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小六被馬車一路晃晃悠悠地運進宮裡,當晚進了儲秀殿,被個三十來歲的嬤嬤領着各自先登記姓名,好在她頂替的人,之前是個和大家沒什麼交流的女子,大概是知道自己遲早要逃走,所以不給別人瞭解自己的機會。
這直接導致的後果就是,居然壓根沒人知道她叫什麼。
章小六弄明白這個事實的一刻,簡直想仰天嘲笑三刻鐘。
什麼叫人走運了上茅廁都撿錢?
這就是啊!
她樂滋滋地報上了自己的名字:“我叫章妍,燕州城鳳鳴縣人。”
登記的嬤嬤擡頭看了她一眼,立即皺眉:“家中是做什麼的?”
怎麼看着就不是個教養過的孩子?
“種田的。”
嬤嬤心道,果然。
於是刷地伸出手拉住她的手,左右翻了翻,眉頭皺得更深了:“這雙手這麼粗糙,以後怎麼伺候主子們?都會些什麼?”
詩詞歌賦,跳舞繡花什麼,估計沒希望了吧?
章小六想了想,認認真真地說:“打架!我武功挺高!”
她一說完,身邊其餘的秀女人人都露出滿臉的鄙夷來,怪不得之前能從馬車上跳下去呢。原來是個野蠻的女人。
章小六一看大家的神情,就頓時知道這個問題不大適合實話實說了。
可是後悔也來不及了呀。
這嬤嬤卻雙眸一亮,定定地看着她:“真會武功?”
章小六一咬牙:“是啊,你可以試試。”
嬤嬤被她這直愣愣的話語弄得一愣,在宮裡,能這麼跟她說話的人,可不多!
嬤嬤足足愣了好一會,章小六暗暗咧着嘴都數了快二十個數了,嬤嬤才深吸一口氣,開口端莊地說道:“嗯,你出去找門口的那倆護衛打一架,打贏了今晚跟我走,打不贏……呵呵。”
章小六精神抖擻,跟着這個嬤嬤走?
是不是有好事?
她之前可是聽身邊的秀女說過,這個嬤嬤可是皇后娘娘身邊的人呢。
皇后啊,那豈不是能接近皇上?
於是她愉快地跑出去找人打架了。
儲秀殿門口的兩個守衛,在皇宮禁衛裡,算是武功一般的,其實皇宮禁衛倒也不是個個都武功高強,擺在明面上的禁衛。都是些世家子弟經過甄選進來的,有的甚至只是體格健康一些,武功並不高,只是在禁衛營經過一些訓練罷了。
所以章小六連武器都沒用,只用了五招,就把倆禁衛給挑了,一個摔在牆邊撞暈了,另一個捂着肚子倒在院門口的花壇裡也起不來了。
崔嬤嬤坐在不遠處還在給另一名秀女登記姓名和來歷呢,一轉頭就看到章小六笑眯眯地跑進來。
她穿着秀女統一的湖藍色宮裙,卻跑得像是一隻藍色的小狗狗。渾身都有藍色的毛在飛揚着。
崔嬤嬤皺眉,多少年沒在宮裡看到這麼鮮活的女子了。
她居然一時間臉呵斥都忘了,直到章小六笑着跑到她面前報告自己的戰果:“嬤嬤,我把他們都打倒了,你看看。”
崔嬤嬤看了看門外,兩個禁衛都苦着臉站起來了,在門口瞪着章小六,見是崔嬤嬤吩咐的,也不能說什麼,只得摸摸鼻子自認倒黴地重新在門口站崗了。
崔嬤嬤對這女孩兒很滿意,於是神情稍微緩和了些,跟她說道:“你先在這裡等着,我叫人去稟告了主子,再決定要不要你去伺候。”
章小六咧嘴笑得開心無比。
沒想到這麼順利啊。
“好的好的嬤嬤。”
崔嬤嬤簡直沒眼看她的笑容,嘴巴咧那麼大,牙根肉都要露出來了,哪有半分女孩子的模樣?
“快別這麼笑!女孩子,站有站樣,坐有坐樣,行止有度,笑不露齊。你自己站到一邊好好琢磨一下,自己剛纔行走說話之間,都錯在了哪裡?”
崔嬤嬤板着臉發威。
身邊有的秀女立即嚇得跪下去了。
章小六一看這架勢,刷地一下也跪倒了,仰頭看着崔嬤嬤:“嬤嬤……嬤嬤息怒!”
崔嬤嬤淡淡地看她一眼,心裡暗暗地想,這孩子雖然看上去粗糙野蠻了些,畢竟是個有悟性的,好好調-教着,也是能帶到貴人面前去的。
“行了,起來,站到一邊去吧。”
章小六訕訕地站起來,見崔嬤嬤又忙了起來,於是默默地站到一邊去領悟自己的禮儀去了,無奈,她自小就沒人教育過她,要笑不露出,行止有度啊。
實在沒有領悟進步的空間。
於是,她耷拉着腦袋,慢慢地,居然就有些犯困了。
人說春困秋乏夏打盹,如今春末初夏的,正是最適合睡覺打盹的季節……
…………
卻說雬璃眼睜睜地看着章小六被帶進宮,實在不放心她那個野慣了的性子,想了想,轉頭就去找永安郡王。
章媛眼看着自己不用入宮伺候皇帝老頭子,身邊又站着年輕帥氣迷死人的雬璃,心臟忍不住地就撲通撲通的亂跳起來,正紅着臉要仰頭跟雬璃說些什麼卻,卻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自己當先走了。
她氣急,一跺腳就沒羞沒臊地追了上去。
這種大街上追男人的事情,她以前是最不屑的。
可是誰讓這個男人這麼不容錯失呢。
“哎哎,你怎麼就這麼走了?”
她追上去,一把拉住了雬璃的衣袖。
他停住,轉頭不由分說地甩開她的手,有些不耐煩地板着臉問:“還有什麼事?”
除了章小六,他現在沒心情應付任何女人的糾纏。
章媛被他的臉色嚇得有些發顫,紅着眼圈看着他,這還是之前那個在她家小院子裡對着她溫柔淺笑的男人嘛?爲什麼臉色這麼臭?
然而她現在已經選擇性地忘了,那晚雬璃發現她不是章小六,驚覺自己差點上當的時候,可是差點當場拍死了她的。
“我……我沒地方可去。”
雬璃更是覺得莫名其妙:“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嗎?”
“我是她的妹妹,我和她是一個爹生的。”
雬璃不耐煩了,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他現在沒心情聽一個莫名其妙的路人跟他說這些,章小六一入宮,隨時都有可能得罪皇宮裡那些凡人權貴被砍了腦袋。
雖然章小六那顆腦袋裡整日都想着睡了他,讓他從了她。
可要真是被砍了,還真讓人挺不捨得。
“哦。”雬璃轉過身繼續往前走。
永安郡王在西京城有王府,他要去王府。
章媛看着他轉身。毫不在意她的話,繼續往前大踏步地走,忍不住就落了淚,哪有男人會對她這麼冷淡的,她自小長得好看,但凡是個男的,對她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的,生怕聲音大了些就會嚇哭了她。
可是這個男人,憑什麼眼裡就是看不見她?
“唉,她剛纔說了讓你送我回通州。”
雬璃回頭淡淡地看她一眼:“說了嗎?我怎麼不知道?”
章媛簡直想蹲在這紫薇廣場上哭一哭。也好有人來幫助她一把,可是不能啊,這裡是京都,女子要是行爲粗野,會被笑話的。
她只能邁着小碎步緊緊地跟在雬璃的身後,漸漸遠離人羣。
可就在人羣之外,看到了高元儀。
而高元儀的目光,卻落在章媛的身上,皺了皺眉。
章媛和章小六長得實在太像,高元儀並沒有認出來這不是一個人,他只是覺得,穿着女裝的章小六,似乎沒了那種山野之花的爛漫,看上去倒有些拘束又小氣了。
“柳公子,你們現在住在哪裡?”
雬璃看到高元儀,才轉頭去看不遠處上了馬車離開的巴扎,這一行人怕是要去驛館先呆着了,他皺皺眉,沒再關注巴扎,只是看着高元儀。答道:“去郡王府找永安郡王。”
“郡王不在王府,他去了皇宮,給陛下和皇后娘娘請安去了。”
雬璃皺眉,剛回到京都就去請安?一點休整的時間都沒有嗎?
這永安郡王,看來是真的一點都不受寵。
他皺皺眉,隨即轉身,先回出租屋。
他走了,章媛還站在原地沒動,她有些累了,身上跳馬車的時候還受了些,雬璃對她壓根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她何必拿熱臉去貼冷屁股?
倒是面前這個將軍,看着一身正氣俊朗無匹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看着她的眼神,讓她立即能斷定,他對她有着不一樣的情愫。
難道只見一面就被她吸引了嗎?
章媛嬌羞地擡頭,看了高元儀一眼:“公子……”
聲音格外地嬌嗲。
這是她打小就從鄰居家那個從良的妓=女身上學來的,最能展現女子魅力的說話方式,一波三折,每一個字都帶着回回轉轉的尾音……
高元儀卻忽然皺眉,眸光一閃,問她:“你是章小六什麼人?”
章媛下半句“救我”還沒說出口,就被堵回去了,有些尷尬地看了高元儀一眼,見他絲毫不爲她的嬌嗲而動心,只有收斂了一些,做回原本的姿態,輕聲爽快地答:“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
高元儀點點頭,看她一眼:“身上受傷了嗎?章小六呢?”
“她入宮去了。我……我方纔從馬車上滾下來的時候,受了些傷,現在半邊身子都疼……”說着說着,是真的委屈起來,眼圈立即就紅了。
“你們的家人,不在這西京城吧?”
鳳鳴縣的土匪都被他一夜之間剿滅了,這個女子和章小六一起來了西京城,想必是暫時還沒有落腳的地方吧?
章媛紅着眼:“是啊,小女子如今只剩下獨自一人在西京城內漂泊流浪,我孃親還流落在通州生死不知。我……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高元儀皺皺眉,心想高家在西京城的宅子反正那麼大,空着也是空着,既然是章小六的妹妹,雬璃不願意管,他收留了回去,以後叫章小六知道了,是不是不會再那麼恨他了?
“姑娘要是不嫌棄,不如跟在下先回府中暫時安置下來。”
章媛眸光一亮,只恨不得立即就答應了。
“可是……小女子的孃親還在通州等着。”
高元儀漫不經心地說:“我讓人去接了她就好了。你一個女孩子在京都流浪總歸不好。”
“如此,就多謝公子了。”
章媛笑眯眯地道了謝,彎腰朝高元儀行禮,立即被他扶着手臂制止了:“不必客氣。”
她淺笑着擡頭,眸光亮亮地看着他。
高元儀忽然覺得有些蕭索,真是奇怪,明明是長得那麼像的兩個人,爲什麼會有完全不一樣的兩種形態呢,一個像是嬌嬌怯怯的小白花,一個像是堅韌無敵的狗尾巴草。
小白花被他扶着,淺淺地笑着,他卻忽然有些想念隨風肆意搖曳的尾巴草。
只可惜,長着尾巴草的那片山,被他親手毀了。
“你們帶章姑娘先回府。”
他翻身上馬,朝自己的近衛吩咐了一句,隨即快馬離開了紫薇廣場。
他不想回家,回去就必然會被管家逼着帶着禮物去蘇家登門拜訪。
而他,現在不想去蘇家!
…………
雬璃回到小院的時候,嚴峻還沒回來。
他的左眼能隱約看到小院裡又有一團死氣在瀰漫着,越來越濃。這讓他忍不住地皺眉,這巷子和小院,四處都有怪異的地方,而那個最愛管閒事的女人,居然把這裡都拋下,跑去宮裡禍害人家去了!
“是峻兒回來了嗎……咳咳!咳咳咳!!!”
廂房裡的咳嗽聲響起之後就似乎壓根停不下來了,聽上去撕心裂肺的,雬璃站在院子裡,忍不住轉頭朝那廂房看了一眼。
死氣越來越重。
這婦人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峻兒……峻兒!”
雬璃忍不住就答了:“哦,峻兒還沒回來麼?”
屋子裡的婦人一聽是男人的聲音。居然也就沒再說話,只是悶聲連續地咳嗽着,雬璃見她不問了,也就沒在意,回屋子裡閉門打坐修煉去了。
嚴峻也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的,小小年紀的孩子沒別的討生活的手段,只得在城裡幫着需要傳遞信件和物品的人跑跑腿,收個跑腿錢。
他跑了一天,累得雙腿腫脹回到家,先去看看自己的娘。見她只是睡着了,也就放心地去煮飯,還給雬璃送了一個有些冷硬的饅頭和幾片小菜過來。
院子裡的夜晚漸漸安靜下來,這份安靜一直持續到後半夜的時候。
雬璃突然察覺到一股強大的森森妖氣,在朝着這個巷子一點點地接近,他霍地一下張開了雙眸,院子裡仍舊安靜得過分。
那妖氣一路過來,似乎連那些住戶家裡的貓狗都怕得鑽進了洞裡,一切都靜悄悄地進行着,凡人們都在安睡,只有雬璃警惕地走到門邊,透過門縫往外看去。
只見是一道龐大的黑影,一跳一跳地從半空中朝這邊靠近。
那黑影似乎每到一戶人家,就落在人家的屋頂上尋摸一陣,隨即才重新上路,而停留時間較長的人家,屋頂上很快就升騰起了陣陣死氣。
雬璃皺眉。
看來,這附近最近消失了那麼多人,和這個黑影不無關聯!
他看着那黑影接近,暗暗地想,只要他別落在這個小院裡,他就不打算多管閒事。
然而,很多時候你越是想着不要發生什麼壞事,事情的結果往往最後就會朝最壞的方向發展,這在後世叫做墨菲定律,當然,現在的妖鳳雬璃是沒有這個思想覺悟的。
所以,當那個黑影當真落在小院裡的時候,他的心情,是有些悲愴的。
似乎章小六一離開。他就開始走背運了。
黑影看上去像是一團凝聚又彌散的黑霧,看不到黑霧裡包裹的是什麼,它停在小院裡,仔仔細細地探查了一下這院子裡的氣息,先是看了雬璃這邊一眼。
雬璃身上帶着無息香,所以它根本沒發現這屋子裡居然是有人的,只覺得氣息空蕩蕩的,應該是沒人。
於是它轉頭就去了嚴峻和他孃親居住的廂房門外,先是在他孃親的房門外聞了聞,有些嫌棄的轉頭,去了嚴峻的門外。
停留了一會兒,似乎挺滿意。
雬璃皺眉,知道不好。
嚴峻那小子雖然看上去太像是個大人了,不怎麼可愛,可是畢竟是個才十歲的小孩子,這妖物,居然連小孩子都不放過了!
妖物身上的黑霧蕩了蕩,隨即劇烈地一晃。
雬璃這纔看清楚,裡面居然是個人。
一個男人。
一個老男人!
他忽然抓過手邊的一顆滿頭,那是嚴峻送來的,現在已經硬得像顆石頭了。他捏着硬饅頭啪地一聲打開門,用足了力氣,朝那人打了過去。
帶着他微弱的丹鳳妖力,饅頭化身武器,打在老男人的身上。
他被打得咕嚕嚕一轉,居然卷着饅頭就毫不遲疑地跳出了院子,一刻都不戀戰!
雬璃暗道一聲好險,要是這怪物戀戰,他還真不一定應付得了。
嚴峻在屋子裡聽到聲音,立即大叫着衝出來:“誰?是不是那怪物又來了?”
一出門卻看見雬璃站在院子裡。
“你……”
雬璃看他一眼,轉頭朝外追去:“他跑了。”
“我和你一起追,帶上去!”
他衝到雬璃身邊抱住了他的腰。
雬璃又不能一掌劈死他,只好夾着她一路追在那黑影身後,在各條彎彎繞繞的巷子裡跑着,好在雬璃最近積蓄了不少妖力,追得不算費力。
那人也知道後方有人在追,不敢直奔自己的目的地,居然在一個巷子口,刷地一下從狗洞子鑽過去,不見了蹤影!
雬璃帶着嚴峻追到狗洞口。看着狗洞,有些傻眼了。
嚴峻有些着急:“你也追不上嗎?”
雬璃冷着臉一想,忽然帶着他順着一面矮牆跳上了連片的屋頂。
剛纔那人被他的妖氣打中,他能察覺到自己的氣息在哪裡,夜色裡,他幾乎能“看見”一道黑影帶着他的妖氣一路順着歷陽大街的街角朝前,幾個縱躍,就進了皇宮。
“那人進了皇宮。”
嚴峻問他:“是皇宮裡的人出來害人?”
“不一定是皇宮裡的人,也可能是皇宮裡的妖。”雬璃提溜着嚴峻,把他放在屋頂上站着,低聲問,“這麼說,你早就知道是這個東西在作怪?”
嚴峻小小的臉上滿是恨意,一點都不害怕的樣子:“我看見過!可是沒人相信我!之前消失的都是男人,像我爹那樣的,大家都說,男人們都是被抓走做勞工去了。你覺得呢?”
雬璃面無表情地說:“不是做勞工。”
“那我爹還活着嗎?”
雬璃看着遠處的皇宮,宮牆太高,看不清裡面的情形,但是隱約能看見裡面烏壓壓的一片宮闕。也不知道藏了多少怪物……
“我不知道。”
嚴峻吹着夜風有點冷了,縮成一團,看上去有些萎靡,聲音卻充滿了鬥志:“我爹一定是被抓到宮裡去做公公了,他一定還活着。”
雬璃嘴角一抖:你爹要是還活着聽到你這麼說,你就活不成了。
“嗯,也許。”
雬璃漫不經心地應付着,他沒有對孩子的話多想,畢竟再老成,也還是個十歲的孩子。
他拎着嚴峻回了小院。因爲先前那怪物來過,嚴峻一到家就不放心地去看看他娘。
雬璃不方便進一個寡婦的屋子,就在院子裡靜靜地等着,只聽嚴峻進屋後先是輕輕地喊了聲娘,然後音調就立即變了,緊接着嚎啕大哭起來。
他無奈地皺皺眉,那婦人本來就撐不了多久,這巷子又陰氣過重損傷陽氣,早早過世也不稀奇。
只是可憐了一個小小的孩子!
然而第二天一早,這個被雬璃當做小孩子的嚴峻,居然悄悄地自己動手在院子裡葬了自己的親孃,隨即,拎着一個小小風包袱,趁着雬璃出門去永安郡王府的時候,自己去了皇宮。
他要進宮去找到他爹,就算爹已經死了,他也要找到那個害死他爹的兇手,那個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