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自安一跺腳。
這才叫屋漏偏逢連夜雨。按軍制,他的手下應當有一個牙將,三個參將,但一個參將此前陣亡,現在他手下只有一個孫牙將,守在興城不能調動,一個張參將,統領左路軍,一個劉參將,現在被圍。另一位陣亡的李參將的部隊現在是由白起大都統暫領,他派誰去救人?就他現在手裡的兵力,又怎麼去救人?
“將軍,末將請令。”白起在一邊說道。
他心裡也很清楚,除了自己,其他的參將和牙將根本動不得,只有自己能夠出動。
趙自安想了一下,點頭道:“好吧,給你三百人,能救則救,不能救的話。。。。。。”他沒有繼續往下說,但意思卻十分明白了。
“末將想和白都統一起去。”衛長風在一邊說道。
趙自安現在對衛長風倚若長城,哪能輕易放衛長風去,當即搖頭:“不行。你還是在我身邊吧。”
白起向衛長風點了下頭,以示謝意,手一揮,轉身就要出帳。趙自安此時也顧不得白起去救人會不會把他自己也一起送死了,大敵當前,他沒空考慮手下的生死,他連連催促:“快,通知張參將,各寨放火,速回興城!”
衛長風看着白起向門口走去,心知他這一去九死一生,以三百人突破數千人的防線救人,這哪裡是救人,分明就是送死,但戰友陷敵,明知送死也得去救,不然以後誰還能勇於殺敵?他心思飛轉,突然想到一個主意,急忙叫道:“白都統慢走,聽我一言!”
白起的一隻腳都已經邁出了門,一聽衛長風說話,立刻停下腳步。
“你讓五十人穿上東胡軍服,裝成敗兵,其他人在後假裝追趕,那五十人可以出其不意的把劉參將救出來,假裝追趕的人則可以就地轉攻爲守,阻擋敵軍!”衛長風急急的說道。
白起大喜,叫道:“好主意!”手一揮,大步而去。
趙自安在一邊聽着衛長風的主意,也差點叫一聲好,但他也不知道爲什麼,這一聲好沒有叫出來,反而有些異樣的感覺。他權當沒有聽到二人的對話,仍然催促着衆人立刻燒營撤軍。
不一時,東胡的七個大寨都火光沖天,漢軍士兵匆匆的後撤,衛長風跟着趙自安後撤,卻是一步三回頭。他不知道白起的情形怎麼樣了,究竟能不能救出劉參將?他自己能不能平安?
當漢軍部隊撤到離興城城門還有裡許時,白起回來了。
兩個人,一匹馬。
他的身上全是血,背上用綵帶綁着另一個全身是血的人,衛長風不是從他的臉上看出這是白起的,而是從他的馬。
“劉參將救回來了。”白起向背後一指。
趙自安只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白起背後的人整個是一個血葫蘆,身上處處皮開肉綻,白骨畢露,胳膊腿都在那隨着白起的動作在晃,腦袋低垂在白起的脖子後面,究竟這個人是活着還是死了都不好說。
“命令你的士兵撤進城吧。”趙自安說道,“你也去療傷。”
白起突然笑了一下,那笑容說不出的苦澀:“稟將軍,末將沒傷,身上的血都是劉參將的,也沒有士兵,一個都沒有。”
趙自安沉默了片刻,輕嘆一聲:“好的,你速帶劉參將去療。。。。。。傷。”他說到最後一個詞時有些猶豫,因爲他不知道應當說速將劉參將的屍體安放好合適,還是說帶劉參將去療傷合適。
漢軍匆匆的撤進了興城。這一戰,殺敵約四千開外,但漢軍自己也損失了兩千人上下,趙自安的全部兵力只剩三千人左右。幸而此時天色已近傍晚,新來的東胡軍要收拾殘兵,又要救七個大寨的火,一時忙的不亦樂乎,漢軍暫時算是安全的。
白起安頓了劉參將,急急的來中軍帳內報道,他的第一句話就讓帳內所有人的呼吸幾乎停頓:“敵軍約有五萬人開外。”
五萬人,三千人,這個差距實在太大,大的無可彌補。只怕西漢名將衛青來也沒辦法守得住興城,何況白起的話說“五萬人開外”,他在亂軍中作戰,當然不可能詳細看清有多少敵軍,能夠在那樣的情形下還留意到敵軍數量就已經很不錯了,但白起向來不亂說話,甚至不輕易說話,他說的話,肯定是有把握的,何況如此重大的事情,白起更不可能亂說。
“劉參將怎麼樣了?”趙自安不答白起這個驚天消息,反而轉了話題。
“生死難料。”白起答道。
“那麼,”趙自安嘆息了一聲,“先派人護送劉參將去山海關吧,要大夫一路相伴,希望他能平安,派人速向朱將軍求援。”
“末將有話說。”衛長風在一邊插話。
趙自安看着衛長風又嘆息了一聲:“衛什長,你不會告訴我這樣的情形下你也有妙計大勝敵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