起憑什麼就可以赴慶功宴,過着顯赫的生活?”
聽了這話,田闢疆臉色陡然一變,目光變得無比犀利。
“你在埋怨孤王?”他的聲音無比冷漠,甚至略帶着幾分怒意。
“臣妾不敢。”鍾無豔並沒有躲避他那冰冷的目光,而是直接迎了上去,“臣妾的意思是,誰說功臣就一定不會被逐走的?臣妾會被扔到天牢,那麼魯王也絕對有可能趕走吳起!”
聽了鍾無豔的話,田闢疆的目光變得複雜起來了。
一開始他覺得是鍾無豔在惱自己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可是細細一眼,卻又覺得有幾分道理。
“孤明白了。”他的脣邊,泛起了一縷異樣的笑容,目光也變得詭異起來,“一直都是王后幫孤解決難題,這次,就讓孤親自來辦這件事情!”
鍾無豔看着那詭異的目光,突然間感到一陣莫明的恐懼。
顯然,田闢疆並不是個懦弱無能之人,她應該感到高興纔對。他多年的忍耐,只不過是爲了日後的爆發。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的心卻懸到了半空中。一個城府如此深的男子,她有能力得到他的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