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找死了?你能拿我如何?”昭惠也懶得再去理厲錦晨, 先不談身份問題,光是他這種態度就讓自己想起趙信之,才與趙信之相背而馳, 心中已經涌起陣陣怒氣, 這會又遇上個與趙信之一般蠻橫的年輕將士, 心情更是不甚暢懷。
“你!”厲錦晨顯然沒想到昭惠的拒絕, 如此決然。但轉念一想, 難道是自己語氣太過兇惡,遭人厭惡?想通這點之後,厲錦晨立刻換上一副討好的笑容, 這表情,轉變的可謂是相當之快, 令昭惠哭笑不得。
“齊國不久前組建騎兵軍團, 所到之處所向披靡, 我趙國其實也有騎兵隊,但威力距之遠矣, 你大概從絹書之中看到。若你能發現剋制齊騎兵之法,我便真心佩服於你。”厲錦晨這回不再兇狠,眼神之中也多了幾分柔和與讚賞。
這人,有些奇怪啊。
昭惠無話好說,只是覺得此人表情轉化好像有些忽視自己這個當事人的感覺吧, 不過, 這語氣讓昭惠當真有了想要繼續說下去的動力, 再加上談論的也是目前所有人相當關心的問題, 或許真的應該藉此機會好好商討一番。
“那我就隨意說說對齊軍的看法, 若有不對,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聽聽便可。”昭惠不敢保證自己所說之話一定正確,隨後繼續說道:“的確我趙國境內也有所謂的騎兵隊,可其性質就只是良馬配普通士卒罷了,即沒有車兵的氣勢勇猛,也沒有弓箭弩兵們的靈活多變,即便是步兵的把握戰機都比不上,最多算是補充戰場空虛時可有可無的調劑物而已。反觀齊國騎兵,馬匹神駿,並且還爲先鋒部隊的馬身覆上甲冑,雖略有些影響速度,可馬種精良,大體並無受損。再談其騎兵將士,整軍皆穿短裝,束皮帶,穿皮靴,身負鎧甲,手執長型利刃,乘騎功夫了得,衝鋒之時威力巨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散他國陣式,速度快,力量猛,讓他國士兵無從抵抗。最後,齊國騎兵編制嚴密,並且嚴格執行將帥之命,不貪戀戰功,一但達成目的,立刻後撤,將混亂的戰局留與步兵與車兵等將士,迅速收割他國陣營。”昭惠沒有直接說道應如何剋制齊騎兵,而是先將其特點總結而談,得其原理後,才方可對症下藥。
這回昭惠沒再掉那將領胃口,略爲停頓之後才緩緩道來:“齊國騎兵營,在這個亂世之中剋制一說根本無從談起,在我看來騎兵營的盛行這是必然會發生的,若我趙國定要想出消滅此兵種之策,根本就是癡人說夢。不過,要是在戰場之上減免這兵種帶來的打擊倒也不難,要知道前幾次我國將士們在戰場上吃騎兵之虧,並不僅僅侷限於一時衝鋒所帶來的打擊,而是騎兵衝鋒之後打破我軍陣型,而龐大數量的步兵與戰車軍團,無法很好的靈活變陣,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齊國部隊對自己的圍剿,以至於造成無法預計的傷害。”
“按你這麼說,那我趙國面對齊騎兵豈不是必敗無疑?”厲錦晨突然插嘴說道,他有些不滿昭惠的說法,卻又無法辯駁。
“與其想要破齊國騎兵軍團,不如我趙國也同樣發展騎兵,並且在軍團威力上遠超於它不就可以,這樣一來,不僅力克齊國,還能爲趙國帶來一支強大異常的軍種。”昭惠說得理所當然。
厲錦晨卻苦思許久,半晌才說道:“你說得倒輕巧,可建一支新型騎兵並不是想像中那般簡單,你知道其中牽扯的人員將士有多廣嗎?再者,騎兵軍團我趙國根本對其不甚瞭解,其核心情況齊國也絕不會透露半分,難不成你認爲趙國軍團與其交鋒過幾次,便能全盤複製?”厲錦晨心中清楚昭惠所說意義幾何,可現實殘酷,明知騎兵威力非凡,卻不是一夕一朝便可真正成軍。
“的確不易,但也沒有你們想像中的那般複雜。”昭惠腦中突然便浮現出有關騎兵的一些要素,彷彿與生俱來般通透,卻又不知其究竟來源於何方,這該死的記憶,讓人心頭痛楚。
“簡單?你要是今天能說出個所以然來,我厲錦晨奉你爲我軍謀士,爲你向國主討要軍職。”厲錦晨這話絕對不是玩笑,他十分認真的對昭惠說道,若是解決騎兵問題,那趙國軍事實力提升數倍,爲那少年討要個軍職,也是他應得的。
可昭惠一聽這話,便樂了。爲自己向國主討要軍職?自己便是這趙國國君,難不成還得降職爲軍部小吏,二話不說,昭惠拒絕了厲錦晨的好意。說道:“我可不稀罕什麼軍部職位,你換個酬勞吧。”
厲錦晨也沒多想,他現在一門心思撲到這騎兵軍團之中,略想片刻,脫口而出:“你若真能解決這問題,我拜你爲師,向你學習軍事戰略!”
若昭惠真是一尋常少年,厲錦晨這話他絕對無法擔當,要知道厲錦晨雖在這龍鳴軍團內供職不算太高,可其父厲誠卻是趙國軍部位高權重的一位大人物,這樣一位臣門公子所說之話必然不是信口開河。
昭惠聽完這話後,心中一樂,隨即毫不客氣的說道:“好吧,那我就勉爲其難收下你個頑劣小徒了。”
厲錦晨神色有些尷尬,要是昭惠真能提出良計,自己當真要成爲他口中的“玩劣小徒”?可大丈夫一言九鼎,斷不能反悔呀。
早知道他會這麼興奮的答應,那自己絕不會說出這等約定來。厲錦晨心中百感交集,真不是個滋味。
可還沒等他懊悔完畢,趙昭惠興致高漲的繼續說道:“組建騎兵團,看似困難但若是掌握方法後,也就是那麼一回事,如其他兵種一般,擬好規則律法,練好士卒,配合方陣之後也算是略有所成。首先,根據趙國實際情況定好騎兵編制,幾人成隊,幾隊成團,幾團成軍,隊、團、軍中分別設下頭領隊長,隊中設伍長,團內設偏將,軍中又列大將與統領各幾名,如此一來趙國騎兵便收發有度,初具形態。其次,是騎兵剩騎的戰馬。要用馬,必須先馴馬。雖然馬通人性,但畢竟是獸類。要想使它更好地接受騎士的意圖,使馬的力量成爲有效益的消耗,必須溝通人馬之間的關係。訓練戰車的馬,比較簡單容易;訓練騎兵的馬,就比較複雜困難了。馴馬者對戰馬必須保持親近、和平的關係。即使烈性馬,也要愛撫,爲其解癢,提供潔淨飲水,加草添料,並時常洗刷,從而解除其恐懼心理,增加人馬間情感……在這我就不一一說明,相信軍中定有能人異士,能將些重憑一併擔起。在此之後,便是騎兵陣型與戰術配合,以百人爲例,其對規模不大的戰事最爲合適,以襲擊、閃擊、迂迴、包抄、穿插、分割、追擊、夜戰、風戰等各種陣型戰術對敵,騎兵既可以陸續接應,又具有較強的戰鬥能力,同時,還不笨重冗雜,顯得格外的靈活機動。在較大規模的戰鬥中,一支訓練有素的騎兵隊伍,大體均能產生這種機制。最後呢,還有後勤支援、獎懲制度、武器盔甲等等一系列需要配套完善的後續工作,若能全部做下,定能爲我趙國訓練出一支強而有力的戰爭之師。”
說完之些後,昭惠當真累了,強行支撐了這麼久,這會頭昏得厲害,此時既然已經想出如何應對齊國騎兵,自己不如先行回宮,不再理會趙信之。
“今日時間也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你獨自在這思索吧。”昭惠手扶着松木桌,腳下略有些輕浮,深深吸了一口氣,看來還能支撐回去的吧。
“你究竟是何人?”厲錦晨此時也回過神來,認真的打量着昭惠,看來這少年絕不是尋常之人。
“他便是趙國國君昭惠。”答話的是正從廳外大步而入的趙信之。
“什麼?”厲錦晨愣住了,他顯然無法理解趙信之的話。
“厲錦晨,難道你沒聽清楚本王的話?他就是趙國國君,你膽子倒是大,也對國主不敬?”趙信之對厲錦晨倒不陌生,可依舊還是對其訓斥了一番。趙信之的性格就是如此,不放過任何一個打壓他人的機會。
“你……真的是國主?”厲錦晨沒回應趙信之,只是難以至信的望着昭惠,喃喃說道。
“沒錯。”昭惠笑道,趙信之說的全是實情,這結果好像對厲錦晨的衝擊比較強烈。
“哎,我早該料到了,除了國主,誰還能如此隨意的進入軍事重地,更何況年紀還這麼輕。不過,王上你對軍務的見解與謀略,實在讓小臣敬佩。”厲錦晨除了自己的父親之外,還從未在軍事上服氣過誰,而昭惠當真是打破其膨脹的自信之心,單單就是對騎兵的深入見解,厲錦晨能夠想到的,便沒有昭惠半柱香內說的多,更何況昭惠說得事情句句在理,非常有可行性。
“今天時辰也不早了,我與國主也要回宮休息,你這傢伙失禮於國主之罪,待明日再追究!”趙信之倒不是真的想追究厲錦晨之罪,只是看昭惠沒有半點精神的身體,有些爲其擔心,也到了該走的時候,大不了明日再陪昭惠前來便是了。
趙信之心中並不是對昭惠再無怒火,只是剛纔在廳外聽到昭惠與厲錦晨探討騎兵的建立,昭惠當真提出了不少切實可行的辦法,單是從這一點,便讓趙信之對其另眼相看,若是能解決齊軍騎兵這一難題,還談什麼生不生氣,光是在兵種建立之前就應該讓趙昭惠好好的活着,別再多病多災了,這小東西,留着還是有其價值的。再者,一走入大廳便發些昭惠神色不對,他就是個不懂得珍惜自己身體的傢伙,明明身體滾燙得厲害,還裝什麼沒事,當真可惡。
這趙信之也不再去管厲錦晨對自己如何不愉,反正拉着昭惠便離開慧智廳,上千名護衛保護着國主與親王二人,浩浩蕩蕩而去。不過這回,昭惠沒再堅持騎馬,而是老老實實靠在趙信之懷中,乘着寬敞舒適的馬車回了國都。臨行時,昭惠還對厲錦晨說了句要其遵守諾言的話,趙信之聽了,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他就是不喜昭惠與他人與國事無關的交往。