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樓,全城第一,豈能沒打手。
刁武還想犯渾,幾個打手死死把他按在地上完全動彈不得。
“錢小姐,是小店疏忽,今日這頓我請。”老闆賠笑。
錢悅悅笑而不語。
洛新芳可不樂意,指着臉上已經凝結的傷口,“沈老闆,我的臉金貴得很,你看看這裡。”
沈老闆笑容可掬,心裡直罵娘,暗道刁武應聘時唯唯諾諾,臉生的也不錯,看不出是個混人。這個洛新芳也可惡,頭髮絲大的傷口也小題大做。
“那洛老闆覺得應該如何纔好?小店一定照辦。”沈老闆表面滴水不漏。
洛新芳想了想,看刁武趴在地上還瞪自己,怒從心起,“在他臉上也劃一道,就算扯平。”
沈老闆略一沉吟,應道:“好。”
“你別過來,你不怕我去官府告你!”刁武眼見洛新芳手持碎瓷片步步緊逼,嚇得大叫。這陣勢哪裡像要劃道小口,這分明要將他毀容。即使身爲男子,心底還是在意容貌的。
屋內根本無人理會。
在場諸人哪個身後沒有背景,區區升斗小民,告官又能如何?
“且慢。”說話的卻是張少奶奶,刁武的街坊。
“李家妹妹救我。”刁武彷彿抓住救命稻草,全然忘記自己當初在人家門前說人是浪娘們的事。
張少奶奶眉頭一皺,不悅道:“我已嫁爲人婦,莫再如此稱呼。”
她轉頭對洛新芳道:“此人是妾身孃家一個街坊,也算舊識,妾身想向洛老闆討個情面,饒他一饒。妾身改日和夫君爲洛老闆捧場道謝。”
洛新芳不甘心,但張家雖非首富,在城裡也有頭有臉,他再如何風光也不過是戲子。何況聽聞張少奶奶手段了得,一介寒門,入門沒幾月就討得老夫人歡心,還把家裡外治的服服帖帖,不是能得罪的人。他只得嚥下這口氣,無奈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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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滾吧。”沈老闆暗鬆一口氣,轉眼看見被打手放開的刁武還站在門口不走,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還要幹嘛?”
刁武也知自己是劫後餘生,可就是不甘心賠了夫人又折兵,偷覷一眼沈老闆道:“我,我的報酬。”
沈老闆簡直被氣笑,怎有如此不識好歹之人,“你知道雅間用的都是什麼貨色麼?打碎我的盤子,我沒找你賠,你還敢要報酬?”
“那是他絆我。”刁武指着捶腿的牛郎。
那人臉色一變,“你休胡亂攀咬。”
沈老闆瞪了一眼那人,心知刁武可能說的是真話,但不代表他就要伸張正義。爲今之計先別讓這些混事攪擾了錢小姐,他臉色一沉,就要喚人把刁武打出去。
突然,洛新芳一笑,“沈老闆,他是你招的夥計吧。”
沈老闆不知道洛新芳此話何意。
“雖是臨時招募,但的確如此。”
“既然他要報酬,就給他。”洛新芳道。
衆人詫異地看他。
“不過嘛,他既爲夥計,不能在前堂留用,做飯定然也是不行的,不如罰去洗馬桶,也算他今天沒白來做工。”
最終,刁武爲能拿到報酬低了頭,他一邊苦着臉洗馬桶一邊暗罵洛新芳斷子絕孫。
醉仙樓對茅廁要求也不低,規定的是一客一洗,馬桶內外都要衝刷乾淨,而且用乾布擦過。平日裡這工作量就不小,何況今日醉仙樓賓客滿堂,源源不斷的穢物被送到刁武面前,若是小解之物還好,有的馬桶味道能讓刁武把隔夜飯都吐出來,何況還要用布擦。
原本幹這事的夥計得了一個下手,別提有多高興,他現在的工作就是檢查刁武有沒有幹好,那挑剔起來,可比他的上司厲害得多。
“喂,老闆叫你把茅房整個擦一遍就可以領報酬了。”好不容易送走最後一批客人,小夥計把抹布扔在刁武面前。
洗了一晚上馬桶的刁武腰都快直不起來了,身上難免濺到不少污水。天氣也不涼爽,他滿頭大汗,背後的衣服緊貼在身上。聽到馬上就有報酬,他認命地拿起抹布,往小夥計指的方向走去。
還差兩個隔間就擦好,一人搖搖晃晃走過來,就要如廁。
“喂,都打烊了你還來?”刁武眼見工作要完成還有人攪局,忍不住想阻止。
來人聞聲,醉眼迷離地看了刁武一眼,笑道:“原來是你啊,我們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你在這裡吃臭的喝酸的,哈哈哈哈。”
刁武定睛一看,竟是那絆了自己的牛郎,他氣不打一處來,上去揪住那人的衣襟,“你說什麼?”
“我說什麼?你一個一樓的牛郎,好好呆着也就罷了,偏自不量力來二樓搶工作。怎麼?知道厲害了吧?”
“你們這些人,在女人腳下搖尾巴,簡直丟盡我們男人的臉!”
那人手一揮,把刁武推開,哂笑道:“我沒聽錯吧,難道你今天來醉仙樓不是做牛郎的?裝什麼清高?不過是奉承幾句,逢場作戲,錢小姐就給了我這個。而你,在茅房裡涮馬桶,又能得幾個錢?”
刁武擡頭一看,那人手裡捏着一片金葉子晃了晃,他見過,正是錢悅悅的。
刁武說不清什麼心理,羨慕、嫉妒、憤恨,又有點心癢。要知道,錢小姐也曾經願意給他金葉子,這牛郎有什麼好炫耀。
那人見刁武不說話,搖搖晃晃推開一扇門進去方便,完事之後就離開了。
刁武等人走後,心事重重地推開隔間,簡直肺都氣炸。
原來那人不知是無意還是故意,把尿撒地隔間門上牆上到處都是,要知道這可是他剛辛辛苦苦擦過的。
刁武對自己好一陣勸說才壓下想殺人的衝動,他蹲下身子準備重擦一遍。突然他眼角有光一晃,刁武定睛一看,竟是那片金葉子靜靜地躺在地上。刁武嚥下一口唾沫,連忙推開隔間查看。茅廁附近寂靜無聲,顯然沒人願意無事跑來這裡閒逛。
刁武心跳如鼓,都來不及找水衝乾淨金葉子上的尿液,拿布擦了兩下就急急揣進懷裡。
刁武是今日最後一個拿到報酬的,其他牛郎早就領過離開。原本喧鬧的醉仙樓此刻燈火幽暗,管賬嫌棄地聳了聳鼻子,把一個錢袋扔在刁武懷裡。
刁武拿了錢袋,假意鎮定地走出醉仙樓。他回頭一看,無人追趕,便迅速拐進一條小巷,飛一般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