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內殺聲震天,到處都有人在喊:“城破了!城破了!”北門指揮攻城的鄭宇霖將軍,以爲是南門攻破了,於是大呼:“大家加把力,南門已經破了!加緊攻進去!”
在南門指揮攻城的湯和將軍,以爲是北門攻破了,於是也督促官兵們,抓緊拿下南門。
守城的陳宗海聽到了城內的廝殺聲,心知大事不好了,城牆上的士兵已經心無鬥志了,想到的是如何逃命了,這時。轟隆一響,南門城門終於承受不了火炮的轟擊,倒在了地上,城外的士兵蜂擁而至,擠過了城門口,朝四下殺了過來,城上的士兵頓作鳥獸散,各自逃命去了。
北門也被鄭宇霖將軍攻破了,士兵們由三個城門向城中心殺來,陳宗海帶着親衛隊,趕到帥府,拉起陳友定就走,陳友定給甩開了,陳宗海急了,說:“父親,趕緊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先保命要緊!”
陳友定說:“成王敗寇,輸了就輸了,我不會丟下城池逃命的,大丈夫死則死耳,又豈能苟活。”
陳宗海嘆了口氣,心想自己與父親只能聽天由命了,要殺要剮隨便吧,於是,他對侍衛們說:“你們各自逃命吧,我陪父親在這裡等死了。”侍衛們都跪下了,死活不肯走,陳友定也不說話,直直的看着門外。
一羣士兵衝進來,將帥府包圍了,大家就靜等着長官們來處理了。一個時辰後,湯和、沐英在衆多護衛的簇擁下,走進了帥府,站在了陳友定的面前。
湯和將軍看着陳友定,陳友定也直直的看着湯和,湯和將軍說:“我是湯和,你是陳友定嗎?”
陳友定蔑視的一笑,說:“成王敗寇,要殺就殺、要剮就剮,生死有命,有何懼哉!”
湯和也笑了:“真是高看你了,原以爲你是個人物,現在看來只是一匹夫耳。”陳友定再也不發一言,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做法,湯和將軍也不理他了。
沐英上前說:“我是沐英,吳王的義子,小人物一個,不知陳帥可否願意跟我說話?”
陳友定看了看沐英,不屑一顧的說:“不過一黃口小子耳,沒資格跟我說話。”
沐英看着陳友諒,說:“元人在福建將人分爲四等,元人是一等、胡人是二等、北方漢人是三等、福建漢人爲四等,不知道陳帥父子是幾等?”陳友定臉色微變,沐英這話有點刺心,他實在沒法回答,因爲他是土生土長的福建人,也就是四等人,但他心裡從不把自己當下等人。
沐英繼續說:“一個將你們當作下等人看待的朝廷,你卻對他愚忠、盡忠,你不覺得好笑嗎?爲了反抗元朝,從南方到北方,幾十家起義隊伍,都打着驅逐韃虜、還我漢室的口號,數以幾十萬計的將士流血捐軀,爲的是什麼?不就是爲我們漢人,打出一個讓人尊重的地位,爲了後人能被外人看得起,爲了營造一個老有所養、少有所依的生活家園。
像你這樣自私自利之人,爲了自己的個人追求,植百姓、家人而不顧,糊里糊塗的愚忠、一個已經被滅亡了的朝廷,不是匹夫又是什麼?”
“元朝的所作所爲,你沒看見嗎?元朝是如何對待漢人的?你眼瞎嗎?你一把年紀活到狗身上去了?好好地人不做,非要去做奴才,你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陳宗海在一邊都臉紅了,自己的父親就是這樣的固執,福建的名士很多都這樣勸過他,他不但不聽,反而殺了好幾個勸過他的名士,搞得福建人都對他側目而視。
其他的被俘獲的將領聽了沐英的一席話,都深深地低下了頭,都在替陳友定臉紅。
而陳友定在一旁,就當沒聽見沐英說話一樣,眼睛仍然直直的看着沐英,毫無羞愧之色。
沐英說完後,也不再理會這幫人,命令部下:“全部關起來,到時候一起押解到應天城,請吳王來處理。”
於是,趙權率士兵們將陳友定父子、謝英輔、陳宗青、黃永泰;完者帖木兒、曲引、那虹那曲全部關押了起來,等福州戰事了結後一起押送應天城處理。
黃緹敏從海上逃生後,帶領幾千水師士兵回到了自己的艦隊。林大猛所佔領的艦隊,恰好就是陳宗海的泉州艦隊,而黃緹敏的艦隊停泊在福州的北段,他帶着幾千士兵回到了艦隊,不敢去見陳宗海,就帶着收攏來的不到一萬水師官兵,一直躲在艦上,聽到福州城破的消息後,黃緹敏這才慌了,他下令啓航準備離開福州,可下游全被泉州水師堵塞了。
他不知道陳宗海是否在艦上,於是就下令往上游啓航,想繞到烏龍江再回到海上,至於去哪裡,他還沒想好,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再說。沒曾想在上游卻遇到了阻擊,對方在江中設置了障礙,船隻不但過不去,反而還遭到了對方的阻擊。
火炮、重型弩箭架設在岸邊,每一支弩箭上面纏着燃油,點然後,一支支的箭矢射出,箭矢釘在戰艦的外殼上,火焰便慢慢的開始燃燒,戰艦都是木料建造的,爲了防腐,木料外面都塗了一層厚厚的油脂,油脂遇火即着,前面的幾艘戰艦着火後,迅速下沉,導致後邊的戰艦都開始後撤了,不撤退,火焰便藉着風勢蔓延到其它的戰艦。
黃緹敏開始下令後撤,再去跟泉州水師商量,借道一起撤回海上,福州都丟了,再停泊在閩江,已經毫無意義了。
回到了原地,泉州水師仍然擋住了去路,黃緹敏命一艘戰艦上前,與對方協商,卻遭到了一陣箭矢的攻擊,這艘艦上的軍官蒙了,咋的,自己人都打?
黃緹敏這才知道,泉州水師已經被明軍掌握了,前不能前,退不能退,如何是好?
沐英接到福州水師二百多艘戰艦要逃,立刻命令趙猛率隊,在閩江兩岸展開阻擊,於是,火炮、火銃、重弩全都推到了岸邊,按照沐英的命令,不投降就地擊沉,於是,閩江福州段到處都在開打,已經有十來艘戰艦被擊沉了,戰艦沉到江底後,造成了更大的堵塞,於是,很多地方的戰艦,被沉船擱淺的不能動彈了。
黃緹敏這才知道泉州水師出問題了,現在自己的二百來艘戰艦,被對方圍的水泄不通,光捱打卻沒法還擊,怎麼辦?他心裡是一百個不願意投降,可不投降又能怎麼辦?
就這麼一萬來人,在海上還有主動權,現在卡在閩江裡前不能前,退不能退,抵抗無異於送死,唉,早知道就不回來救援了,事已至此,那就只能降唄,保命要緊,大家都是有家眷的,降了還能保住自己的家。
福州水師打出了白旗,沐英命林大猛前去受降,命令所有的水師官兵,將戰艦停泊好後,下船接受改編。
黃緹敏見到林大猛,才知道問題出在哪了,世上沒有後悔藥啊,只能打掉牙往肚子裡咽,當初將林大猛驅逐出水師的是他,現如今人家來接受整個艦隊了,真是此一時彼一時也。
沐英讓林大猛重新組建福州水師,除黃緹敏外,其他人隨他挑選,給與了他很大的權限,並告訴他,等巢湖水師到後,再進行編組,但許諾,新組建的大明水師,肯定有他的一席之地。
林大猛並不在乎這些,只要自己能重回水師,哪怕是做一名普通軍官也行,他很慶幸遇到了沐英這樣的上司,知人善用,並且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人生最大的悲哀就是,你做的再好,人家不信任你,不用你,讓你一直坐冷板凳,直到老去。
拿下了福州,沐英與湯和將軍開始考慮泉州的戰事了,王順、潘成龍、顧德強三人的兵力只有三萬人,而泉州城內還有駐軍三萬及水師一萬,周邊城鎮還有幾萬駐軍,因此,他們想拿下泉州很困難,實際上湯和將軍在拿下福州的時候,就想帶兵去福州了,只是礙着沐英的面子,他不想落個跟小輩搶功的名分,所以就等着沐英主動說了。
沐英也知道這位長輩老將的心思,一生只愛打仗,不願意搞吏場上的那一套,福州剛拿下來,這個福建行省戰略位置很重要,自己還得建立府治衙門,替義父打點好這個地方,所以樂的讓湯和帶兵去支援泉州。
湯和將軍達到了自己的目的,高興的帶着剛補充完的五萬士兵,死賴着將四門火炮、五十支火銃也帶走了,直奔泉州方向而去。
沐英命令趙猛、賴政帶着三萬人鎮守福州;陳宇旺帶着一萬五千人去取福清城;張興武繼續鎮守寧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