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叫我小姨
方牧在前，燕家三兄妹隨後，四個人穿行在人山人海的孔雀大軍裡，任由那些血氣方剛的軍人瞪着要吃人的眼睛，四人卻如入無人之境，一個個老神在在的跺着四方步，足足花了一柱香的時間才離開敵國的大軍。
至於那個龐然大物的發射裝置，在射殺了成百上千的士兵後，畢竟它只是沒有生命力的死物，機簧功能作用發揮後，也就毫無用處了。在一聲聲裂斷尖響裡，它居然觸發了自毀機能，最終散成了一堆垃圾，叫人拿去燒火也許還嫌裡面的金屬太多……
現在燕溫婉端莊的不像話。她本是端莊與嫵媚並存的人間尤物，但現在端莊起來，頗有幾分大家閨秀的風範。只是她眼神在熱切的凝視方牧，其中欲說還休的意味，能令每個男人遐想聯翩。
燕子高和燕子飛自然不會免俗，把燕溫婉對方牧的眼神交流，猜想得曖昧而又風月。當下都在暗地裡直搖頭。古云老馬吃嫩草，而燕溫婉演的這一出，是不是屬於一個概念？
燕溫婉卻全然不理會兩個哥哥古怪的眼神，她緊走幾步，趕上方牧，笑顏如花，看她的樣子，好像有話急切的要對方牧說，可是話到嘴邊卻又猶豫起來。
方牧微笑道：“你要告訴我什麼嗎？”
燕溫婉沒有回答方牧，卻一下子陷入深深的回憶裡，顯得不可自拔，口中在喃喃而語：“如果他還在，也應該你這麼大了，想必也是這麼帥氣可愛……”她失神的言語着，迷倒衆生的雙眸里居然淚水充盈，該是怎樣的往事讓她如此呢？
方牧呆了一呆，忙道：“你怎麼了？”
燕溫婉收起回憶，也並不隱瞞，道：“看到你，我就想起了我姐姐的孩子。雖然我只見過三次，那個小孩的聰明伶俐卻讓我印象深刻。”
“天下相似的人何止萬千，本沒有什麼的，可是看起來，你由那個小孩想起太多東西，並且令你很是悲傷。”方牧道。又問：“可以讓我知道嗎？”
燕溫婉點着頭，黯然道：“這是個教我永遠心痛的往事，那個孩子在十八年前不知所蹤，不曉得還會不會活在世界上。並且父母雙雙被殺。”
方牧不喜歡去打探別人的事情，便道：“如果一個人活在悲傷或者仇恨裡，倒還不如死了的一了百了。所以，既然還在生活，許多事情就要看開些，比如，你這麼漂亮的女子，讓人見識你的笑容纔對的起蒼天。”
燕溫婉一愣，道：“這話怎麼解釋？”
方牧笑道：“如果把蒼天賜予你的美貌你卻用悲傷和仇恨來藏着腋着，豈不是辜負了他老人家的造化之功。”
燕溫婉佯怒，笑罵道：“一個小屁孩，也知道貧嘴，看我不……”打屁股三字她終究沒有說出來，就算她在內心裡無比期待親近方牧，可畢竟認識不久，人與人的距離法則可是亙古不變的。
方牧顯得頗爲開心，道：“我說錯了，應該說，你如果心情不好，就會變老變醜，到時你後悔都來不及了。”
燕溫婉一時語塞，揚起好看的右手，作勢要抽方牧。
方牧當然知道她不會真的下手，這貨就寸步未移，且一臉得瑟，道：“你要打我嗎？你以什麼理由和什麼身份來打我？”
燕溫婉大窘，想不到方牧會如此直言，弄得她懊惱不已，可馬上她脫口道：“好，那你就叫我小姨。”
這下輪到方牧無措了，卻道：“我爲什麼要叫你小姨？”
燕溫婉嘆息一聲，黯然的神色可見熄滅了她有些不切時際的臆念。她慌張的道：“對不起，我口誤。”她也不再看方牧的反應，大步前行。
至此，燕子高和燕子飛兄弟倆卻是暗鬆了口氣，是兩個大男人把燕溫婉和方牧之間想得太複雜。現在看來，充其量，最多不過是燕溫婉母性氾濫而已，他們卻怎能明白，一個女人的某種情結，是說不明道不清的。
燕溫婉走得不快不慢，卻始終沒有回一次頭來。不知道她現在的表情和心情是怎樣的，可方牧從她的背影，看到了落寞。
不錯，是落寞，天地間萬物皆有，唯獨燕溫婉的心結無人去解。那種落寞發自她的內心，也就格外深刻。
方牧突然不忍，他見不得女人的眼淚，同樣，女人的落寞，他做不到無視，回頭想想，叫一聲燕溫婉小姨，又有什麼損失呢？
於是，方牧衝着燕溫婉的背影，就吼了一嗓子：“小姨。”
燕溫婉身軀一震，可能方牧能叫她，實在出乎了她的意料，所以，她呆愣了一下，方纔轉過身來，那燦爛的樣子，方牧都看得呆了。
“臭小子，叫了第一聲，從今往後，就不許改口。”燕溫婉理直氣壯的道。
方牧對母親的瞭解，其實根本就談不上，從小到大，谷主夫人都沒有以真面目示人，也包括方牧。眼前從天上掉下一個小姨，他竟然有了幸福的喜悅感。雖然對燕溫婉更缺少了解，但是方牧知道，這個新認的小姨，對他來說，不會是一個錯誤。
方牧故作苦笑狀，有些不情願的道：“這樣，你這個小姨未免太兇了吧。”
燕溫婉卻樂不可支，一掃端莊，笑裡媚意橫生，道：“你小子不知好歹，要知道，如果小姨要收侄兒，隊伍一定排出幾裡地去。看樣子，剛叫了一聲小姨，便開始嫌棄了小姨不成？”
方牧不曾說話，燕子高和燕子飛兄弟倆在一旁卻看得哈哈大笑，燕子高矮小的身軀蹦了幾蹦，扯着公鴨一樣的嗓子，叫道：“小子不用怕她，什麼時候被欺負了，我第一個替你出頭。”
方牧不置可否，燕溫婉白了燕子高一眼：“鬼才信你。”
燕子高大急，對燕溫婉的話頗爲不服，想反駁，卻結巴半天，就是沒憋出一個悶屁。只見他氣急敗壞的在原地轉着圈子，很是滑稽。於是又引起一陣笑聲。
方牧在心中感慨：真有一種與親人在一起的感覺。幾個人又笑鬧一陣，最後還是方牧話入正題，道：“你們接下去有什麼打算？”
最爲沉穩內斂的燕子飛道：“這麼多年來，我們一直在爲復仇奔波，耗費了大量心力，現在已經知道兇手是誰，所以，我們眼下迫切要去做的，還是手刃仇人。其它的，我們暫且不會去管。”
燕溫婉卻道：“小牧你去哪裡，姨就跟你去哪裡。不管怎麼說，你還只是個半大小子，必須要有人照顧。姨就勉爲其難的來做這件事吧。”
方牧暗道：“我暈，我哪裡小了。”口上卻道：“不用麻煩小姨了，我在想我該去帝都銀月城一趟。你們說司空家族與狼影勾結，所以我得儘快戳破打擂的騙局，將司空家族的陰謀揭露，大白天下。”
燕溫婉眉頭緊緊蹙起，眼神憂鬱，語氣顯得很是擔心：“司空家族是明月王朝的四大權門之一，他們的勢力在帝都無人可以撼動，你去動他們，無疑是自投羅網，不知會有多少殺機等待着你，我必須陪你，不然我不放心。”
燕溫婉的話，令方牧大爲感動，恍惚間，他就把燕溫婉當成了真正的小姨。基於燕溫婉對自己的好，方牧自然不讓她陪着去帝都冒險。
方牧對自己的認知只能算是最基本的部分，他知道體內沉睡的戰獸魂晶，即便是自啓對載體的保護力，都足可藐視天下。再說他體內還有一種神秘的恐怖力量潛伏，加之冷魂劍這把神兵利器，說實在的，能收拾方牧的，在明月境內，應該比早晨的星星還少。
可他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保護別人，因爲此，他不想讓任何人陪他去帝都。所以方牧陡然老成許多，話也是說得頗爲堅決：“你不能去。”
燕溫婉哼了一聲，把頭別在一旁，她不是生方牧的氣，只不過是用看似倔強的樣子來告訴方牧，她的主意不會輕易改變。
如果，燕溫婉非要跟着方牧，他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麼做纔好。拒絕的方法有很多種，憑方牧的經驗閱歷，他卻沒有一種可以拒絕燕溫婉的方法。
燕子飛也道：“溫婉說得對，小牧從現在開始，我們就要當作外甥一樣納入我們的保護之中。我看這樣吧，我們先去宰了仇人，然後陪小牧一起去帝都。”
方牧忍不住道：“你們的仇人是誰？他厲害嗎？”
燕子飛神色凝重的點頭，道：“不止是厲害，實際上他厲害的程度，我們都沒有很大的把握。”
方牧道：“但你們卻非要去找他。”
燕子飛道：“我們本以爲他會勤王出征邊城，如果那樣，就可以在邊城伺機殺了他。”
方牧道：“可惜的是，他並沒有去邊城。”
燕子飛臉上卻有了笑容：“沒關係。因爲有一個更好的機會，所以我們即便把握不會超過五成，但我們也必須抓住機會。也許，這個機會是絕無僅有的一個。”
方牧微笑了，似乎興趣濃厚，道：“那個人是誰？你所說的機會又是什麼？”
燕子飛沉聲道：“他叫跋拓怒，機會就是殺神殿十年一度的魂祭大典。”
方牧一愣，脫口道：“會是他？”
燕子飛臉色一變，道：“聽你的口氣，你見過跋拓怒？”
方牧沒有否認，便點了點頭道：“在殺神殿，我見過他一次。那魂祭大典在哪一天舉行？”
燕子飛忙道：“三天之後。”
燕子高聽了方牧的話，立即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再不能保持鎮定，失聲道：“什麼？你真的去過殺神殿，見過跋拓怒？”
方牧隨意道：“這有什麼，看你的樣子，殺神殿好像很可怕？”
燕子高苦笑着直搖頭：“走進殺神殿，又能安然無恙離開殺神殿的人，你應該是唯一的一個，從前沒有，往後也可能不會有。你不知道殺神殿的利害，是因爲你沒有見識過，我很好奇，殺神殿爲什麼會允許你安然離開？”
不止燕子飛好奇，燕溫婉和燕子高同樣如此，他們毫不掩飾好奇的表情，盯得方牧也有些得意，道：“可惜我也不知道原因。”
“切！”三人異口同聲，給了方牧一個大大的鄙視。
方牧並不在意，他此刻想到了母親，也不清楚她現在在哪裡，處境如何？她的失蹤與跋拓怒是否有關聯？那次跋拓怒否定了這點，方牧也感覺他說的是真話，但話說回來，憑什麼堂堂殺神殿的主人要對他方牧實言相告？
那麼，再去殺神殿探查母親的下落，方牧決定要去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