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吧。”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以前對玉石珠寶沒有研究,也不知道這種會發光的礦石會不會有輻射。不過上千年的經驗傳承下來,若是這種夜明珠對人體有害,早就被說成鬼石了,誰還會對此着迷呢。
“等會讓他們配上輕紗,光線就能柔和許多。”我傳授經驗。
“這木盒子好香。”魯連抓起盒子,“師父,我能用它放陶俑麼?”
“不能,那是我的!”我假裝兇狠地等着魯連。
魯連看了看我,又望向徐劫,輕輕拽了拽徐劫的袖子:“師父,你主公怎麼如此不莊重啊?恐非賢人,咱們還是走吧。”
這話說得太不和諧了!
好在我聽說過一句專治各種不服的良言:唯暴力可換和諧!
於是我撲上去,將魯連壓倒在地板上,一手勾住他的脖子,另一手用力在他頭頂揉啊揉啊揉!
蹂躪!
K.O。
看着魯連哭着跑出去,我覺得心裡前所未有地滿足。
以後看到這個小正太就要這麼蹂躪一下,看他還敢不敢耍傲嬌。
“多大的人了,跟孩子似的。”對於我欺負他的愛徒,徐劫撇了撇嘴,“又有什麼麻煩了?”
“是這……”我將魏無忌來爲公子睿求親的事告訴了徐劫,問道,“爲什麼趙成會這麼亟不可待與齊國結盟呢?”
“你不知道齊國的新任相邦是誰麼?”徐劫問我。
我當然知道。齊國好歹也是我經營了許久的地方,怎麼可能沒有眼線。而且你這老頭所能看到的情報也都是我抄送給你的吧!
“呂禮,怎麼了?”我問道。
徐劫搖了搖頭:“既然知道是呂禮,你還想不到麼?”
孟嘗君走後,秦國派了呂禮前往齊國,被齊王地封爲上卿,命其擔任相邦。這人在秦國的履歷我也查過,只是個普通的小貴族,跟着魏冉打過幾場仗而已。不過說起來,這是最近幾十年秦國第一次派出自己的官員去他國擔任相邦,反過來說,六國也是近幾十年來第一次接受秦國人擔任相邦。其中含義很深遠啊!
“齊國會與秦國結盟麼?”我問徐劫。
“田地此人心胸狹隘,既然認定是孟嘗君作亂,怎麼可能放過他?現在孟嘗君奔魏,齊、魏聯盟勢必破滅。秦國趁虛而入,結好了齊國,自然可以放手攻略三晉。趙國位於齊、秦之中,此時若不能拆散齊、秦聯盟,那就只有一同加入了。這也是趙成舍宋、魏就齊、秦的緣故吧。”徐劫道。
我不得不佩服老人家的眼光,已經分析得十分透徹了。這恐怕就是傳說中的燈下黑,我終究不是土生土長的趙國貴族,如果循着他們的邏輯,寧可與齊、秦結好也不會爲了三晉站在天下最強兩個國家的對立面。
因爲趙國一直三晉中被排斥的一方。魏國和韓國都是姬姓國,從六卿時代,這兩家就好得像是穿一條褲子似的。別的不說啊,光看看他們的版圖都十分有基情。趙國是嬴姓國,從六卿時代走過來,兢兢業業如履薄冰,動不動就遭到別人的聯合攻伐。首都還曾被魏國攻破過,絕對是有國仇的。
在戰國亂世,搶一塊地屠一座城,那都屬於正常摩擦,過去也就過去了。有時候消息傳來都過了好幾年,索性也就不去管了。然而有兩種行爲是鐵鐵的國仇,一者是焚燒他國先祖的陵寢。二者就是攻破國都,毀人宗廟,遷其重寶。
按照《公羊傳》裡說的,這種仇不論五世九世,哪怕過了一百世都應當報!
有這種仇的,到目前爲止據我所知只有魏國之於趙國,齊國之於燕國。我知道燕國後來是的確報仇了,但是趙國嘛……咳咳咳。
“既然如此,我當修書蘇秦,讓他想辦法驅走呂禮。”我道。
“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啊。”徐劫悠然道,“還有很多人都希望呂禮快點離開齊國呢。”
哦,對啊!比如孟嘗君。只要呂禮在齊國,齊、秦就是一體,而田文最恨的就是秦國。而且這兩國家可以同時攻打魏國,他現在可就藉助在魏國。
就是不知道田文會用什麼辦法。不過他手下的能人也不少,光是那個馮諼就能出夠鬼主意吧。
解決了外交問題,我渾身一鬆。內心中我還是比較偏向於自己曾經的部下。賈政、仇允,兩人都是當初很得力的下屬,沒有理由因爲我的政治立場連累到他們。
賈政已經接受了法學教授的教職,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講授《狐法》。這讓我十分感動。仇允現在還在家中閒住,聽說每日裡只是讀書散步,偶爾出城遊玩。當日沙丘之變仇氏是直接出兵的,恐怕被打擊得力度也會高過賈氏。
魏無忌到邯鄲過了幾天,終於等來了趙勝的邀請。不過看他回來時候的反應,應該是沒有談攏。我知道他已經傳書大梁,告知可能存在的破交危險。就是不知道大梁那邊會怎麼應對。
孟軻現在也在魏國,魏王遫顯然沒有他爺爺魏惠王那麼尊重這位老人家。所以聽說孟軻收到了我的邀請之後,喜孜孜地答應了。當初他寫信給我邀我去臨菑,結果見都不見我一面。現在我請他來邯鄲,可是準備擡頭不見低頭見的。
在七月將半的時候,泮宮的大致地基已經打好了。我作爲連瑞的“門客”,時不時還得視察一下工地現場。這也方便我和十三郎在光天化日之下接觸,交流一下近期情報。
“最近有個叫管噲的人,很受李兌寵信。”東門歡道,“從此人言談來看,好像跟你聽熟絡的,是你安排的人麼?”
“是李兌安排的誘餌。”我將管噲的身份告訴東門歡,最後叮囑道,“千萬別上他的當,有些時候不妨罵罵狐嬰,博取李兌的信任。放心,李兌即便是表面上疏遠你,也不會真的捨棄你。”
“我明白了。”東門歡嘿嘿一笑,“我本來不過是市井間遊手好閒的淫民,沒想到現在也是身擁千金,朝堂重臣的貴人。人生際遇果然奇妙啊!”
“這算什麼。”我笑道,“日後大哥未必沒有登堂入室,列土封侯的一天。”
“兄弟說的話,我可都是當真的。”東門歡道,“不過我也無所謂,只要我兒子長大了能夠官拜大夫,女兒能嫁個好人家,其他也就無妨了。”
“令郎君多大歲數了?”
“過了下月就滿十五了。”東門歡道,“還好不像我,每日裡也喜歡讀書。”
“送來泮宮,將來也好入仕。”泮宮的建立初衷就是爲了培養人才,前幾屆學生必然會被徵辟爲官。現在讓兒子來泮宮讀書,日後就算不出仕,也會有一幫出仕的同學。
“嗯,聽兄弟的,日後還要兄弟你多多照拂。”東門歡客氣道。
我笑了笑。他也跟着笑了,莫非他以爲我會照顧侄子麼?哥一向認爲玉不琢不成器啊!就因爲是自家孩子,所以更要琢磨,免得以後出去坑爹坑叔之類的。
說起來,管噲好像挺久沒有找我了,原來是在給自己編排一個漂亮的履歷啊。大有不坑死我不罷休的姿態。爲了裝得像一些,我在期間還寫了兩封信給他,請教“狐法”中的一些問題。他總是隔幾天纔給我回信,給出的解釋倒也不離十。看來李兌還是收羅到了一些我當年的屬下,否則那些兩千五百年後的法律術語他找誰問去?
小翼在這段時間裡倒是把傷養好了,看他身上的肉都嘟出來了,我就知道這孩子雖然做錯事捱了打,心還在這個家,所以才能心寬體胖。給了他兩天冷臉,他越發恭謹了,我這纔算是將他的事揭過一旁,開始講一些道理。
直到七月半,我看到小翼坐在臺階上望着雲彩發呆,知道他已經熬不住了。
“在想什麼呢。”我從後面用膝蓋撞了一下小翼,坐在他身邊。
“夫子,”小翼臉上有些愁雲漂浮,“我外面的那些夥伴,最近過得不是很好。”
他被我抓進來這麼久,外面肯定有所變化。義社是個組織構架並不甚嚴密的黑社會,沒有副首領之類可以鎮住場子的人,所以小翼一消失,必然會引起手下各種反應。有投敵的,有變節的,有洗手退出的,也有捲款潛逃的。外加邯鄲不是他們一家黑社會,還有一些組織落後的原始形態黑社會,自發組織的行業工會,都會趁着這個機會起身。
“這個時候,就是你看人的時候了。”我對小翼道。
“我已經看了很久了,夫子。”小翼聲音有些低沉,“不少夥伴都是跟着我打殺出來的,現在他們被人欺負,我心裡很難過。”
“別難過了。”我拍了拍了他的腦袋,“孟中。”
一個披着麻網上面插着樹枝的怪人從院子裡的大樹上落了下來,單膝跪地:“主公。”
小翼嚇了一跳。他只知道我手裡有一支很厲害的人馬,頭領是許歷,今天卻是第一天見到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