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小兵極度煎熬地捱過了一個半小時的時間,他一吃完飯就着急忙慌地往自己的臥室跑。他身後,王鐵朝着衆人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何思圖、張鵬程和揚科斯基幾個人都有點繃不住了,但還是張鵬程先開了口:“鐵哥,他行嗎?”王鐵聽了這話並不回答,也只是報以沉默的一笑。
這層有如宮殿的訓練場地,房屋衆多,大家也有條件每個人單獨睡一間臥室。羅小兵跑到臥室之後,趕忙到架子上找到一個裁紙小刀,沒來得及坐下來就急忙把檔案袋的封口割開,將封口朝下一倒,一沓用A4紙打印出來的厚厚的資料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羅小兵細細地讀着這沓資料,他原以爲閱讀資料將是一件多麼枯燥乏味的事情,然而一旦開始閱讀,這份資料竟然如同被施了魔法一樣吸引着羅小兵。這份資料中主要講述了兩個人的故事,他們的故事都是如此的傳奇、如此的引人入勝,就好像編劇們編出來的一樣。
資料中的兩個人,一個是俄國人,另外一個則是中國黑龍江省某縣級市農村的一個小夥子。俄國人的故事以後自然會說,先說一說這個東北的小夥子吧!因爲如果沒有他,也許就不會有即將要寫到的一段驚心動魄的暗殺行動!
這小夥子名字叫魏國慶,名字很平凡,出身更是普通得無以復加。他的家在中國東北黑龍江省的一個小縣城下轄的一個村莊,祖祖輩輩都過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農耕生活,一個家族就這樣在農村廣袤的土地上紮了根,平平靜靜地過着清貧的日子。可是誰都沒想到,到了魏國慶的這一輩兒,一切就都如同經歷了化學反應一樣,發生着巨大的變化。
看資料上寫,魏國慶的年紀也只有二十六歲,比羅小兵大了不到八歲。可這八歲多出來的卻不僅僅只是年齡而已,更多的是一段不可複製的傳奇。羅小兵越看越心馳神往,他甚至懷疑,魏國慶是不是成功在他的內心定義了“成功”二字;
他甚至更加懷疑自己鍾愛的並非是軍旅生涯本身,而是那種捨我其誰的王霸之氣。只要有了這種豪邁的氣概,無論身份是黑是白,他都義無反顧。意識到這一點價值觀的傾斜之後,羅小兵下意識地左右開弓扇了自己四個大耳雷子
——他的父母死後,自己的一切都是王鐵賦予的,而王鐵的權利也都全部來自於身後強大的祖國。沒有共和國就沒有自己現在的一切,羅小兵爲自己的這種背信棄義的想法感到深深的恥辱。
羅小兵想,即使自己沒有現在的際遇,祖國也仍然不容背叛。在大義面前,任何的背叛都無異於自取滅亡。當年希特勒的第三帝國何其強大,還不是被反抗的洪流沖毀在了歷史的恥辱柱上?!
不過,話說回來,魏國慶的故事依然具有非一般的傳奇色彩。他的父親身患重病,在魏國慶八歲那年撒手人寰,把一個巨大的爛攤子留給了魏國慶的母親一個人。魏國慶的母親不光要照顧丈夫留下來的兩個兒子,還有邁多病的公爹需要伺候。這還不算,家裡的所有農田還要魏國慶的母親一個人來拾掇。
到了魏國慶十五歲的時候,他的爺爺也離開了人世。多年的舉債之後,家裡的經濟實在支付不起兩個孩子同時上學的費用,魏國慶無奈只得離開學校獨自跑到省城哈爾濱打工。家裡少了一人的開銷,經濟上就寬鬆了很多。
魏國慶的收入雖然極其有限,但多少也能拿出一點來貼補家用,老人負累不在了,弟弟也越發的懂事,母親身上的重擔自然就輕鬆了不少,所有的情況都讓他感覺到無比的欣慰。苦點累點又能如何呢?只要一家人都倖幸福福的魏國慶就心滿意足了。
魏國慶因爲年齡太小,很多工作都做不來,只得在省城找了一個小飯館兒刷盤子洗碗的工作。小飯館兒的老闆是個好人,看魏國慶年紀輕輕的就出來打工實在於心不忍,就把他推薦給了一個酒吧老闆,讓他到那裡做了一個服務生。
服務生這工作雖然也不怎麼輕省,但至少要比刷盤子洗碗要舒坦一些。魏國慶的工作的環境從單調的後廚換成了燈紅酒綠的酒吧,只要服務夠熱情、人會來事兒,他多少還能夠拿到一些小費作爲外快,這可是在小飯館兒刷碗的時候絕對不敢想的事情。
這些都還在其次,最最重要的是,在酒吧魏國慶能夠接觸到的人面很廣。魏國慶在酒吧一干就是三年,長期在酒吧工作,讓魏國慶練就了察言觀色的本領,更通過對各色人等的觀察掌握了很多在社會上溝通與生存的技巧。這些都成了魏國慶日後在黑吉遼蒙冀毒界稱雄的關鍵!
這天白天,酒吧裡面冷冷清清,除了魏國慶之外其他所有的服務生清一色地都趴在桌子上打盹兒。這個時候酒吧的門一開,走進來兩個人一個是一米九往上的小夥子,另一個則是一身中山裝、鶴髮童顏的老者。
見兩人一進來,魏國慶趕忙迎了上去:“先生您好,歡迎光臨!”魏國慶的嗓子極亮,既讓兩位客人感到格外的受用,又暗中把其他的服務生和調酒師都給叫醒了。兩個客人並沒有直接在吧檯點酒,而是自顧自地走到了一個靠窗的小桌邊上相對坐了下來。
衆所周知,酒吧是一個晚上做的生意,白天自然冷清。而同時,酒吧的客人年齡也都不是太高,以中青年爲主。像這樣一老一少選擇在白天光顧酒吧的情況還的確十分少見,不過魏國慶卻覺得這兩個人的身份絕非一般,趕忙迎了上去。
魏國慶來到兩個人的桌旁,十分謙恭地遞上了酒水單。年輕的那個大個子迅速接了過來,又立即極其卑微地遞給了老者:“輝哥,咱們喝點什麼酒?”不難看出,這兩個人的身份絕不是祖孫二人,而是主僕的關係(哪有孫子叫自己爺爺“輝哥”的)。
輝哥接過酒水單,看都沒看就遞迴了年輕人:“我上年紀了,不能喝太烈的酒,來一杯啤酒就好了,你嘛就隨意嘍。”這個叫“輝哥”的老者話不多,卻透着一種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獨有的威嚴。
這威嚴絕不等同於盛氣凌人,盛氣凌人、高人一等、狗眼看人低的人絕不是大富大貴之人,只能是略有小成便把尾巴翹上了天的土包子。這老者的威嚴完全都蘊含於舉手投足之間,讓你感到和藹可親,卻又絕不敢冒犯。
年輕人接過酒水單,飛快地翻着找着老者需要的啤酒,顯得多少有些慌亂。魏國慶在一旁善意地提示道:“先生,您好,您要找啤酒的話直接翻到第三頁就可以了。”
“哦,咋不早說?!”年輕人趕緊把酒水單往回翻,顯然是因爲太過着急,反而急中出錯把剛剛要找的啤酒給無意間錯過了。翻到了第三頁,年輕人掃了幾眼之後說道:“來兩杯百威吧!要涼的!”
“一杯涼的,一杯溫的吧。人上了歲數腸胃就不是很好。”老者淡淡地說,對面的大個子年輕人趕忙補充道:“對對對,一涼一溫,記住嘍啊!抓緊給上來啊,我們輝哥的時間可是值錢着呢!”
“好的,一定馬上給二位上酒!”魏國慶說完,老者便點頭說了聲“謝謝”。魏國慶非常禮貌地回了句“不客氣”,便朝着吧檯走過去,他知道這二人的身份絕非一般,便下意識地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集中到了他們的身上。
魏國慶走出不遠,就聽到老者在那裡低聲地教導着年輕人:“凡事兒啊,別慌,慌有什麼用啊,是不是?我又不吃你。再一個,別對人家咋咋呼呼的,他們都是出來做事的孩子,你這樣欺負老實人可不好。人家伺候着你,你說聲‘謝謝’掉不了一塊兒肉。”
“是是是是是是……”魏國慶也不知道這大個子說了多少個“是”字,總之聽上去像連珠炮一樣。人這麼說話的時候有兩種情緒可以解釋,一種是極其的不耐煩,那意思“你可別囉嗦了,我知道了!”;
另一種情況則截然相反,完全基於一種虔誠和緊張。弱勢的一方爲了徵求強勢的一方的信任,也會常常會討好性地多次重複一個字。而顯然現在這種情況屬於後者,這個判斷更讓魏國慶加深了對二人身份的判斷——老者的身份要多高,才能讓一個這樣體壯如牛的年輕人把自己的身段放得如此之低?至此,魏國慶徹底被他們所吸引了。
很快,魏國慶便端着兩杯酒回到了兩個人的桌子旁,把帶有冰塊兒的一杯放到了年輕大個子的面前,另一杯溫的則恭敬地遞給了老者,說聲“二位慢用,有什麼需要儘管叫我!”老者和藹地說了聲“謝謝”之後,魏國慶便轉身離開。
可是沒走兩步,老者卻再次開了口:“年輕人,可以幫我個忙嗎?”
“只要我能夠做到的,一定爲您效勞!”魏國慶的身體剛剛轉過一半,便開口應道,他當時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麼急切而謙卑地對待這個老者。等到了後來,魏國慶想才明白,他當時就是在等待機會,焦急地等待一個機會,一個成功的機會!
老者見狀說道:“不是什麼難事兒,我剛剛看了下,你們的酒吧裡沒有我要的那種香菸。你到對面的煙店去給我買一包煙吧,萬寶路,白盒兒的那種。謝謝啦!”老者說完,便從口袋裡掏出一沓錢,魏國慶看厚度感覺足足有兩三千的樣子。
老者把錢遞給魏國慶,“去吧!”
魏國慶戰戰兢兢地接過錢,八年前兩三千塊錢雖然也算不得數額特別巨大,但對於一個酒吧的服務生來說也着實不算少了,魏國慶也見過客人抽老者所說的這種香菸,但沒想到這香菸竟如此之貴。“要這麼多錢?”他忍不住問道。
大個子年輕人還是壓不住火爆的脾氣:“讓你去,你就去,哪兒那麼多的廢話?!”
魏國慶趕忙笑臉相迎回答道:“好嘞,我這就過去!您稍等啊。”說罷轉身便朝着酒吧的門走去,他不知道爲啥會有這樣一種感覺,他感覺自己馬上就要時來運轉了,而所有的運氣也許都與那包天價的香菸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