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無休止惱人的大雪,終於停了下來。幾縷溫暖的陽光,透過那小小的窗戶,投射在天牢那冰冷潮溼的地面上。在陰森昏暗的天牢,這幾縷陽光,顯得特別的溫暖,特別的珍貴。許多囚犯,骨頭都在這裡發黴了,也不曾見過一縷。
溫柔的陽光,輕輕地灑在了南郭雄那張土灰色的臉上。
“開飯了!”牢頭不耐煩地提着食盒,沒有好氣地說,“日上三杆了,還在這裡睡覺,可真是懶死了。難道昔日你吹竽的時候,也敢起的這麼晚?不被打爛屁股纔怪呢。”
他並不知道,南郭雄壓根兒就不會吹什麼竽,他連樂譜都看不懂。其實南郭雄不會吹竽,在衆樂師之間,根本就不是什麼秘密,只不過沒有人敢揭穿他罷了。他是夏迎春的遠親,哪個不怕死的敢去招惹他呢?在王宮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於是那些樂師們便裝聾作啞,當做什麼也不知道。
牢頭的聲音非常大,不過南郭雄依舊靜靜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真是懶人!”牢頭沒有好氣地打開牢門,將食盒裡的飯菜放到了地上,都是些不堪的東西。
當然,對於南郭雄來說,這牢頭覺得這些東西也是便宜他了。想當初鍾無豔在暴室時,連喝口水都成了奢侈,能給這混蛋一口飯,已經是天大的恩典了。
“怎麼還不起來,難道想讓人餵你不成?”牢頭沒有好氣地走了過去,重重地往南郭雄的身上踹了一腳。
不踹不要緊,這一踹,讓牢頭嚇了一跳。
南郭雄的身體已經僵硬了,想必已經死去多時了。
“死了?”牢頭驚愕地瞪大了眼睛,額頭上頓時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天牢內,每天都會死人,這牢頭已經司空見慣了,並不足爲奇。不過,這南郭雄不一樣,他可是要犯,鴛鴦枕的事情還沒弄個水落石出呢,他怎麼就可以死了呢?
“我這可怎麼交差啊!”牢頭嚇的臉色蒼白,心中胡亂地想,“這小子死了,倒也清靜了。可是我怎麼辦?大王要令,要嚴加看守的,誰知這小子居然……”
他眉頭一皺,暗暗下定決心:“不行,我得快點走,離開這個鬼地方,免得被這個混蛋給連累了!”
想到這裡,這牢頭不動聲色地關上了牢門,直接回家收拾細軟,潛逃而去。
水月宮。
夏迎春精心洗淨了臉,那張蠟黃的小臉,居然又變得白嫩無比,膚如凝脂。她很美,即使不施粉黛,也絕對是位頂尖的美人。只不過,她一直喜歡那些胭脂水粉,倒弄污了本來的好氣色。
“娘,你這麼做會不會有些冒險呢?”夏迎春洗淨了臉,坐在菱花鏡前,精心打扮着,“我擔心那混蛋把我給咬出來啊!”
一頭烏黑柔順的長髮隨意披在腦後,未經修飾的夏迎春,此時看起來格外漂亮,多了幾分清新的氣息。只見她脣紅齒白,雙目如星,美的讓人感到震驚。她衣衫半掩,露出了一痕雪脯,那高聳的玉峰,曾經讓南郭雄神魂顛倒,幾乎葬在這一點。
看着這一痕雪脯,夏夫人突然間覺得有些噁心。南郭雄,想必曾經在此處銷魂過,而自己那誘人的曲線,也曾經被他玷辱。一想到自己母女二人曾經委身於同一男人的事情,夏夫人就想吐,想將南郭雄給碎屍萬段!
“你放心吧,娘辦事,又怎麼會有紕漏?”夏夫人早已經梳妝完畢,只見她穿了一襲暗紫色的長裙,頭上僅僅插了一枝碧玉簪,看不到半點奢華。
夏太師死了,按理說她應該爲他戴孝的。不過在王宮中,是不允許人隨意戴孝的,除非是國喪。所以,夏夫人只能儘量穿着素色,不施粉黛,不戴奢華的飾品。雖然夏家已經敗了,可是夏迎春也給了她不少珠寶首飾,她都交由了剪風保管。
不知道爲什麼,自從那夜和南郭雄有過肌膚之親後,夏夫人整個人看起來年輕了許多。其實她本來年紀就不算大,又保養得當,可是自從那一夜後,她的身體裡似乎充滿了活力,又恢復到了以前和二夫人爭風吃醋的年紀了。
夏迎春還是有些不太放心,她梳了個簡單的髮髻,插上珠花,戴上金燦燦的項圈,又精心在臉上塗上了一層脂粉。那張雪白的小臉,加上脂粉後,卻顯得蠟黃異常了。
過了一會兒,只見剪風匆匆走了進來,低聲在夏夫人耳邊說了幾句。
夏夫人一邊聽着,一邊點着頭。
“什麼事?”夏迎春側過臉來,看着臉上掛着淡淡笑容的夏夫人,笑道,“難道還有什麼喜事不成?你都笑成了朵花兒了。”
喜事?自從夏太師死後,夏家還會有什麼喜事嗎?
“事情辦妥了。”夏夫人冷笑道,“我說過,只要我一出馬,那混蛋必死無疑。”
南郭雄死了,是自殺的,是被夏夫人的那番話給送上黃泉路的。他誤以爲事情已經敗露,爲了保全自己的骨肉,只能選擇了自殺。殊不知,這一切的一切,都只不過是夏夫人的詭計,並沒有人知道他和夏迎春的那檔子破事。只不過,夏夫人絕對不會允許南郭雄活在這個世上,只要他一日不死,那麼這件事情就會有敗露的可能性。事情一旦敗露,那麼夏迎春就永遠也不可能有未來了。
“死了?”不知道爲什麼,在聽到南郭雄的死訊後,夏迎春的心裡居然有些酸酸的。
不管怎麼樣,畢竟也算是一場露水夫妻,南郭雄在牀上的表現,讓她爲之神迷。她不是可憐他這個人,而是覺得從今以後,自己再沒有這樣一個牀伴而覺得有些惋惜。
“捨不得?”夏夫人聽了,冷笑道。
“死就死了唄!”夏迎春冷笑道,“不過接下來的事情該怎麼辦?”
她最近胃口真的不大好,不過並不確定是否已經有了身孕,她也不敢宣太醫。因爲田闢疆已經好久沒有碰過她了,萬一這個時候懷孕,豈不等於自掘墳墓?
夏夫人想了想,笑道:“很簡單,讓大王寵幸你。如果你肚子裡有了孩子,那更好,就算是爲那個孩子正名算了。如果沒有,也沒什麼,至少這樣可以拉近你和大王之間的感情。”
“可是大王已經很久沒有來了,他怎麼纔會來呢?”夏迎春對這個,並沒有把握。
雖然她覺得自己聰明絕頂,可是和夏夫人相比,道行還是淺了許多。
夏夫人並沒有說話,只是嘴角泛起了一縷冰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