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知道磕頭了,晚了!”秋月從後面緩緩走了過來,冷笑道,“連王后娘娘的東西都敢偷,你們可真是膽大包天啊!你們見娘娘整天不言不語的,以爲好性兒,就敢欺負了?還你的東西呢,難不成整個鳳羽宮都是你的?鳳羽宮的主人不是王后娘娘,而是你?”
秋月的火氣非常大,她已經隱忍了很久了。如果不是鍾無豔一直攔着,她早就將這羣混蛋給罵個體無完膚了。當然,這些宮人們並不怕她,只不過是“梅香拜把子”,大家都是奴才罷了,誰又生的比誰高貴些呢?
這時,衆宮人們聽到外面一陣吵雜聲,便出來看熱鬧,一見鍾無豔那張烏雲密佈的臉,嚇的連忙跪在了地上。
那小宮女只是磕頭,並不敢多說什麼,只是一個勁的說:“娘娘饒命!”
雖然平日裡她欺負鍾無豔好性兒,可是一旦東窗事發,心裡還是有些恐懼的。畢竟,偷王后的東西,那可是要被砍去雙手的。這小宮女出身貧寒,一旦被砍掉雙手,日後她又如何生活呢?又有哪個男人會要她呢?別說是男人了,就算是刷馬桶的太監,都不會要這種身有殘疾的女人的。不過,她還是心存僥倖,覺得鍾無豔肯定不會責罰她的。
鍾無豔微微擡起頭,看着天上那輪冰冷的冷月,聽着水月宮那陣陣竽聲,目光變得複雜起來。
“本宮知道,你們跟着本宮,並沒有得到什麼好處,心裡委屈。”她的語速非常慢,卻隱隱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味道,“所以,一直以來,你們偶爾拿點東西,本宮就當作沒看到。可是,你們越來越過分了,把本宮的隱忍當成了懦弱。事到如今,本宮也幫不了你們了。”
聽了這話,那小宮女和小太監驚愕地擡起了頭。他們一直以爲鍾無豔不會追究他們的,所以氣焰才越來越囂張。可是如今看樣子,這個醜女人決定處罰他們了。
“娘娘饒命!”小太監連忙磕了個頭,聲音在微微顫抖着,“奴才家裡窮,這纔將奴才賣掉,淨身做了太監的。如果奴才死了,那麼以後誰來養奴才那八十歲的老母呢?”
聽了這話,秋月不由的笑了起來。
“你今年多大?”她的聲音裡帶着幾分譏諷。
可是,那小太監卻不明白秋月這話的含義,連忙回答說:“奴才今年十六了。”
“十六?”秋月哈哈大笑起來,笑的前俯後仰,“你十六,你娘今年八十?那麼你娘多大生的你?六十多?你可真搞笑,六十多還能生孩子的女兒,我可從未聽說過。不過大王博學多才,日後大王來時,我倒要好好請教一下,看看六十多歲的女人到底能不能生孩子。若不能的話,你可是在欺騙王后娘娘啊!愚弄主子,又是什麼罪責呢?”
這個鬼靈精,居然在這個時候還能笑的如此開心。那個小太監,此時連掐死她的心都有。
“只不過是求饒的套話罷了,這個可惡的秋月,爲什麼非得給點破呢?”小太監心中恨恨地想,可是又不敢發作。
鍾無豔見狀,冷冷地說:“本宮知道,你們不喜歡在這鳳羽宮做事,這裡沒有水月宮油水多。本宮也不勉強你們,你們誰願意走,馬上就可以離開,讓陳公公給你們重新安排便是了。”
她並沒有多看這些宮人們一眼,轉過身去,大步流星的向自己的寢室走去。她的目光無比冷漠,卻並沒有一絲絲憤怒。有什麼可生氣的呢?只不過是一羣不相干的人罷了。她只在乎田闢疆的喜怒哀樂,其他人,她不想管。
“小姐,你們不責罰他們?”秋月連忙一溜小跑追了上去,埋怨道,“只不過是羣宮女太監罷了,他們平日裡那麼欺負你,你就一點兒也不生氣?就讓他們這樣走了,豈不太便宜了他們?”
鍾無豔回到寢室,坐在了那張沒有一絲花紋的黃花梨木椅上,臉色無比蒼白。
她輕輕地剔亮了紅燭,那雙如水的眸子,在跳躍的火焰下,閃爍着美麗的光芒。
“走就走吧。”她的聲音聽上去非常平靜,“心不在這裡,走了也沒什麼不好的。他們有他們的夢想,就讓他們去追逐,豈不更好?再說了,我也懶得看到他們整天那張怨天憂人的面龐。”
對於這些宮人,鍾無豔從未想過要責罰他們。他們也只不過是些可憐人,背井離鄉的來到這座幽深的宮殿,遠離了家鄉,也遠離了親人。只不過是些小錯而己,能原諒的,她都儘量原諒他們。
天亮了,那輪太陽懶懶的爬上了山頭,睡眼惺鬆地看着這繁華的人間。它的威力實在是太大了,只不過是清晨,就已經將地面給曬的差點融化掉了。
鳳羽宮的宮人們,打點了行囊,靜靜地站在院子裡。
鍾無豔,秋月,陳公公站在那白玉砌成的臺階上,靜靜地看着他們。
“陳公公,把他們都帶走吧。”鍾無豔的目光無比平靜,那張黃金面具,在熾熱的陽光下,閃爍着金燦燦的光芒。
幸虧這張面具一直戴在她的臉上,不曾取下,否則的話,肯定也會被這羣宮人們給偷走的。鍾無豔嫁過來時,她身上最貴重的東西,便是這面黃金面具了。這面具乃鬼谷子親手打造,用的皆是上等的黃金,它非常薄,戴在臉上並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
陳公公聽了,連忙陪着笑說:“娘娘,難道是這羣宮人們得罪了您?不過也不至於一下子全部遣散吧?如果您不滿意的話,老奴再爲您挑幾個好的。”
雖然他不喜歡鐘無豔,下意識裡也一直暗中打壓她。不過陳公公在鍾無豔面前,卻總是滴水不露,從未有過任何失禮之處。
“都帶走吧,也不必挑什麼人了。”鍾無豔冷冷地說,“本宮喜歡清靜。”
聽了這話,陳公公也不多說什麼了。他巴不得將這裡所有人都遣散,只不過是怕田闢疆責怪罷了。
他哏哏地笑了起來:“既然王后娘娘發了這話,那麼老奴照辦就是了。”
陳公公轉過身來,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聲音無比冷漠:“你們幾個,都跟雜家走吧!”
衆宮人聽了,紛紛提着包裹,歡天喜地的跟在陳公公後面走了。他們確實高興,鍾無豔並沒有沒收他們偷的東西,而且又能離開鳳羽宮,找個好地方兒去攀高枝兒,何樂而不爲呢。
看着他們那歡歡喜喜的模樣,秋月恨的直跳腳。
“一羣沒良心的東西!”她恨恨地罵道,“肯定不會有好下場的!”
“秋月!”鍾無豔低聲訓斥道,“不許胡說!”
在後宮,她不想得罪任何人,包括這些最下等的宮人。她只想在這裡過着安安靜靜的日子,不去和任何人計較。如果田闢疆有需要的話,她就披掛上陣,在宮裡住的時間又不是那麼多,何苦去和這些人計較那麼多呢?
其實,相比之下,鍾無豔住在這幽深的王宮,倒不如住戰場上的帳篷來的舒服自在。她喜歡邊關的冷月,喜歡那深夜裡的寒氣,喜歡那胡馬嘶嘶。在戰場上,她可以毫無顧忌的奮勇殺敵,可是在後宮,她每走一步,都得顧慮很多,生怕做錯什麼,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對於鍾無豔來說,她覺得這後宮簡直比戰場還要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