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理解了你家主人的意思,可現在該怎麼辦纔好呢?前天我那位岳父大人剛好送了封親筆書函過來,說是晴信公子不久會來駿河長住,特地託我給他安排一處住所,說是寺廟也行。唉,我看我們今川家做這個和事之人,頗是難辦啊。”義元收起摺扇,故作爲難地發出長長的嘆息聲。
糟糕,信虎提前行動,怎麼和歷史上的時間不一致?莫非就是因爲她穿越到這個世界,歷史進程大體沒有明顯,可改變的就是這些微小細節嗎?樑小櫻放在雙腿上的手掌中,隱隱約約感到了溼潤。而就在此刻,義元忽然走上前來,摺扇柄放到她的下巴頦,輕拂而過,微揚的嘴角泛起一縷詭異的笑容。
“你叫小櫻是吧?虧得諏訪賴重用你這種間諜,將來發現低估我今川家的實力,我看他後悔也來不及。至於你,放心,我跟那些三流的武家領主不同,犯不着跟你一個女子過不去,即使要你死,也不會折磨你。你仔細想想吧,要保命的話,最好做今川的人。”
“好,識時務者爲俊傑,小櫻就依大人。”
樑小櫻回答得如此乾脆,令義元感到有些意外,但他仍然讓侍女帶她下去,先讓她見過母親壽桂尼夫人,再和衆侍女們住在一起。
壽桂尼的老奸巨猾,絕非浪得虛名,老太太嘴角上一顆大黑痣,加上笑起來陰沉沉,就讓樑小櫻自然而然對她沒好感。壽桂尼並沒有安排她進內庭,而是讓她住在內庭和外庭分界處的一間雜屋裡,也不給她派活兒幹,活動地方就只有巴掌大的一塊,身邊沒別人,除了看守她的一羣武士,幾天來如此。
這不是軟禁嗎?還是乾脆逃出駿府吧,雖然有人提着刀看守,但要逃應該也不是太難。樑小櫻左思右想,半晌拿不定主意。她的確不喜歡失去自由的生活,可壽桂尼和義元母子倆看似斯文,實則皆工於心計,萬一她就這麼逃出去,今川家馬上和武田家聯合進攻諏訪,禰禰和湖衣姬豈不是都太危險了?話說回來,她是藏在諏訪來使的馬車裡來到駿府,這件事怎麼會被義元知道?難道諏訪使者從出發到抵達駿府,一路上都被今川家派出的忍者盯死了?不,不會的,如果有忍者盯着,她不會在下車時察覺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該死的武田晴信,我這麼倒黴捲進三國糾紛,都是你一手造成的,要讓我再見到你,我非……”她攥着拳頭,真想把倚靠着的木牆砸個粉碎,但爲了保護湖衣姬,忍,纔是最明智的選擇,接下來的對策,只能拖時間,讓義元別那麼快做出決定。
“小櫻,換身漂亮的和服,主公叫你過去!”屋外傳來了小姓的聲音。
今川義元好幾天都沒見着人影,怎麼突然叫她過去?大白天的,還讓穿漂亮點兒,該不會叫她去侍寢吧?自從初到甲府那次後,她總是很容易往那方面想,聽說日本古代的大名有的就有這種變態的癖好,像義元這種戰國大名中的“上流階層”,真要找人侍寢,是不是男女通吃加開party?一想到那些古里古怪的東西,樑小櫻就渾身發毛。
她換了一身淡綠色的素雅和服,跟着小姓走到外庭。這一次,她果然還是大驚小怪了,雖然她模樣還算生得俏麗,但義元崇尚京風,根本沒有叫連走路都大步流星的她侍寢的打算。應接室裡,義元的兩旁各坐着一個人,右邊的是壽桂尼,右邊的卻是一個穿着青色僧袍的老和尚,正朝她露出難以形容的奇異表情。
“小櫻,母親和雪齋禪師想看你插花,你就準備吧。”
插花?樑小櫻垂頭翻着白眼,一張臉成了“空”的QQ表情,義元讓她插花,究竟在盤算着什麼?坐在他身邊的和尚,聽他叫“雪齋禪師”,她知道今川家有位叫太原崇孚的軍師,是個出家人,看來就是這個青衣老和尚,會不會是他借義元之口出的什麼主意呢?管它呢,還是先照吩咐插花,再想後着,反正她小時候就跟爺爺學過花道,應該不會丟臉。
她剛捻起一枝較長的櫻花插在細頸花瓶中央,又找出幾枝略短的紅菊,插在剛纔那枝櫻花周圍。此時便聽雪齋淡淡地說:“信手拈來,乾淨利落,不錯,初看這手法,似是‘立花’之流,還算可造。”
“立花”的插花法,不是室町幕府時期日本人普遍的嗎?雪齋最後說出的“還算可造”四字,意猶未盡,分明是還要繼續往後觀察,她依然猜不出這幾個人到底懷着何種叵測居心。
嗨,與其一邊插花一邊猜人家的心事,倒不如放棄“立花”,給他們來點兒震撼的……
“她怎麼把插好的花又都取出來了?”壽桂尼看看瞬間重新成空的花瓶,疑惑地望向兒子和雪齋。
“大人,太夫人,請恕小櫻大膽,小櫻想多使用幾件不同形態的器皿,將這件應接室裝飾成花廳。”
樑小櫻擡頭,嫣然一笑,雙手忽然一揚,兩枝色彩不同的櫻花,竟不偏不倚地以兩種完全迥異的形態落入了左邊的細頸瓶和右邊的瓷壇!
等侍女按樑小櫻的意願拿來小巧的竹筐、廣口瓶、水盤等平日裡根本不使用或極少使用的器皿,樑小櫻精彩的“現場表演”更令義元等人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